肖斯塔科維奇口述回憶錄《見證》,轉述一則寓言,頗能諷喻現實:
“一只甲蟲愛上了一只毛蟲,毛蟲也向他報以愛情,但是她死了,躺著不動了,卷在繭里,甲蟲悲傷地撲在他愛人的身上。突然,繭裂開了,飛出來一只蝴蝶。甲蟲決心殺死這只蝴蝶,因為她擾亂了他對死者的哀思。他向她沖去,看到蝴蝶的眼睛是他所熟悉的
這是毛蟲的眼睛。他差一點殺了她,因為除了眼睛以外畢竟一切都是新的。從此,蝴蝶和甲蟲永遠快樂地生活在一起。”
逝者生前本來棱角分明,可是一旦被人追憶,就難免削足適履,納入既定框架。
生者甭管專業不專業,都會扮演雕塑師角色;逝者別無選擇,不是石頭就是泥巴,任人鑿捏。
所以毛蟲蝶變,相當于吸血鬼顯靈,駭人不淺。
甲蟲受驚,萌發殺機,情有可原。
維護逝者形象,或可不擇手段。
不過,逝者原本就是毛蟲一只,無法蝶變,若經過生者美化,飛舞于歷史天空,彩蝶翩翩,炫花后人眼,何如甲蟲一失口釋千古惑,給歷史留下真相,讓人物摘去假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