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3年4月,北京市非典疫情日漸嚴重。4月19日傍晚,我接到通知,馬上到市政府報到。到了以后,時任衛生局局長的金大鵬帶我見張茅副市長(后任衛生部黨組書記,現任國家工商總局局長)。張副市長只說了一句話:“明早9點到CDC。”
經過了解,我才知道CDC是疾控中心的簡稱,而北京市疾控中心的簡稱還要在前面加上一個字母B。不過,北京市領導說的當然是市疾控中心。第二天一早,我們來到位于安定門外和平里中街的市疾控中心,與市領導和疾控中心的研究人員一同分析研究數據,深感疫情嚴重。
4月21日,接到幣政府通知,讓我單位參加非典疫情統計工作。于是從4月22日起,我和我的同事加入了由衛生系統及各方人士組成的多國部隊,在那里一干就是70天。
記得4月22日晚10時,我們奉命進入北京市疾病控制中心,只見從各辦公室到會議室、機房、樓道,到處燈火通明,一片緊張繁忙的戰時景象。穿白大褂的員工和不穿白大褂的外援,有的進進出出,有的在聚精會神地工作。統計室內,來自醫院的信息正被錄入計算機。協調組內,打印機、復印機不停地運轉。狹長的樓道內,幾十臺熱線電話正在收集、解答來自四面八方的詢問。而全副武裝的流調人員,正乘車出發奔赴前線。
我們架上筆記本電腦,立刻進入戰時狀態,直到午夜時分,有人來喊“吃飯啦”。在如白天一樣熙熙攘攘的食堂用完夜宵,我們又即刻投入緊張的工作之中。整個辦公樓內,今夜無人入睡……不知不覺中,曙光初現,新的一天開始了。而這,不過是兩個多月里一個普普通通的夜晚。記不清有多少個連續的24小時或36小時或48小時,剛躺倒在床,一個電話召喚你重返現場。今夜本有四五個小時的睡眠額度,但半小時一個電話,使你無數次從夢中醒來。
記得當時在報上看了畢淑敏老師的一篇文章,題目是《假如我得了非典》。她說,假如我得了非典,在去隔離的時候,一定會調動整個面部神經,給家人留下一個燦爛的笑容。因為我一定還會回來,或者是我已經康復的身體,或者是我永遠飛揚的靈魂。當時我想,如果我得了非典,能夠這樣做嗎?完全沒有問題,但只是沒有給家人留下笑臉的機會,因為我們在這里住了70天,其中50天沒有回家。
為了全面摸清疫情,市政府決定以2003年5月18日0時為時點,開展全市非典疫情普查。部署普查工作的那天,在位于安慧橋的國際會議中心,來自全市醫療戰線的400多名工作人員坐滿了會場。每個人都全副武裝,白衣白帽或藍衣藍帽,口罩眼罩,一應俱全。只有我們臺上的5個人——市監察局局長秦剛,衛生局副局長梁萬年、郭積勇,市疾控中心主任劉澤軍和本人,什么也沒有戴。現場一片肅殺氛圍,使我想起了“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不復返”的描述。沒有風蕭蕭,也沒有易水寒,但很可能一去兮不復返……
非典已經過去了12年。但在疾控中心的日子,卻令我難以忘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