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花像撒白面一樣遮住了整個大地,山野白茫茫一片,距離小兒子結婚的日子越來越近了,縣里出大價錢租的迎親車怎么上山呀?!家里人急得團團轉,不知如何是好。如果沒有迎親車,親家母肯定不會讓女兒出嫁,這可如何是好?!
村里幫忙的鄉親們紛紛表態,不用怕,即便大家用人力鏟雪,也要打通小車進山的路,迎接三年來村里唯一的一場婚禮。村里老人說,太可怕了,我們村里光棍實在是越來越多了,可娶的女孩子真是太少了,我們必須沖沖晦氣。
婚禮終于在這個偏遠的大山按時舉行了,儀式之新鮮、花樣之繁瑣、來賓之眾多,均創歷史之最。
隨著三兒媳婦進門,分家的事立即提上議事日程,這是小兒子訂婚時答應女方家的先決條件。怎么分?父親徹夜難眠,母親以淚洗面。
要說分家,這個家早應該分了。只因大兒媳婦娶得早,是隔壁村子的,一輩子連縣城也沒去過,比較通情達理。二兒子與二兒媳一直在外打工,很少回家。新進門的三兒媳婦,卻是花重金娶來的,長相在三個兒媳中排第三,化妝和穿著絕對遙遙領先于大嫂和二嫂,就這若不是因為小兒子長得還湊合,花再多錢,也娶不來。小兒媳還說了,分家后不跟父母一起過。這一點父親怎么都想不通,在山村,父母和家中老小在一起過活是天經地義的事。母親嘟嚕著,誰家都不去,單過!父親不吭聲,只是唉聲嘆氣,旱煙鍋子吸的火心四濺。
父親終于開始盤點家什了,
房子、田地,一一踱量;
糧食、土豆,一一過秤;
騾子、豬狗,一一清點;
鍋碗瓢盆,新舊搭配;
鐮刀、簸箕、鋤頭,家家有份;
孩子、床鋪、被褥,各自帶走。
三個兒媳擁著一堆堆物什,斜著眼四處盯掃,家里已經掃蕩一空了,父親蹲在墻角,手里摸索著什么,三個兒媳目光齊刷刷落在父親的上衣口袋。最年輕的三兒媳第一個沖了上去,老頭被絆倒了,爛布鞋也掉了。大兒媳、二兒媳急了,撇下手里的物件,一齊沖了上去,一張張紙條被手快的三兒媳捏成團拽出,借款條,全部是借款條!大兒媳與二兒媳彈跳起來,扔下搶來的紙條朝豬圈沖去。母親一邊哭泣一邊給最小的孫子喂飯;父親顧不得扯掉了的褲腿,趴下撿拾滿地的紙條;孫子孫女一起哭著、爭著搶要爺爺奶奶;三個兒媳在豬圈打著鬧著,爭搶那頭唯一的小母豬。
作者簡介:筆名向山槐,男,漢族,中共黨員,甘肅甘谷人。著名青年文化學者、文藝評論家、陜西省散文家協會會員,被譽為當代“鄉愁詩人”。長期從事文藝文學理論研究,深入挖掘新型城鎮化過程中人們的鄉愁和情感寄托。現任西安外事學院影視藝術學院副院長兼七方書院副院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