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喜歡這本書扉頁上寫的一句話,“獻給不愿意根據名聲和輿論去評價一位重要思想家的人們”。
——題記
老實說尼采在我曾經的印象中是個很神秘的人,能寫出“拋棄是沾著蜂蜜的翅膀”這樣驚艷的句子,但絕對和哲學搭不上關系——如果一定要說有,好吧,聽說他是個哲學家。
即使在看了書(《尼采,在世紀的轉折點上》)之后,關于他的哲學思想我腦袋里也不過是一團亂麻。所以為了寫這篇讀后感,我昨晚和一位好友聊了聊關于尼采的那些事兒,欣然的是偶有所獲。
他說尼采在他的印象中有六個鮮明特點:充斥著詩人的激情,同時語言優美;具有理性的批判性,反駁了大部分古典哲學家的觀點;強調人性,強調強力意志(derWille zur Macht);帶有神秘主義,尤其是酒神狄奧尼索斯衍生出的象征意義;精英主義傾向,認為世界由強者帶領和支配;民族主義傾向,反對德國青年的頹廢,主張激情和創造。
當然這只是一個參考,很多地方我的看法與之有出入,但無疑給了我一點寫作的靈感。我心中的尼采有點類似于宋明時期的主觀唯心主義,主張心即是理,主張放縱人性;但他對自己很多時候是帶有客觀唯心主義色彩的,一種絕對精神下禁欲的、掙扎的、矛盾的,而大多數時候他是徘徊在兩者之間的痛苦中。他爬到了悲觀主義的桅桿上,再掛上樂觀主義的大旗。請允許我粗淺地把這定義為痛苦,我無法說服自己“他的人生不是悲劇”。
“要真正體驗生命,你必須站在生命之上!
為此要學會向高處攀登,為此要學會一一俯視下方!”
我覺得尼采是一個很矛盾的人。
他的一生中存在著無數的否定,有果決的從頭到尾的否定、有片面的否定、有肯定之后的否定……我幾乎沒有發現他完完全全地贊成過某個人或是說某種觀點。他熱衷于創造,空手撕開了19~20世紀那陰霾的價值空洞,熱情地提出“一切價值的重估”;他不隨大流,甚至說從一開始就避開了“依附學派”這樣的禁區;他像是個初生牛犢,大膽到否定傳統權威,自負到覺得自己站在世界之巔。我敢說尼采一定有那么自負,在他的世界里他就是那種有著酒神精神和強力意志的人,他就是那種保持“自我”的具有創造性的人。很久以前看過一句很狂的話叫做“自我生來,除神以外不認更高者”,看到尼采才發現這算什么,他簡直是“上帝已死,我是自己的神”。
可是這么多的否定之外,他又一直在尋找著自己的肯定。肯定生命是有意義的、肯定人性是偉大的、肯定人生是積極的。并且希望有人來肯定自己。他具有悲劇色彩,同時他很浪漫;但他否定這種悲劇的浪漫去尋找人生的另一種積極意義。叔本華所講求的生命意志在于消極的“掙扎”,生命本身是欠缺的,而欲望是不可遏制的,所以人生注定是個悲劇。尼采一生受到這樣悲劇色彩的影響,但是他以一種“你恨她的時候反而最愛她”“快樂比悲傷更深刻”這樣純粹非理性的觀點加以反駁,掙脫這樣“死的說教”。他尖叫著提出了酒神精神、強力意志、“自我”、創造、評價、非理性……他憑借這些說服自己,也以此來與社會價值危機抗衡。“英雄的靈魂在悲劇中自我肯定,堅強得足以把苦難當做快樂來享受”,他這么說。
可我覺得有時候連他自己都是在騙自己。否定了自己,但自己還是逃不出圈子里。有時候我覺得他最大的悲劇就是他為抗爭這樣的悲觀主義奮斗一生,而他的一生反而印證了叔本華的悲劇人生觀。他瘋狂的前夜,病歷上白底黑字地記載著:這個病人喜歡擁抱和親吻街上任何一個行人。他清醒時為了自己的孤獨而驕傲,越是強者站得越高,但往往高處不勝寒;我也不知道是否他在瘋狂的時候才表現出自己最真實的欲望,或是說意識、或是說沖動,不用再尋找夢幻、替代、升華、遺忘來對自己的潛意識進行移置。
但有時候我會想,他也是怕孤獨的吧?
可是,他畢生孤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