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析俄羅斯文化中的先例名

摘要：現代語言學理論的奠基者索緒爾曾說，語言永遠是一筆遺產。語言文化學研究的熱潮帶動了它下轄每個對象的研究熱潮，先例現象當屬其中之一。本文試圖通過介紹先例現象理論，探討先例名在這一理論中的地位，從而揭示先例名與語言文化之間的關系。

關鍵詞：先例現象；先例名；希臘神話；象征意義

一、語言文化視角下的先例名

語言文化學是一種綜合型科學學科，研究語言和文化相互作用的關系，并將語言內因素和超語言因素單位作為一個整體結構來分析。20世紀80年代以來，蘇聯、俄羅斯語言學界通過分析語言特點來研究該民族的社會歷史和文化傳統，開始對語言中的先例現象進行研究，并逐漸形成一股熱潮，成為研究語言和文化之間關系的獨特視角。

（一）當代語言文化學對先例現象的理解

先例一詞的含義可通俗地概括為前人留下的經典。經典是經過歷史篩淘的文化精華，是經過整個民族的選擇留下的瑰寶。先例現象就是以語言形式流傳下來的經典文化，它并沒有隨時間的推移而被人們淡忘，反而活躍在現代語言中，甚至還被時代賦予了新的內涵。古德科夫教授認為，在結構上，先例現象涵蓋了先例文本、先例話語、先例名和先例情景四個客體，具有相對的系統性和完整性。

俄羅斯語言學家卡拉烏洛夫首先提出“先例文本”這一術語，先例現象由先例文本這一概念擴展而來，是先例現象的一種特殊表現形式。先例文本被擁有某一語言個性的廣泛群體所共知，在該群體所使用的語言中不斷地重復出現。先例文本是一個完整的語篇，例如英雄史詩《伊戈爾遠征記》，童話故事《青蛙公主》，廣告、政治與報刊文本及其它；先例話語可以是人們在說話或寫作時引用的成語、俗語，歌詞，作品中的表述等等，如как грибыпоследождя（雨后春筍）；先例情景是指在人們腦中具有普遍標準的情景，具有區別性特征，先例情景可以是某個歷史時期發生過的真實情景，或者是藝術作品中虛構的場景；先例名與先例文本和先例情景密不可分，蘊含并傳承了豐富的文化內涵意義，例如，果戈理小說《死魂靈》中的主人公普留希金是個愛財如命的吝嗇鬼，后人常用普留希金來指代某些守財奴。

（二）當代語言文化學對先例名研究

先例名可以直接出現在言語中，是構成先例現象結構最簡單的組成部分，能代表某一概念，具有一定的解釋性和評價性色彩。外語學習者有必要認清解讀先例名文化內涵的重要性，了解先例名的功能，以便于跨文化交際順利進行。本文總結出了先例名的幾大功能：稱名功能、識別功能、聯想功能、情感功能。以下將分別討論這四大功能。

（1）稱名功能。這是先例名的基本功能，對現實存在進行稱名和劃分，同時形成關于它的概念。俄羅斯民間故事里的人物理查德，是格維東國王忠誠的仆人，由于其鮮明的人物特點，后人也用它指稱忠仆。高爾基就曾在作品《濟科夫一家》中寫道，“我就是您的忠仆理查德啊！”

（2）識別功能。每個民族都有自己獨特的文化，并被社會群體內普遍成員熟知，形成區別于他民族的認知。《列寧全集》中有一句話：“讓阿法納西和普里赫里婭們在溫室里種地吧，我們要訓練出既會鋤今天的莠草，又會割明天的麥子的人。”阿法納西和普里赫里婭是果戈理小說《舊式地主》中一對生活安逸的農民老夫妻，此時先例名具有鮮明的民族性，只有具有相同認知基礎的民族文化共同體才能理解。

（3）聯想功能。先例名是先例現象最外化的內容，與先例話語、先例情景和先例文本的關系密切。先例名能引發人們聯想，激活蘊含于先例名中的深層內涵。提到瓦西麗莎公主，自然而然就想到童話故事《青蛙公主》的內容：美麗聰慧的瓦西麗莎公主被施魔法變成了青蛙，嫁給國王的小兒子，王子發現真相后拼盡全力解救公主的故事。

（4）情感功能。說話者通過引用先例名來表達對講話內容的某種主觀情感和評價，具有表現力色彩，強調某種意圖，如諷刺、嘲笑、幽默等。（王臻，2011：97）米特羅凡是馮維辛喜劇《紈绔子弟》中的主角，是個愚鈍無知、懶惰成性、嬌生慣養的利己主義者，后來卡拉特金在喜劇《又一位米特羅凡》中有一句臺詞：“瞧瞧這位米特羅凡，還不是和之前那位一樣蠢！”就充分表現出對這“又一位米特羅凡”的嘲笑、憤怒和不屑之情。

先例名的幾大功能相輔相成，同時發揮作用。一個先例名只為某一社會集體所知，具有識別功能；它本身帶有評價色彩，說話者在使用時也灌注給其情感；先例名背后通常都有先例文本或先例情景做支撐，使用時隱含意義隨之而來，所以說先例名的幾種功能互相依賴，不可孤立。

二、俄羅斯文化中的先例名

研究先例名不能僅僅局限于理論，必須從言語實踐中找到出處，歸納出使用特點。俄羅斯文化底蘊深厚，經典作品不計其數，國內外語言學家和學者大多進行的是先例文本來源的歸納。先例名的數量和來源之多雖不及先例文本，但本文將嘗試對先例名的來源進行分類。

（一）先例名來源類型分析

籠統看來，先例名的來源主要有：不同體彩、時期、國家的文學作品；民間童話神話；藝術作品的名稱；各類媒體；《圣經》中的表達，甚至現實生活中真實人物等。以下將對這些來源進行歸納。

（1）各國文學作品

“我看著他那總含譏諷的笑容，心理真厭惡。這是一個大怪物，一個有道德的加西莫多。”這句話出自陀思妥耶夫斯基小說《死屋手記》，作家使用的先例名“加西莫多”是法國作家雨果的小說《巴黎圣母院》中的敲鐘人，他耳聾、眼斜、腿歪，奇丑無比，后人經常引用，用來比喻人外貌丑陋，帶有戲謔、嘲諷色彩。

（2）民間童話、神話故事

“‘得啦，別拍馬屁啦，狐貍大嫂！’阿列克謝·斯捷潘諾維奇毫不憐憫地打斷了他的話。”狡猾、機靈、諂媚的“狐貍大嫂”是俄羅斯童話故事中常見的角色。謝德林在小說《莫爾恰林先生》中使用狐貍大嫂這一先例名，形象地塑造出一個見風使舵、阿諛奉承的形象。

“聽我說，謝涅奇卡！你本來就好看！阿波羅！簡直就是阿波羅！”阿波羅是希臘神話中的太陽神，青春之神，已成為世界范圍內通用的先例名，類似的名字還有宙斯、維納斯、等等，這些已屬于全人類的先例現象。

（3）圣經

“你應該提防這位公爵。這是個背信棄義的猶大，甚至還不如他。”該句出自陀思妥耶夫斯基作品《被欺凌的與被侮辱的》。猶大是耶穌十二使徒之一，為蠅頭小利出賣耶穌。因此猶大作為先例名經常被人用來指代叛徒、見利忘義、背信棄義的人。

（4）藝術作品名稱

如馳名中外的建筑特列季亞科夫美術館，“馬克西姆房間掛了好多畫，就像住在特列季亞科夫美術館里一樣。”畫家瓦斯涅佐夫的《十字路口的勇士》，描繪的是一位來自東方的勇士騎著馬徘徊在十字路口。后來人們經常用這幅畫的名稱來比喻某人面臨著選擇兩難的境地。

（5）現實世界

先例名不僅僅來自于書面文本，現實生活中也存在著迄今為止仍被廣泛使用的先例名。如夸贊人有音樂天賦，便形容他“未來的柴可夫斯基”，無論是歷史上還是近代的名人都可以作為先例名的來源，代表創作天賦秉異的人。同樣，反面人物的名字也可用來約束自己，引起警醒。

隨著社會發展，經典的先例名層出不窮，源源不斷涌入人們生活，比如網絡熱詞、新詞、外來詞等，都會成為先例名的新型來源。

（二）先例名的象征意義解讀

象征就是根據事物之間的某種聯系，借助某人某物的具體形象，表現某種抽象的概念，思想和情感。先例名的名稱與概念之間因為某些關系而形成象征意義，人們使用先例名時通過如下形式來表現其象征意義：

（1）外貌特點

通常看一個人時，首先觀察到的是對方的外貌，如長相、身材、穿著。要表達象征意義，首先這一形象的外貌特征要明顯。比如，神話故事中的賈納斯長著兩張方向相反的臉，這一先例名意指兩面派，表面一套、背后一套的人，這里形式與意義的聯結就是靠“兩副面孔”這一外貌特點確立的。類似的先例名還有：阿波羅也指年輕帥氣的美男子，瑪多娜可代表美麗圣潔的女子。

（2）性格特征

評價某人時，描述對方的性格特征是必不可少的。通過性格特征這一橋梁來刻畫具體人物，可使交流雙方更好地領會談話內容。如，希臘神話中的那爾喀索斯有一次在河邊看見自己的倒影，便愛上了這倒影，后因這愛情而死去。此后這一先例名也指孤芳自賞、妄自尊大的人。類似的先例名如：奧林匹斯神象征泰然自若、不為所動的人；喀耳刻象征危險的美女、奸詐的婦人。

（3）職業特點

先例名的象征意義也可以通過職業關聯性表現出來。如，神話故事中帕那刻亞是一位能治百病的女神，現今人們仍然使用這一先例名來指代醫術高明、妙手回春的醫生。又如：阿爾戈斯可指代警覺的、寸步不離的監視者，瑪爾斯象征指揮官、好戰的人。

（4）典型情景

例如，俄羅斯民詩中的人物武士阿尼卡總以為自己力大無窮，機智靈巧，并以此為傲，可真正遇到死神時卻被嚇破膽而戰敗。涅克拉索夫在《誰在俄羅斯能過上好日子》中就運用了武士阿尼卡的象征意義：“你們這些武士阿尼卡們！只配跟老頭子和婆娘們打仗！”這里的武士阿尼卡就與武士阿尼卡所關聯的先例情景有關。

（5）標志性事物

先例名也可依靠標志性事物表達象征意義。如達摩克利斯之劍，表示時刻存在的危險。古希臘傳說中迪奧尼修斯國王請他的大臣達摩克利斯赴宴，命他坐在用一根馬鬃懸掛的一把利劍下，意指人處于一種危機狀態，或者隨時有危機意識，心中敲起警鐘等。類似先例名如：一提起阿卡瓊斯的踵，便聯想到致命的弱點。

先例名通過其象征意義，使陌生事物與已知事物發生關聯，從而強化人的感受能力和表達能力，使所要表現的內容更加直觀，更具感染力。并且，同一先例名可能依據不同關系去獲得多種象征意義，而且象征意義與民族文化、社會現實等聯系緊密，并不孤立。

三、結語

先例理論是研究語言和文化關系的一個交叉學科，對于俄語學習者來說，很難全面了解所有先例名的含義，這就要求俄語學習者不斷地接觸俄羅斯文化，與俄羅斯人進行交流，形成趨向俄式語言思維的第二語言個性，使文化交流進行地更順利、高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