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育”詞義考

摘要：“教”字的本質含義是老師指導學生領悟天地之道。

關鍵詞：教；擊蒙；文；支；蒙卦

盡管大家一直使用著教育一詞，但對其含義與本質卻不甚了了。一般認為，“教”的甲骨文，右側是一只手拿了一條教鞭（或曰棍子），左下方是個“子”（小孩），“子”上面的兩個叉是被教鞭抽打的象征性符號。意思是說，“教”本身是一種強迫性或懲罰性的行為。

英語“教育”一詞源自拉丁文educate，前綴“e”有“出”的意思，意為“引出”或“導出”。這種構詞方式強調“教育”的“內發”屬性，即通過一定的手段，把人本身所固有的本來潛在于身體和心靈內部的某種東西“引發”出來，以成為一種顯現的現實狀態。

可見，中西方關于“教”的解釋截然相反。按理說，作為人類對于“教”這種行為的認識，是不應該有此差別的。簡言之，這與有些人據此牽強附會地解釋說中國民間信奉“棍棒底下出孝子”和西方人有個人主義和人本主義傾向，根本就扯不上關系。

其實，“教”的甲骨文字形（可以百度“教的甲骨文”查看“教”的字形），其左側的“孝”字原來并不是由“老”字頭和一個“子”字組成，這個“老字頭”原本由兩個“×”上下疊加而成，即“爻”字。而“爻”是表征陰陽符號含義的，是周易的核心概念，是對客觀事物的陰陽屬性的一種哲學抽象，是對天地之道（《周易》所言“一陰一陽之謂道”）的象意。所以，一個“子（小孩）”用頭“頂起”表征天地之道的陰陽爻的喻意，強調的是“教”的核心內容，是把天地之道當作安身立命的頭等大事來做一一敬仰天地！

“教”字右側的“攵（音pū）”是由“支（也讀pǖ）”字改換而來的。古攵通支，借用為“文”。郭忠恕《配觹》上：“用攵代文，將無混無，若斯之流，便成兩失。”觹音xī，古同“觿”，結繩記事時代的一種解繩工具。

如果把“攵”轉換成“支”而作“敲擊”解，就順理成章地理解成用“權杖”或“教鞭”之類的東西“擊打”學生了。“教”也就理所當然地成為鞭打不馴服的奴隸一樣的人進行的“關愛”了。

但是，這個“教”字中的“攵”與“攴”存不存在替代呢？是用“攵”替代了“支”，還是“攵”替代了“文”呢？盡管郭忠恕沒有告訴我們“教”字中的“欠”對不對，但是，我們可以得出的結論是，“攵”似乎不應該是“支”的替代。也就是說，它決不是“擊敲”的意思。換言之，“教”不需要“擊敲”。那么，這個“教”字究竟在哪里出問題了呢？

深究發現，在甲骨文向籀文轉變的時候，曾經出現了籀文用“心”取代“支”的情況，用以強調“教”者是在引導和啟發蒙童的心智。這個事實充分表明，中西方對教育本質的認知是一致的。

退一步而言，即使“教”字右側的“支”沒有錯?！爸А钡募坠俏脑~義也為“小擊也”或“輕輕地擊打”，也應理解成“扣擊”，即小心翼翼的行為，絕對不至于理解成拿著棍棒、軍械或教鞭來進行暴打的程度。

而“擊”的繁體字寫法為“擎”，其本字為“彀”，左側“卓”下方的“口”實為圓圈，表示“旋轉”右側的“殳”?！办笔枪糯环N長柄勾頭狀兵器，戰斗時持“殳”的兵士為使擊打有力，需在對攻前不停旋轉手中的“殳”。“彀”在成為單純的字件后，篆文的“彀”又加上了“手”而造為“擎”。后幾經演化而為“擊”。關于擊的釋義，大多沿襲“敲擊”這樣一種解釋。但《康熙詞典》釋“擊”中有一條寫道：“《易·蒙卦》擊蒙?！蹲ⅰ罚簱羧ネ?，以發其昧?！币馑际钦f，“擊”的釋義還有一種解釋是“擊蒙”這樣一種“特定的”含義，而“擊蒙”的含義在《易-蒙卦》中是“擊去童蒙，以發其昧”的意思。

《周易-蒙卦》：“上九，擊蒙。不利，為寇；利，御寇。”王弼注：“處蒙之終，以剛居上，能擊去童蒙，以發其昧者也?！币馑际牵谇脫粽衤樏擅習r，千萬不宜過急過激，不然將激化矛盾，反而釀成仇寇。

可見，“教”喻示的是：一個達到可以接受啟蒙教育的孩子，應該以知曉天道為唯一內容。施教者應該“因材施教”，用孩子可以接受的方式來啟迪和教導他（她）。注意，這里的“輕輕敲擊”不能理解成肢體行為上的一種“敲打”動作，不管是“輕輕的”還是“重重的”，而應該理解為探尋教與學雙方之間在“互相理解”意義上的“溝通”，用物理學語言來講，就是施教者反復努力地去尋找與受教者頻率發生共振的途徑，是在尋求一種適宜的教育方式與方法，而不是用恐嚇和體罰來對待受教者。其義有三：一是教育內容為“爻（天地之道）”。二是受教育者為“子”。注意，這里的“子”只是一種用來做比照標準的“標的物”——“不懂事”或“不明白道理”的人，所以應該包括像不懂事的“子”一樣的其他年齡段的“成人”。三是教育者為老師或師長，亦即“敲擊者”。特別重要的是，這里對老師還提出了方法上的高標準——“輕輕敲擊”，以找到與受教育者共振的頻率。

“育”從甲古文字形演變至今，其“養育孩子”的含義一直沒有改變，也沒有造成理解上的任何爭議。

從古文與現代白話文對照的角度來看，古人的一個“教”字就涵蓋了今人“教育”兩個字的含義。古人只說“教”而不說“教育”（《孟子》中的“得天下英才而教育之”中的“教育”二字聯用實際上是“教之育之”的簡略，而不是要造“教育”這樣一個具有單獨意義的概念），把教育二字聯用只是近代的事了，是西學東漸時才開始采用的概念，其間的細節和過程沒有值得詳述的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