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歌
——生命的情歌——聲樂套曲《打歌》簡評

張雯霞

（昆明藝術職業學院 云南 昆明 650504）

打歌
——生命的情歌——聲樂套曲《打歌》簡評

張雯霞

（昆明藝術職業學院 云南 昆明 650504）

由云南作曲家萬里主創并傾力打造的具有濃郁云南民族風格的歌舞音樂作品《打歌》，涉及到了多種演唱形式，加入了極具創意的舞蹈和微型音樂劇，強化了音樂的民族風格，達到了非常好的視聽效果。

云南風；《打歌》；聲樂套曲；海菜腔；原生態；混聲合唱

地處祖國西南邊陲的云南省，素來就有“彩云之南”、“云嶺之南”之稱。那里地理位置特殊、自然資源富饒。內與廣西壯族自治區和貴州省毗鄰，外與緬甸、老撾、越南唇齒相依。自戰國時期以來，這里便是滇族部落的生息之地，擁有悠久而獨特的歷史文化。二十多個各具特色的少數民族世代生息繁衍于此，使得這片紅土地成為了眾多藝術家汲取創作靈感的生生之地！以萬里為代表的一大批云南作曲家，致力于中國少數民族的音樂創作，形成了典型的云南音樂風格群體，刮起的一股“云南風”已然為大家所注意。

2015年5月18日晚間，由萬里主創并傾力打造的一部具有濃郁云南民族風格的歌舞音樂作品《打歌》，作為第11屆全國世界語大會的專場音樂，如期在昆明藝術職業學院上演，給人一種如沐春風之感，堪稱繼《云南映象》之后的第二張代表云南本土文化的佳作！

作品名稱意取自云南民間流行的一種藝術形式——“打歌”，這是一種流行在云南白族、佤族、布朗族民間的古老歌舞。打歌活動，多半在舉行“本主會”或是婚禮時進行。打歌時，人們在廣場和彩棚（專供婚禮用的臨時建筑）正中燒起一堆篝火，載歌載舞，也有男女青年徹夜對唱情歌。有的地區無樂器伴奏，有的地區有葫蘆笙或是三弦伴奏。總體上是一種歌、詩、舞三者相結合的具有原始特點的藝術形式。

在整合了各個地區和民族的不同“打歌”文化后，作曲家將一部賦予了全新的生命體驗和情感意義的“打歌”套曲呈現在大眾面前。整部作品以“打歌”為核心，同時涵蓋云南境內最具典型意義的各種音樂元素，將云南的民族特色、當今時代風格和當下人們審美有機地結合了起來。整部作品由15首云南不同民族、地域、唱腔、風格、內容的聲樂作品構成，表演形式有獨唱、合唱、微型音樂劇。全部套曲演出近一個半小時，以合唱為基本形式，顛覆了傳統意義上的西洋四部和聲和由美聲唱法演唱的一貫標準，在統一氣息的基礎上采用自然聲合唱、原生態唱法及本土民族方言演唱等形式，個別作品中還插入了云南特色的煙盒舞、三弦彈唱、月琴彈唱等表演形式。整部作品推陳出新，創作思路極為開闊。觀眾在現場聆聽時，時而陶醉于樂曲的舒緩旋律之中，時而在酣暢的演唱中心潮澎湃，時而被近似天籟的“海菜腔”所震撼，那驚為天人的嗓音真不知是怎樣的一方水所養育？

有“生命的情歌”之況味的《打歌》以最著名的滇南四大腔之一——海菜腔開場。石屏彝族海菜腔，又稱“石屏腔”、“曲子”，俗稱“倒搬槳”，以異龍湖中一種稱為“海菜”的草本水生植物為名，流行于尼蘇頗（三道紅）聚居區、異龍湖畔、陶村鴨子壩、牛街、龍朋六街等地。同時，也為漢族所喜愛，流傳于建水、開遠、通海、個舊等地。“海菜腔”是彝族群眾在長期的勞動和生活中創作的，由青年男女在山野、田間、湖上談情說愛唱出的山歌發展衍變而來。曲調宛轉悠揚，節奏自由、節拍多變，音樂剛柔兼備、粗細精當，跌宕起伏與平鋪直敘并存。演唱者獨特的氣息控制極為罕見，漢語的彝化方言結合大小嗓交替使用，使得海菜腔的藝術風格具有極高的欣賞價值。這首作品作為整部套曲的開場歌曲，恰如其分地體現出了它在云南民歌中的藝術魅力。在現場表演中，海菜腔也的確在第一時間震撼和俘虜了欣賞者的審美聽覺，讓聽者對整部作品充滿了期待！

隨后的套曲中最具特色的樂章，以女聲合唱《高原女人》為最。作品為云南民歌詞作家蔣明初創作的一首民族歌謠。歌詞僅僅只是幾句簡單的云南方言，卻巧妙地描述了高原女人的艱辛與質樸。舞蹈家楊麗萍在大型原生態歌舞《云南映象》中特意將這首詞用作伴舞并親自說唱，原詞如下：太陽歇歇么，歇得呢；月亮歇歇么，歇得呢；女人歇歇么，歇不得；女人歇下來么，火塘會熄掉呢；冷風吹著老人的頭么，女人拿脊背去門縫上抵著；刺柯戳著娃娃的腳么，女人拿心肝去山路上墊著；有個女人在著么，老老小小就攏在一堆了；有個女人在著么，山倒下來，男人就扛起了；苦蕎不苦么，吃得呢；檳榔不苦么，嚼得呢；女人不苦么，咋個得嘛；女人不去吃苦么，日子過不甜呢；天上不有個女人在著么，天就不會亮了；地上不有個女人在著么，地就不長草了；男人不有個女人陪著么，男人就要生病了；天底下不有個女人在著么，天底下就不會有人了。縱觀整首作品，有人更多地將其解釋為對偉大母親的贊頌，而這最淳樸的歌詞，恰恰符合了中國人傳統意義上對女性道德標準的要求：吃苦、耐勞、付出、不求回報、勤勞、善良、對上躬親、對下憐愛......伴隨著領唱嘆氣式的吟唱，使聽者不由得揪心。既心疼女人的不易，又佩服女性那種不屈不撓，為撐起一個家而艱辛付出的一切！領唱低吟婉轉的演唱之后女聲合唱逐漸進入，從音量到音高，再到速度，不斷加強、變快，到最后的徹底釋放，漸弱，漸遠……淋漓盡致地展現了女性身上那特有的韌性和誓不向命運低頭、最終克服一切生活困苦獲得成功的吶喊。收聲之后，聽者久久不能平復內心的感受，大有“余音繞梁”之感。而后，沉默的現場突然報以雷鳴般的掌聲，感嘆作品對我們內心的震撼，也是一次自我心靈的洗禮。不知何時，聽者早已和歌者融為一體，融進了旋律，走進了生命！

間或幾首作品后，作曲家呈現給觀眾的是最為抒情、最能體現其創作思想的混聲合唱作品《長街宴》。《長街宴》的創作源于哈尼族的春節——昂瑪突節，每年陽歷12月初（農歷10月10日左右）是元陽縣俄扎鄉哈播村哈尼族的春節，昂瑪突節是哈尼族人民祭護寨神、拜龍求雨的節日。昂瑪突不僅是作為祭寨神的一個特別的節日儀式，同時它凝練出了哈尼族文化中人與自然和諧相處的關系，反映了哈尼族傳統生活習俗的獨特風貌。每到昂瑪突節來臨，哈尼人會在山寨里擺上酒席，一起歡度節日。在擺酒慶祝時，數百張桌子排在一起，延綿數里極其壯觀，遠眺恰似一條長龍，“長街宴”也因此而得名。“長街宴”是哈尼特色文化的一個縮影，既生動體現了哈尼族同胞團結友善的傳統，又集中展示了哈尼族的節日飲食、風俗禮儀、歌舞服飾等多方面的文化特色。這部作品有多個演繹版本，歌詞如下：踏上哈尼梯田（樂作田個田）；一級一級登天，拖來彩虹當桌；擺成長街宴（樂作宴個宴），裁剪藍色天幕（樂作幕個幕）；長席鋪上桌布，撒下彩云朵朵；長街成花河（樂作河個河）；梯田，登天，彩虹當桌擺成長街宴；天幕，桌布，彩云朵朵長街成花河；樂作作一作，樂作作一作；彩虹當桌擺成長街宴，擺成長街宴；點燃屋里火塘（啰），戶戶生起炊煙（啰），家家家家燒煮忙，家家家家燒煮忙；摘下彎月當刀（啰），割來山茅野草（啰），撒把星星作料（唉），湯菜湯菜味道好，湯菜湯菜味道好；唱歌跳舞歡笑（啰），鄉情親情愛情（啰）；醉了醉了路邊倒，醉了醉了路邊倒；不分大人小人（樂作坐一坐）；我們敬重老人，不分這里那里，我們都在家里（樂作坐一坐）。旋律與節奏的語言化為最大特點，對聽眾而言比較具有感染力，聽起來很親切。旋律流暢順口、極易傳唱，因而，此歌廣為流傳，被各地群眾所喜愛。

當套曲同名主題歌曲《打歌》響起時，一臺歌舞音樂表演不知不覺已進入尾聲。采用混聲合唱形式寫成的《打歌》，由有“高原轟炸機”之美譽的高洪章領唱。之所以稱他為“高原轟炸機”，是因為其激情四射的舞臺表演和音量宏大的演唱。當晚，高洪章的豪放宛似原生態成長起來的民間樂師，但實際表演中又十分注意細節的處理，作品的細膩、到位在歌唱家的演繹之中，令人感到妥帖舒服。音樂在一段散板、近似原生態表演唱之后，是合唱隊的齊唱。歌詞在“五二二五二五，五二五五二二……”之間反復，營造出了一種似由遠而近的人群腳步感。繼而又是領唱與混聲合唱，隨著合唱的進行，男女聲部在舞臺上逐漸向左右散開，相對而站為觀眾再現了一群年輕男女在山野田間縱情對歌的生動場景，女聲“柔聲傾訴相思情”，男聲“野味彪悍山歌風”。舞臺氣氛在這剛柔相濟、你來我往的對歌中越來越強烈，速度、力度、強度都在不斷增強，至全曲尾聲部分，速度達到了每分鐘176拍。火熱的情緒，讓人為之瘋狂。舞臺上歌聲一片，煙盒舞、彝族民間男女舞蹈盡情展現，熱烈非凡，領唱于此間還縱情地吹奏起了蘆笙。混聲合唱《打歌》帶給我們心靈的震撼無法用文字貼切展現，借用曲作者譜面上的兩個字來做一個言簡意賅的總結——“瘋了”！這就是這部精彩的作品最終要觀眾所感受到的。

《打歌》——生命的情歌，整部作品在同名主打歌的精彩演繹中畫上了句號，那激情四射的演出讓人心情久久不能平復。綜觀整部合唱套曲，最見作曲功力的是如上所述幾首作品。基于原生民歌的音樂主題動機設計與發展的巧妙運用，這對于一個原籍安徽合肥的漢族作曲家來說，不能不說是一個挑戰。講著一口地道昆明話的作曲家萬里，從小就癡迷于作曲，更傾心于云南特色的作品創作。他數十年如一日，堅持田野采風工作。在他的眼里，采風好似挖掘民間音樂寶藏，于是他從滇池走到洱海，從河川到壩子，從滇東到滇西，足跡遍布云嶺之南。在此期間，他聽了大量當地民歌、戲曲和歌舞音樂，觀察到了所到之地鄉民的生活習性、喜怒哀樂和語言。現在，在自己的創作中，萬里不但使用了具有特色的音調，甚至使用起了當地樂器來表示濃烈的地方音韻，這一點尤其在少數民族地區更是不易。譬如這部聲樂套曲《打歌》中，他就特意在作品中使用了一些少數民族語言音調，以強化音樂的民族風格，其效果不言而喻。扎根云南高原數十年，作曲家在采風之余，潛心創作，支撐他的這一信念的是心中的理想。他希望扎根民間、深入生活，體驗社會，并運用自己所掌握的知識歌頌自己所聞、所見、所感的社會與時代。今天，隨著《打歌》成功首演，萬里的創作夢想無疑得以實現，其心跡無疑得以坦誠。

J604

A

1007-0125（2015）11-0064-0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