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ECD：2015影響教育的趨勢之性別平等

唐科莉

OECD教育研究與創新中心（CERI）6月發布的《2015影響教育的趨勢》（Trends Shaping Education 2015）聚焦“性別平等”（Gender Equality）。該報告概述了OECD成員國在實現性別平等方面面臨的挑戰，并提出了實現性別平等的政策建議。

在過去幾十年，OECD各成員國在實現性別平等方面取得了巨大進展。通過正規的學校教育、影響態度和轉變行為，大大促進了男性、女性在個人生活及職業生涯中擁有相同的機會。

一、今天，性別更平等了，但挑戰依然存在

性別平等并不意味男性女性應該一樣，但是一個人的權利、責任和機會不應該取決于他們生來是男性還是女性。

在過去幾十年，OECD成員國許多領域的性別平等狀況有了顯著改善。醫學、技術創新、實現工作—生活平衡的各項舉措，以及家庭規劃和法律保障的可得性大大提高了女性在公共生活中的作用。OECD各國的女性現在能夠選擇學習什么，做什么以及是否要孩子。

同樣，女性在政治決策制定中的地位也大大改善。世界范圍內，國家議會中的女性席位比例從1990年的9%提高到2014年的20%，翻了一番；在OECD成員國，2014年議會中女性占有28%席位，而1990年這一比例只有14%。北歐國家尤其領先，國家議會成員幾乎實現性別平等。

但是，還有大量領域需要做出更多努力以促進性別平等。女性收入仍然顯著低于男性，在過去十年，工資的性別差距只有少量縮小。2011年，沒有完成高中教育的女性工資總量為男性的66%，2000年這一比例為62%。女性也較少可能成為企業家：在27個歐盟國家中，只有25%企業擁有者是女性，這一狀況在過去十年都沒有改變。因此，即使認識到過去幾十年取得的進步，但大量不公平仍然存在。

二、閱讀與數學中存在的性別差距

不同學科教育成就的性別差距隨著學生年齡的增長而擴大。在小學階段，男孩和女孩數學與科學成績一樣，不過女孩在閱讀方面有明顯優勢。在中學階段，盡管女孩仍然在閱讀方面具有優勢，但是在數學方面男孩成績更優。

閱讀方面的性別差距大于數學方面的差距。平均而言，2012年，閱讀素養性別差距相當于PISA成績38分，幾乎相當于一學年教育。數學素養性別差距平均為9分。數學素養性別差距最大的國家包括奧地利、智利、韓國和盧森堡，這些國家男孩比女孩成績高大約20分。在芬蘭和愛爾蘭，女孩的閱讀與數學成績都超過男孩。但是，對于大量國家，數學差距在統計上不顯著，意味著男孩與女孩表現同樣好。

三、讓男孩走進閱讀，讓女孩走進數學

上面提及的成績方面的性別差距來自哪里？原因不是男孩和女孩天生在這些學科方面擁有不同能力。實際上，成績性別差異源于學校和社會培養男孩和女孩具有不同的自信水平、動機以及對于不同學科領域的興趣。但是不同國家成績性別差距存在巨大差異，這表明有關性別差異的刻板印象可以消除。

那么如何消除呢？就閱讀而言，男孩通常表現出的興趣低于女孩，當男孩閱讀時，他們更可能閱讀不太復雜的文本，如漫畫書。而女孩明顯更可能為了快樂而閱讀，并且一般閱讀更復雜的小說和非小說類書籍。因此，學校需要幫助學生形成更積極的閱讀態度。

提供對男孩有吸引力的書籍是讓他們對閱讀感興趣的重要一步。教師應該讓課堂閱讀清單和學校圖書館更加多元化、更適應男孩的閱讀口味。在這一過程中，應該吸引男孩參與希望閱讀內容的討論。例如，在美國紐約和加利福尼亞實施了一個名為“漫畫書項目”（Comic Book Project）的計劃。該計劃旨在提高處境不利學生和男孩的讀寫技能，吸引他們參與漫畫書的寫作、設計、出版過程。對該項目的獨立評估顯示，參與該計劃的班級與參照辦班相比，在標準測試中取得更高的閱讀分數。

家庭在讓男孩對閱讀感興趣中發揮非常關鍵的作用。家長能夠做的首先是為兒子閱讀。此外，父親在閱讀過程中扮演角色模范，可以改變孩子對閱讀的態度。

四、對“性別角色”的感知

在解釋數學方面的性別差距非常重要

盡管15歲女孩數學平均成績比男孩略差，但女生通常報告對于數學的興趣和喜歡程度低，而且具有更高的焦慮感和壓力。在OECD成員國，62%女孩認為自身不擅長數學，男孩比例為52%。即使15歲女孩數學成績與男孩一樣，女生對于能力的自信水平也低于男孩。實際上，女孩對于自身的數學能力評價低于男生這種現象從小學第一年就開始了，即使男孩和女孩在這一年齡段的數學平均成績并沒有差異。

女生需要相信數學不僅僅是男孩的事，所有人都能學好數學。家庭和學校也能在其中發揮作用。例如，韓國政府從2000年開始，在教科書中使用性別中立語言，逐漸引入更加“女性友好”的數學課程，并引入選擇性的學習資料。盡管無法建立直接的因果關系，但韓國PISA數學成績性別差距從2003年的27分下降為2012年的18分。

五、教師行業的性別差距

OECD成員國大多數教師都是女性，在學前和小學教育階段最明顯，大約80%都是女性。中學也很明顯：參與TALIS調查的國家中，68%初中教師為女性。在愛沙尼亞和斯洛伐克，80%初中教師為女性。日本是OECD中唯一一個中學男教師多于女教師的國家，只有39%初中教師為女性。

這一發現有重要意義嗎？新聞記者和政策制定者普遍認為，男孩成績差（尤其是閱讀）與大多數教師都是女性相關。這一主張大多是憑直覺，缺乏證據證明如果是男教師，男孩成績將更好。英國開展的一項研究也發現，教師性別對于男孩和女孩成績影響非常小。研究證據都沒有證明，簡單地將男性帶入教學行業會提高男孩成績。

不過，實現教師行業的男女平衡將能夠為所有學生帶來積極的影響。男教師可以成為“角色示范”（role models），幫助學生形成積極的性別認同感，尤其是那些在生活中沒有積極的男性角色示范的學生。一些國家正積極致力于增加男教師數量。例如，英國“培訓與發展署”出臺專門措施招募合格的男性小學教師，已經制定了一項計劃，通過強調當教師的好處，以及在小學中為男性申請者提供更適合的課程，專門招募男性進入教師行業。其他國家也有相同計劃。

六、女教師和男校長

盡管教師明顯是一門女性占優勢的職業，但是在“誰教什么，誰是教師和誰是學校領導”方面仍然存在性別的分離。例如在初中，科學、數學和技術更多由男性教，此外，教學人員和管理崗位之間的性別也不均衡。

在OECD成員國，初中學校68%教師和49%校長是女性。但各國差異顯著，如68%韓國初中教師是女性，但是只有13%初中校長是女性；在芬蘭和葡萄牙，70%初中教師是女性但只有40%初中校長是女性；而在挪威，61%初中教師和58%初中校長是女性；在波蘭，初中教師和校長之間的性別不平衡低于10%。

為什么女性構成教學隊伍的大多數，而女性在學校領導崗位中卻不常見？研究表明，負責挑選校長的董事會成員構成對此有重要影響。布克林（2008）在新西蘭展開的與校長和學校董事會成員的系列訪談中發現：董事會成員偏愛男性申請者，不是因為男性技能和經驗更優，而是其他原因，如認為社會普遍缺乏男性角色示范。

當然，有許多因素決定了一個國家女性校長的數量，如候選者的教育和技能水平、個體承擔校長職務的意愿、女性候選者數量，以及領導能力的性別偏見等。消除這些障礙需要系統努力。在領導招聘中制定明確的指南或性別目標是第一步，還需要消除對于女性領導的其他潛在偏見或障礙。

七、年輕成人教育和職業選擇中的性別差距

2012年，OECD成員國大學學位58%授予女性，提高女性參與率已植根于高等教育中。但是，男女選擇的學習領域方面仍然存在性別差距。女性在STEM學科明顯代表不足。在計算機科學領域，2012年只有20%畢業生是女性，比12年前23%的水平還低。它是自2000年以來女大學生比例下降的唯一學科，這表明需要更多鼓勵女性學習計算機。與STEM學科相反，男性在教育和健康科學領域嚴重代表不足，這些領域超過70%畢業生都是女性。

高等教育的性別差距在職業課程中更突出。超過一半男性，但不到10%的女性畢業于STEM定向的職業培訓課程。除了學科選擇的差異，畢業于STEM學科的女性明顯比男性更少可能從事這些領域的職業。平均而言，71%STEM專業男性畢業生成為SETM領域專業人士，而女性只有43%。但攻讀健康或人文學科學位的男女畢業生在職業選擇中差別不大。

如何解釋這一現象？相關研究發現，學習領域的性別差異與對于勞動力市場的產出預期（如工資）之間不存在顯著相關。女孩和男孩因為大量原因作出不同選擇，如男性在體力勞動行業的主導作用、潛在的先天偏好、對于未來家庭責任的思考，以及家庭、同輩及教師的性別刻板期望等。作為公共就業服務的一部分，奧地利實施了一項鼓勵女性從事STEM相關工作的計劃，旨在激發女性和女孩在大學和職業培訓課程中攻讀技術和科學定向的學科。該計劃包括定期的信息溝通會和大量吸引女性和女孩對STEM感興趣的計劃，如保證女性在STEM領域實習2-4周，讓女孩在完成中學教育之前有機會參加大學的STEM學科講座。對于尋求改變職業的失業女性，則資助她們向技術職業轉換。

我們還可以從15歲學生的職業預期中可以看出性別差異：不到5%女孩，但有18%男孩期望在30歲時就職于工程學或計算機行業；有16%女孩，但只有7%男孩期望從事與健康相關的職業。這一差異與學生的學業成績水平無關。在科學和數學方面獲得最高分的女孩也不太可能考慮從事計算機和工程學相關的職業。這并非因為女性缺乏抱負，事實上，女性平均而言比男性同輩具有更高的職業抱負。

至少有兩個原因可以解釋為什么認為專業和職業選擇的性別不平等是一個問題。其一，國際貨幣基金組織的一份報告認為，勞動力市場的性別差距帶來的人均GDP損失高達27%，而將女性勞動參與提高到男性相同的參與水平，可能帶來美國GDP增長5%，日本增長9%和埃及增長34%；其二，確保每個人能夠選擇對于他或她有吸引力的學科或職業具有道德必要性，我們需要確保我們創造的社會，男性能夠成為護士，女性能夠成為機械師，如果這是他們自己選擇做的，就不會有猶豫或偏見。

八、向性別刻板印象宣戰

職業選擇的性別不平等對于個體和社會而言都帶來人才損失。最近的研究表明，性別多樣性的企業團隊在銷售和盈利方面，比男性占優勢的團隊，更可能取得成功；有更多女性的團隊也能夠促進更好的問題解決。然而舊的刻板印象很難消亡，女性仍然努力達到高層領導職位，她們仍然較少可能成為企業家。這將錯過經濟發展的機會，也可能妨礙女性勞動力參與：女性通常決定開始辦一家公司，因為她們沒有看到具備所需靈活性的其他勞動力市場參與路徑。

陽剛職業和女性職業的看法在一個人生命初期就形成了，并受到傳統的性別角色觀念的影響。向性別刻板印象宣戰的政策，如針對性的職業顧問必須納入引發和鞏固文化變革的綜合努力中。更重要的是，這些政策必須在學生教育定向的早期階段實施，同時也必須吸引家長參與，因為他們在孩子的職業及教育選擇中發揮了很強的作用。如2012PISA測評結果顯示，家長更可能期望兒子，而不是女兒，從事STEM相關領域職業——即使兒子和女兒的數學成績一樣。蘇格蘭政府已經發起“成為你希望的”運動，降低職業性別差異。該運動特別瞄準蘇格蘭學校的11～14歲學生，為這些年輕人職業選擇提供幫助，消除男孩和女孩進入非傳統就業領域時的障礙。

九、實現性別平等還需要更多努力

在過去幾十年，即使性別平等已經取得了巨大進步，但我們仍然沒有生活在一個男女都有相同機會的世界。性別刻板印象仍然在“什么學科有趣，什么領域可能杰出”方面影響著孩子，影響著男性和女性的大學專業選擇。性別不平等還存在于學校和社會中，體現在領導崗位和企業家中女性的缺乏。

各個層面的政策需要反對所有形式的性別不平等，努力創造一個男女都有平等權利、責任和機會的世界。這是非常重要的，因為性別不平等增強了其他形式的與社會經濟地位、文化背景和年齡相關的不平等。

（責任編輯 張慧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