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變世界的人可能就是你

黃婷婷+康毅

編者按：喬治·華盛頓大學（The George Washington University， GW）是美國頂尖的私立大學之一，位于美國首都華盛頓哥倫比亞特區，自1821年創立以來，經歷了近200年的風雨洗禮，已發展成為一所規模龐大、聲譽卓著的研究型大學。2015年5月17日，喬治·華盛頓大學在國家廣場舉行了2015屆畢業生典禮，榮譽校友蒂姆·庫克（Tim Cook）以“總會有人改變世界——這個人可能就是你”為主題發表了演講。蒂姆·庫克生于美國阿拉巴馬州，1982年畢業于奧本大學工業工程專業，1988年獲得杜克大學企業管理碩士學位，曾在IBM公司供職多年，負責個人電腦（PC）在北美和拉美地區的制造和分銷。1998年初，庫克進入蘋果公司，任副總裁，主管電腦制造業務。2011年，接替史蒂夫·喬布斯擔任蘋果公司首席執行官。今年5月，庫克先生獲得喬治·華盛頓大學榮譽博士學位。在演講中，庫克以自己的經歷為例反復強調只要找到自己的信仰和價值并付諸實踐，個人就有可能改變世界。他鼓勵畢業生們走上世界舞臺，用自己的能量、激情、成功的渴望去改變世界，實現自身的價值。文章由本刊特約譯者根據喬治·華盛頓大學網站公布的英文演講稿編譯，本刊編輯部審校，標題系本刊所加。

喬治·華盛頓大學的各位同學，你們好！很感謝克納普（Knapp）校長熱情地對我作了介紹，也很感謝學校理事會，老師們，院長們，我的同事們，尤其感謝2015屆畢業生們！

恭喜你們，也恭喜前來參加典禮的你們的家人和朋友，你們成功了！作為榮譽校友，我無比榮耀地站在這里，和你們共度這一生中最難忘的時光。

在演講開始之前，校方要求我做一個例行說明，想必你們都知道，就是將手機調成靜音模式。因此，請你們保持手機靜音。如果你們用的是蘋果手機，請把它調到靜音模式；如果你們用的不是蘋果手機，請把手機傳到中間的過道上，參加蘋果公司的世界級回收項目。

大家都知道，這里是個令人驚嘆的地方。我很確信，對于你們來說，之所以選擇來華盛頓，是因為這里是美國民主政治的中心。這個地方有著強大的吸引力。在這里，馬丁·路德·金曾挑戰美國人，為真正實現對民主的承諾，為每個上帝的兒女實現真正的公平。

也是在這里，里根總統號召我們，要相信自己，相信我們能成就一番事業。在今天這樣一個特別的早晨，我想與你們分享我第一次來這里的經歷。1977年的夏天，那年我才16歲，還是個小男生，剛讀完高中二年級，住在老家阿拉巴馬州的羅伯茨代爾小鎮。也就在那時，我在由國家鄉村電力協會（National Rural Electric Association）贊助的作文比賽中獲獎。至于作文的內容，我已經很模糊了，唯一讓我記憶猶新的便是那一份份不斷修改的手寫稿。那個年代，打印機有點貴，我們家買不起。

全國數百名獲獎者前往華盛頓，而我則是我們那個地區兩名獲獎者中的一名。在我們出發之前，代表團先去了州府蒙哥馬利與州長見面，我們見到的是州長喬治·華萊士（George C. Wallace）。他便是1963年站在阿拉巴馬州大學校門口阻止該校為黑人登記注冊的那個人。他支持邪惡的種族隔離制度，支持白人對抗黑人、南方對抗北方、工人階層對抗所謂的精英階層。因此，對于我來說，與州長會面并不是一種榮耀。

我生命中的英雄是強烈反對華萊士支持種族隔離制度的馬丁·路德·金和羅伯特·肯尼迪（Robert F. Kennedy）。要知道，在我出生和成長的地方，馬丁·路德·金和羅伯特·肯尼迪都沒有得到相應的尊重。在我小的時候，美國南方仍然在篡改歷史，我學習的教科書上甚至說美國內戰是一場各州爭取權利的戰爭，課本中很少提及奴隸制度。

因此，我自己必須學會明辨是非。當然，這也是一種探索，一個過程。我從父母和教堂那里獲悉的，以及發自肺腑的道德觀念都指引我走向屬于我自己的探索之路。我從公共圖書館找到了那些可能連他們自己都不知道會有的藏書，而這些藏書全部都證明華萊士是錯的。種族隔離制度在世界上沒有立足之地。平等是一種權利。

正如所言，我見到華萊士的時候只有16歲，所以我按照大家期盼的那樣和他握了手。但是，我覺得和他握手是對自己信仰的背叛，更是在出賣自己的靈魂。

隨后，我們從蒙哥馬利飛到了華盛頓，那是我第一次坐飛機，事實上也是我第一次走出美國南方。1977年6月15號，新總統吉米·卡特（Jimmy Carter）在白宮南側的草坪上接待了我和其他900名獲獎者。卡特總統站在橢圓桌的另一面。我是這些獲獎者中的一個幸運兒，得以和總統握握手。卡特總統在看到我的胸牌（Name Tag）后，關切地詢問起那年遭受暴風雨襲擊后的阿拉巴馬州的人民過得怎么樣。他是那么友好，那么富有同情心。他雖擁有至高無上的權力，但卻沒有失去人情味。我為我們擁有這樣一位總統而驕傲，也為他來自美國南方而驕傲。在那一周里，我見到了兩個被寫進歷史的人，他們來自同一個地方，同一個政黨，也曾是相鄰兩個州的州長，但他們的世界觀卻截然相反。我很清楚他們誰是誰非。華萊士的一生都致力于制造分裂，而卡特的一生卻為我們傳達每一個美國公民都是密切相連的理念。每個人都要走過一段路途，形成他們賴以生存的價值觀念。價值觀的形成不僅受經歷和環境的影響，也受個人內心的影響。

16歲那年，我的人生歷程才剛剛開始，我甚至還沒開始申請大學。而對于在座的各位畢業生來說，畢業就意味著一段新歷程，發現自我、塑造自我、重塑自我也都將從此刻開始。你必須找到并堅守自己的信仰和價值，找到自己的“北極星”。這意味著選擇，這種選擇有時很容易，有時卻很困難，有時則會讓你質疑一切。華盛頓之旅的20年后，我就遇到一個讓我質疑一切的人，也是這個人用最好的方式推翻了我所有的假設，他就是史蒂夫·喬布斯（Steve Jobs）。喬布斯成功創建了一家公司，但在那之后不久，他被驅逐了出去，后來又回到這家公司救其于危難之中。當時，喬布斯或許不知道，他將會把自己的余生奉獻給這家公司，并將其帶到無法企及的高度。任何人都沒有想到，除了他自己。大多數人或許都忘了，在1997年和1998年初的那段時間，蘋果公司的業績連年下滑，但喬布斯相信蘋果公司可以重振旗鼓。也就是在那個時候，喬布斯找到了我并詢問我是否愿意為蘋果公司出一份力。

喬布斯對蘋果公司的愿景是將強大的科技轉化為容易被人們使用的工具，成為幫助人們實現夢想的工具，讓世界更美好的工具。我是工程專業出身，后來修讀了工商管理碩士（MBA）。經過學習，我被塑造成一個務實的人，一個解決問題的人。然而，當我坐在一個四十幾歲、很有活力的人面前，聽他說要改變世界的愿景時，我發現那并不是我所期待的。你看，我在1998年考慮自己職業生涯的時候，也一樣猶豫不決。

我知道生活中的自己是什么樣子，也注視著我自己的北極星，為他人做些好事而非為自己謀利是我的責任。但在工作上，我總認為工作就是工作。價值實現有自己的領地，我也想過要改變世界，但必須放在工作之余，絕不會在辦公室里。喬布斯卻不這么認為，他是一個理想主義者，他用他的方式讓我回憶起我年幼時的想法。與他的第一次會晤就讓我相信，只要我們努力工作，制造好的產品，就可以改變世界。出乎我意料的是，我被他說服了，我接受了這份工作，同時改變了自己的人生。現今已是我在蘋果公司工作的第17個年頭，我從未后悔我的選擇。

蘋果公司的每一位員工都相信，他們所做的工作不僅是要改善自己的生活，也要改善其他人的生活。我們要做令人驚嘆的產品。就像喬布斯設想的那樣，他們幫助了全世界的人：盲人需要用語音獲取信息，因為他們看不見屏幕；科技為被距離阻隔或身患殘疾的人帶來不一樣的生命體驗；相機方便人們隨時曝光他們所目擊到的社會不公。

蘋果公司的企業責任遠不止產品本身，還有對環境的影響，對公平的追求，以及對教育的促進。我們堅信，一個擁有核心價值并誠摯付出的公司，一定可以改變世界。對于我們個人來說也是一樣的，改變世界的人可以是你，也必須是你。畢業生們，你們的價值觀十分重要，它是你們的北極星，會指引你走上正確的軌道并感受工作的真正意義。否則，你就會發現，工作就是工作，而對于工作來說，人生太短了。當今世界需要你們這代人中最優秀的、最有智慧的人來領導商界、政界、科學界、藝術界、新聞界、學術界，這些追求都是非常光榮的。你們有機會去做充滿道德意義的事，而不用在“把事情做好”和“做好的事情”之間做出選擇。這是一種錯誤的選擇，尤其是在當今社會。

你們面臨的挑戰是尋找一份能幫你解決生存問題，并且讓你能夠做正確、正義的事情的工作。

因此，去尋找你的北極星，讓它指導你的工作和生活，亦或你一生奉獻的事業。但我現在懷疑，你們其中的一些人對此不感興趣，沒關系，我不會往心里去的。有質疑精神是正常的，尤其是在華盛頓。在如今這個年代，你們有充足的理由懷疑。一定數量的良性的懷疑是好的，但懷疑太過頻繁，就會使人變得憤世嫉俗。憤世嫉俗的人會懷疑任何人說的任何事，他們會懷疑說話者的初衷和人格。不過，如果你努力尋找的話，可以證明他們真的正在說謊。或許，這就是我們生活的世界。但是，畢業生們，這也是你們要改變的世界。

就像我前面提到過的，我很自豪自己是美國南方人的兒子，我永遠熱愛我的故鄉。但在過去的17年里，我都生活在硅谷，這是一個特別的地方。在這里，任何問題都能得到解決，不管它有多困難或多復雜，這就是它的核心本質，一種非常誠懇的樂觀主義。上世紀90年代，蘋果公司曾做過一系列名為“不同凡想”（Think Different）的創意廣告。這些廣告設計非常簡單，每個廣告都是印有某個英雄人物的照片，他們都是渴望挑戰和改變我們生活的人，如甘地、杰基·羅賓森、瑪莎·格蘭姆、愛因斯坦、阿梅莉亞·埃爾哈特、邁爾斯·戴維斯。直到現在，那些人仍舊激勵著我們，提醒我們要為內心深處的價值而活，去實現我們最崇高的理想。正是這些英雄們讓我們相信萬事皆有可能。我在蘋果公司的一位友人說，解決問題的最好方法就是走進一個全是蘋果工程師的房間，然后宣稱：“這不可能。”

我可以告訴你，他們不會接受這種論調，你也不應該接受。這就是我想從位于加利福尼亞的庫比蒂諾的蘋果公司總部帶給你們的理念。不管你選擇了什么樣的生活，想要取得偉大的進步皆有可能。這世上總是不乏用批評和嘲諷將人摧毀的旁觀者，同樣有害的還有那些僅有好意卻碌碌無為的人。就像馬丁·路德·金在伯明翰監獄中所寫的一封書信中提到的，我們的社會需要改變的不僅是惡人的惡言，也需要改變好人們可怕的沉默。

你不能只做一個旁觀者，你需要站在世界的舞臺上，并參與其中，因為這世界還有許多問題亟待解決，不公平現象需要被終結。很多人還在遭受迫害，很多疾病仍需治愈。無論接下來你要做什么，這個世界都需要你的能量，需要你的激情，需要你對進步的迫切追求。不要因為風險而退縮，收起那些批評和憤世嫉俗。雖然歷史很少屈服于一個人，但是別忘了，如果它真的發生會是什么樣子。這個人可以是你，應該是你，也必須是你。

恭喜你們，2015屆畢業生們！我想給你們照張相，這將是世界上最美也是最棒的風景。

謝謝大家！

編輯 呂伊雯 校對 潘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