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才是如何造就的

匡志強

九歲的兒子最近迷上了名人傳記，從圖書館里借閱了二三十本。我問他：“你希望自己長大后能夠成為像誰一樣的人？”他思考一會兒后回答：“牛頓、愛因斯坦。”我一愣，一天到晚喜歡踢足球、打羽毛球的他，其偶像難道不應該是梅西、C羅或者林丹嗎？對于我的疑問，他的回答是：“因為我想像他們一樣成為最偉大的天才呀！”

的確，天才的魅力是無人能擋的。對于兒子的這個宏愿能否實現，我自然不抱什么希望，但對于天才究竟是怎樣煉成的，我倒是有了一絲好奇。正好讀到北師大物理系趙崢教授贈送的新著《愛因斯坦與相對論——寫在“廣義相對論”創建一百周年之際》，讓我對這個問題有了一些感悟。

感悟之一是：天才是突然“誕生”的。在某個時間點之前，人們并不認為他是天才（很多時候甚至會認為他很遲鈍），可是突然，在很短的時間內，他一下子做出多項重大成果，于是，“天才”這個桂冠就戴到了他的頭上，成了他永久的頭銜。愛因斯坦大學畢業后始終找不到工作，四年里只發表了五篇質量平平的論文?？墒窃?905年——他的“奇跡年”里，他一下子發表了五篇被認為可以得到四個諾貝爾獎的論文，于是人們馬上就公認他是“天才”了。另一位天才牛頓，則是在鄉下莊園躲避鼠疫時，在短短的一年多時間里，發現了萬有引力定律、微積分，并在光學領域有驚人發現。于是鼠疫結束后，他就從劍橋大學的學生一躍而成教授了。

這個感悟還有一個推論：天才一般都不是神童，而神童也不太可能成為天才。愛因斯坦直到兩三歲時才開始說話，“父母擔心他智力有問題，醫生認為他發育遲緩”;牛頓小時候“在學校里學習不行，體質也不行，幾乎沒一樣行的”。反過來的例子，則是閔可夫斯基，他和希爾伯特是同學，他“聰明得讓小希爾伯特幾乎對自己失去了信心”，但最終卻是希爾伯特成了數學大師。

我的第二個感悟是：天才一般都不是教育出來的。真正的天才，很少是學校里的好學生，而是往往喜歡自己沉思，或者和朋友交流。愛因斯坦讀中學時竟然“讓老師們覺得他的存在有損學校的聲譽”。大學里也得不到教授青睞，畢業時排名倒數第二。但他卻喜歡自己讀書思考，和朋友一起組織奧林匹亞科學院相互討論。這個只有五名成員的俱樂部對他影響很大，他后來曾這樣對記者說：“你們怎么老問我小時候的情況，怎么不問問‘奧林匹亞科學院對我的影響？”

美國物理學家費恩曼在他著名的《費恩曼物理學講義》里曾引用了吉本說過的一句話：“教育之力量鮮見成效，除非施之于天資敏悟者，然若此又實為多余?！碧觳挪皇墙逃鰜淼摹Ｗ杂傻乃伎肌o羈的探討，更能催生天才。

我的第三個感悟是：天才一開始都是不被人接受的。愛因斯坦的狹義相對論提出后，洛侖茲、龐加萊、馬赫等著名學者都不贊同——要知道，愛因斯坦創立狹義相對論時可是受到了這幾位思想的啟發！至于廣義相對論，情況就更糟了。這幾乎是愛因斯坦“一個人的理論”，除了希爾伯特等少數幾個人，幾乎沒有人能跟得上他的思想。按照愛因斯坦自己的說法：“狹義相對論如果我不發現，五年之內就會有人發現;廣義相對論如果我不發現，五十年之內都不會有人發現?！币苍S，正是這種思想的革命性，才造就出了“天才”的名聲。

【原載2015年11月11日《中華讀書報·書評周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