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包

何宗柳

桂中有個大村，那里山清水秀，鳥語花香。大村居民全是壯族，和睦相處，互相幫助。如今，大村基本上實現了農業機械化，正向小康生活奔去。

這壯鄉有個習俗，家家新樓封頂時就請酒進新居，親友來了，酒足飯飽后才給紅包。

大村有位肥嬸，今年五十多歲了，個子高大，風韻猶存。她在外地住了十幾年。

今春，肥嬸帶著全家人又回到大村，她決定建一座新樓。肥嬸有兩個女兒，均出嫁且已生兒育女。那兩個女婿身材魁梧，肩寬腰圓，都是搞建筑的能工巧匠。

近二十多天來，兩個女婿都在外家幫建新樓。他倆從早忙到晚，不怕烈日似火，和大家一起忙碌，整天有說有笑，其樂融融。

這天，新樓封頂了，肥嬸老早就起來了。她逢人就邀，見人就請：“等下去我家吃晌午飯。”大家都笑著對她說：“好，一定去。”

近晌午時，兩個女婿不像平時那樣談笑風生了。他們一言不發，好像有什么心事一般。

大女婿悄悄地問小女婿：“咱們封多少錢給外婆？每人五百元，可以了嗎？”

小女婿說：“我們回來幫忙二十多天了，封五百元夠了，如果還有人笑話那也不管了。”

“行，就這么辦。”大女婿回答。

大家汗流浹背地苦干了兩個多小時，封頂樓面順利完成了。噼里啪啦的鞭炮聲響過后，來賀喜的親友和村里的父老鄉親就紛紛入座了。兩個女婿也坐下來了。大家談笑風生，他倆卻一直沉默寡言，心里還在想著那五百元的紅包……

宴席間，大伙吃得津津有味。肥嬸舉著酒杯來來往往給大家敬酒，她笑著唱道：“新樓建得起，全憑眾兄弟。生活甜似蜜，是黨帶來的。”大家聽了，哈哈大笑。有個客人掏出紅包遞給肥嬸。肥嬸推開說：“別忙，吃飽了再說。”那客人說：“來，我敬大嬸一杯：新樓好氣派，似朵銀花開。華堂放光彩，財源滾滾來。”大家拍手稱贊：“唱得好，大嬸，干杯！”肥嬸喝完那杯酒，滿臉通紅，她舉起酒壺對大家說：“再來幾杯農家樂！”有個后生說：“伯娘，別篩蔓（滿）。”肥嬸說：“不是篩蔓，是篩酒。”笑聲又起，那后生唱道：“伯娘來關愛，再次把酒篩。牛肉炒酸菜，越吃越開懷。”一陣陣歡笑聲響徹壯鄉上空。

笑聲中，有個客人想掏出紅包，他見那兩個女婿還沒有動靜，手又縮了回去。肥嬸看在眼里，說道：“我去要個包來收錢啰。”

不一會兒，肥嬸拿來一個提包走到兩個女婿的旁邊，說：“紅包……”說完，她便拉開了提包的拉鏈。兩個女婿迅速掏出紅包，異口同聲說：“恭喜外婆新居落成！”肥嬸從包里拿出兩個紅包，急忙說：“姑爺，你們弄錯了。是我給你們紅包，不是你們給我。拿著，每人一個。”

兩個女婿十分驚訝，說：“啊？有史以來，只有來吃酒的給主人紅包，哪有主家封紅包給客人？我們不能要，不能要！”這時，旁邊也有人附和說：“應該是外婆收紅包。”肥嬸一本正經地說：“我能請酒，就不收紅包。新時代新作風，來幫我建樓的，每人我都給一個紅包。姑爺先拿！”眾人說：“既然如此，恭敬不如從命，姑爺就收紅包吧。”兩個女婿面紅耳赤地接過紅包：“謝謝外婆！”

接著，肥嬸逐一分紅包給建筑隊的師傅們。她叫兩個女兒拿來糖和餅分給大家，來者有份，一人一小袋。有幾個親友硬塞紅包給肥嬸，肥嬸都謝絕了。大家見狀，十分感動。酒席一直鬧到太陽下山華燈初上才結束，家家扶得醉人歸。

（發稿編輯/蘇 ? 朝 ? 插圖/盧仲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