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疼

黎凡

娘明天就出院了。

看著娘熟睡中黑瘦的臉，哥悄聲問：“一共花了多少錢？”

我看看娘，把結賬發票遞給哥。

哥震驚地瞪大眼睛：“啥？兩萬多？”旋即又壓低聲音，“這簡直是搶錢嘞！”

我輕聲說：“噓，小聲點，別讓娘知道，她知道又要心疼了。這次住院花的錢夠她賣好幾年的糧食了。”

哥有些生氣：“這可虧大了！娘也真是的，七十多了還非要回老家種莊稼，怎么說也不聽，這下好了，累病了，賣糧的錢全送了醫院不說，我們還得倒貼這么多，簡直是得不償失。何苦呢！”

我說：“哥，你別埋怨了，娘平安就好。娘的住院費我們一人一半，這幾個月我節約點就是……”

娘突然翻了個身，我和哥趕緊閉了嘴。

第二天，娘回到了家。

娘說：“以前，我和你爹就是靠賣糧食送你們上了大學。原想趁這把老骨頭還能動，還能繼續種糧貼補家用，但老了比不得年輕的時候了，這次住院花這么多錢，想想還真是虧大了。我就不回鄉下了。”

我和哥驚喜交加：“娘，您終于想通了！”

我悄悄掏出那張結賬發票，撕碎扔進了垃圾桶。

哥悄聲笑道：“妹你怕啥？娘又不識字。”

我說：“萬一被娘識破就慘了，娘的倔脾氣你又不是不知道，不但我們挨罵，她又得回鄉下去。”

這時，娘的聲音從臥室傳來：“你倆又嘀咕啥呢？你們以為我心疼錢？我住院這半個月，你們兄妹倆熬更守夜瘦得像個猴兒，娘才真心疼呢！”

（發稿編輯/蘇 ? 朝 ? 插圖/盧仲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