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影《腦震蕩》

張斌

2002年早春，匹茲堡阿勒格尼縣驗尸官奧馬盧要開始一項新工作，像美劇中經常展現的場景一樣，冰冷的驗尸房內，一具50歲的男性尸體橫陳。司法機構等待著尸檢報告，以便找尋到死者邁克·韋伯斯特是如何與死神相遇的答案。

今年47歲的奧馬盧1994年從尼日利亞移民至美國，至今也未曾迷戀過美國國家運動——橄欖球，因此當面對邁克·韋伯斯特尸體時，他全然無感，不會像其他匹茲堡市民一般，腦海中立刻浮現出其為鋼人隊效力時的英姿，步入NFL名人堂的榮耀似乎可以與每一個匹茲堡人共享。初步尸檢結果顯示，橄欖球明星身體康健，大腦未見明顯創傷痕跡。

尸體的每個微小細節都能告訴你其生命的全部，奧馬盧沒有放棄，在顯微鏡下，他意外發現橄欖球明星大腦表面的暗色斑點，理論上這是大腦內部病變的外部顯示。此前，劇烈頭痛伴隨著邁克·韋伯斯特走到生命終點，過往的解釋是家族遺傳導致他罹患頭痛癥，進而精神失控，結束了自己的生命。進一步研究讓奧馬盧堅信，是橄欖球明星職業生涯中超過7萬次的頭顱撞擊最終導致大腦病變，生命脆弱不堪，近些年來，還有幾位NFL退役球員有著與邁克·韋伯斯特幾乎完全一致的生命軌跡。

奧馬盧很興奮，自己的發現一定會對NFL聯盟有益，但未曾想到，NFL腦部微小創傷委員會冷冷地回應說：“全盤錯誤，即刻撤回報告。”面對美國最為成功的職業體育聯盟，奧馬盧深感“被邊緣化和嘲諷”。但這份報告確實引發了橄欖球運動對于人腦破壞性的社會討論，NFL一再接受質詢，奧馬盧也困擾不斷，搬離了匹茲堡。

2014年9月某個清晨，奧馬盧家門被敲響，門前立著兩人，一人看著面熟，那是與其同歲的影帝威爾·史密斯，另一人完全陌生，是導演兼劇作家蘭德斯曼。兩人此行目的就是要深度訪問事件當事人，做一部移民法醫與NFL不斷抗爭、接近事實真相的電影——《腦震蕩》。2009年，發表在GQ雜志上的一篇特寫是電影的最初藍本。電影已經在去年圣誕節上演，首個周末票房不過是《星球大戰》的百分之一而已，絕非大熱，145萬購票者不過是一場周日晚間NFL直播電視觀眾人數的6%而已。雖然票房平平，威爾·史密斯憑此競逐奧斯卡影帝還是希望不小的。

《腦震蕩》拍攝中即傳出與NFL達成內部和解，好萊塢在披露腦傷細節方面會維護國家運動的根本利益，雙方就此溝通的郵件還刊載在《紐約時報》上。美國人早就戲言，NFL搶走了原本屬于上帝的周日，周末的其他日子則屬于好萊塢。在赫赫有名的電影公司中，多數旗下的電視臺都與NFL有巨額轉播合同，不可能為難自己，SONY關聯為零，因此決定拍攝《腦震蕩》一片。

威爾·史密斯片中扮演奧馬盧一角，他和很多人的心態一樣，不做NFL的掘墓人。他深愛這項運動，甚至孩子還在球場上每日沖撞著，但身為父親，他認定自己有責任將真相告訴更多人。“真相是真相，真相永遠就是真相，真相如今出現在山頂，籠罩著偉大的光芒。”《腦震蕩》上映前半個月，NFL聯盟的態度令人玩味，他們不再對電影的上映做任何阻撓與干擾，提出“尊重事實全部，擔當對球隊的責任”。電影是在講述過去，請專注于當下和未來。借著《腦震蕩》上映契機，人們也再次意識到，NFL針對受傷退役球員實施了“88計劃”，為210名球員提供每年最高達到10萬美元的醫療補助，幫助他們與病魔抗爭。

2015年12月14日，奧馬盧醫生（左）和威爾·史密斯在紐約共同出席電影《腦震蕩》的宣傳活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