臺灣“總統”選舉投票在即,這次的選舉的一個特點是氣氛冷清,這是臺灣從1996年民主化直選“總統”以來的罕見現象。這個被許多觀察員共同指出的冷清現象,一個可能理由是半年多來民調一路勝負懸殊,無論國民黨是原來的洪秀柱或后來換上的朱立倫,以及親民黨宋楚瑜,始終都被民進黨蔡英文遠拋在后。
“總統”選舉一面倒的選情在2008年發生過。當時馬英九聲勢遙遙領先,也是在實際投票前就被廣泛預期必然當選。不過,八年前配合公投進行的“大選”并不如眼下顯得冷清。目前仍是“總統”的馬英九早已成為票房毒藥,以近日一起廣被政治評論員嘲諷的事件為例,一名國民黨“立委”候選人因競選廣告牌旁被對手掛上馬英九大幅照片連結關系,而宣稱這叫“抹黑”。

在國民黨情勢一路低迷下,2015年12月27日三名候選人在臺北市內參加了首次電視辯論會。面對支持率大幅領先的民進黨主席蔡英文,執政黨國民黨主席朱立倫將炮火集中于成為最大爭論焦點的兩岸政策上。
在選戰中持續處于劣勢的朱立倫一直表示,如果民進黨奪回政權,與中國大陸的關系將變得不穩定。電視辯論會是在公開場合抨擊蔡英文的最大機會。這一日,朱立倫也反復逼問蔡英文,是否承認“九二共識”,將其作為兩岸交流的基礎。冷清選情是否會在三名候選人首場辯論會后加溫仍有待觀察。
相對于本屆選舉的冷清,過去20年來最白熱化的“大選”是2004年由陳水扁對連戰宋楚瑜組合的選戰,這場被形容為“割喉戰”的激烈選舉最后是以0.228%的些微票數分出勝負。當年由民進黨舉辦的“牽手護臺灣”全臺參與者據估計超過兩百萬人,他們在同時間手把手形成約五百公里人鏈將臺灣圍起,象征共同保護臺灣獨立地位。這種上百萬人參與的選舉活動可謂空前絕后。蔡英文即使看來勝券在握,此前也傳出其用小豬撲滿向民眾的小額募款反應不如預期。
當年“牽手護臺灣”這個激起選民空前熱情的活動,仿效的是波羅的海三國脫離蘇聯獨立時三國人民共同拉成的人鏈,但這種宣示“臺灣獨立”的選舉超大集會早已不復見。
陳水扁此前曾建議民進黨候選人在“總統”大選時要立場明確,作為支持“獨立”的政治代表與國民黨正面對決,但從2008年謝長廷至兩屆參選的蔡英文都未接受。蔡此次選舉一再談到她要維持現況在“現有憲政體制”下。這種體制下的臺灣雖然被蔡解釋為“主權獨立國家”,但在國際上不被承認,而包括謝長廷及馬英九對此一憲政體制則先后提出“憲法一中”。
目前為止的選舉焦點從初期集中在國民黨換不換下洪秀柱,近期則是國民黨副“總統”候選人王如玄介入買賣軍宅及國民黨反控蔡英文炒地。
過去幾年一個由李登輝帶起來的說法,宣稱臺灣“統獨”是“假議題”。不過在民間力量爆發的“太陽花運動”中,不少年輕人說這個是臺灣面臨的真問題,且被馬英九急速靠向統一。不過,三名“總統”候選人像是有共識一般地宣稱要“維持現狀”。“維持現狀”是馬英九2008年提出的政見,蔡提出同樣像是美國一貫外交辭令的臺灣定位。在一片反馬、反國民黨的浪潮下,并沒有影響她的民調支持度。
(林楠森)
在2015年,中國外交呈現出新的局面。這個新局面不僅指中國在本年里所開拓的外交,更是指中國和外在世界互動過程中所顯現出來的外交重心的變化。簡單地說,中國和歐洲、非洲的外交取得了具有實質性的進展,而在兩塊中國一直在努力的領域則遇到了麻煩,即和美國的新型大國關系和在亞洲的周邊外交。
因此,中國需要調整和美國及其周邊國家的外交政策,一方面顯示足夠的耐心,讓美國和周邊國家有更長的時間來做調適,另一方面在此過程中顯示自己和平崛起的決心和能力,逐漸培養中國和美國及其周邊國家之間的信任感。具體說,可以從幾個方面來考量。

首先是建設和美國的新型大國關系。中國這一戰略的要義不是和美國爭霸,而是和其和平共處。只要中國沒有像美國那樣的帝國野心,中美之間并沒有直接的地緣政治沖突。美國已經在世界的各個地區感到力不從心,其把戰略重心轉移到亞太地區是有充分原因的,包括亞太地區已經成為世界經濟重心、美國在很長時間里一直是亞太的霸主、美國的盟友意識等。但即使這樣,中國也不見得一定要和美國發生沖突。中國必須有足夠的耐心等待美國繼續在亞太地區浪費其龐大的戰略資源。
其次,即使對日本,中國也沒有必要針鋒相對。如今日本領導層犯了重大的戰略誤判,即挑戰中國。這一戰略誤判其中一個原因在于其對中國崛起的恐懼。而對中國的恐懼又在于日本試圖通過把亞洲戰爭合法化,否定其侵略歷史來獲得所謂的“自信”。日本如何調整其外交政策,一是取決于美日關系,二是取決于日本領導層的智慧。在和日本的互動過程中,中國需要的只是危機管理。
第三,與周邊國家的關系中,中國更需要耐心。如果沒有美國的影響,周邊國家可能會比較快地調適和中國的關系,但美國的存在是客觀現實,是中國考慮問題的起點。中國本來就沒有計劃把美國趕出亞洲,就沒有必要因為要周邊國家來向自己調適而“抱怨”美國的存在,更沒有必要表現得似乎要迫使美國離開亞洲。
針對這種新格局,中國必須進行新的外交政策的調整。一些調整已經表現在近年的外交實踐中了。
首先是周邊外交。無論是在釣魚島問題還是南中國海問題上,中國經過積極的回應,已經改變了從前非常被動的局面,開始掌握主動權了。在這種情況下,中國應當轉向傳統的“王道”精神,多做些有利于周邊國家的事情。在南中國海問題上,中國還是繼續以和平為大局,積極和一些國家進行政治談判,堅定地走鄧小平“擱置主權、共同開發”的道路。在“一帶一路”、亞投行等方面選擇一些突破口,做一些真正讓一些國家獲利的項目。當然,無論是南中國海談判還是經貿關系,中國必須有耐心。一旦失去耐心,這些國家就會感覺到壓力從而誤解中國,走向反面。
其次,加強和英、法、德、加拿大等中等大國的關系。盡管這些國家仍然對中國具有意識形態等方面的偏見,但它們正在成為中國外交的重點。這是因為這些國家今天面臨無窮的內部發展問題,中國的崛起對它們來說是巨大的經濟機會。同時,它們和中國并沒有任何直接的地緣政治沖突,和中國主要是經貿關系。英、法、德加入亞洲基礎設施銀行從一個側面說明了這個問題。歐洲正在成為中國“一帶一路”的一個重點很能說明問題。搞不好,“一帶一路”在這些國家的成果,會遠遠好于亞洲等發展中國家,因為較之后者,這些國家具有包括法治在內的良好的治理制度,政治經濟的風險比較低,中國的利益能夠得到較好的保障。
再次,繼續和俄羅斯發展關系。不過,應當強調的是,和俄羅斯的關系是伙伴關系而非聯盟關系。兩者的區別在于,伙伴關系著眼于雙方所共同面臨的問題,而聯盟關系則是針對第三國,即“敵人”。前者導向和平,而后者往往是戰爭。
盡管中國的外交重心在于亞洲,亞洲的和平與穩定對中國至關重要,但亞洲的和平與穩定不僅取決于中國和亞洲國家之間的關系,也取決于中國和非亞洲國家之間的關系。和西方中等大國及俄羅斯等國的關系搞順利了,就會對美國構成壓力,產生有利于中國的因素。(鄭永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