復活

劉聞冰

落日像剛出爐的火球，正在屋頂上燃燒；青蛙的歌聲在稻田里起伏，一浪蓋過一浪。

田埂上，石頭和二蛋掐上了。

“老子才撒尿素，肥水都流到你田里去了。”

“再不放，我的禾會干死。”

“你不曉得早些放？”

“早放，田里還沒有水。”

“還強嘴，老子捅死你！”石頭放狠話。

石頭的田在上頭，二蛋的在下頭，二蛋放水得經過石頭的田。石頭家人多勢眾，二蛋光棒一條，石頭的蠻橫是出了名的，二蛋一下子蔫了。

第二天，二蛋門上一把鎖，人不知去向。一連幾天，蹤影全無。而石頭，不知什么原因，臉青鼻腫，一身傷。

第五天清晨，村民在溝里發現一具無頭男尸，炎天暑熱，泡得變了形。

理所當然，村民們把懷疑的目光投向石頭，又議論開來。

“幾天不見二蛋露面，竟是這樣的結局。”

“不是說要捅死二蛋嗎？石頭說得到，也做得到。”

“要命的場合誰不反抗？難怪，石頭身上盡傷。”

“我早就說，二蛋哪是石頭的對手？”

石頭被抓起來了，后來因為證據不足，釋放了。后來又有消息傳來，那樁無頭男尸案，是兩名歹徒謀財害命，異地拋尸，均已落入法網。

那么石頭哪去了？沒準是石頭家去活動了，不然哪能這樣便宜。

對于村人的揣測，石頭百口莫辯，只能低頭做人。

十二年后，二蛋回家了。

死人活了？第一個看到二蛋的，是鄰居張大媽，她當場被嚇得昏了過去。

村人告訴了二蛋，他失蹤后發生的事情。

“你這死鬼，害得我好慘！”石頭看見二蛋一把抱住了二蛋，帶著哭音，說：“這么多年，你跑到哪去了？”

“你不是說要捅死我嗎？我到外面撿了十二年廢品，流浪的日子實在不好過，所以又回來了。”二蛋無奈地說。“對了，我走后，你一身的傷，又是怎么回事呢？”

“那天晚上，擔水淋菜，腳一溜，連人帶桶跌了一跤，痛得不得了，幾天沒起床。”

石頭噗通給二蛋跪下了，說：“兄弟，哥哥對不住你，我不該說狠話呀。這十二年里，我沒有一天不在后悔呀！”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