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 娟 (贛南師范學院 341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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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明威短篇小說的敘事藝術——以《在我們的時代里》為例
余娟(贛南師范學院341000)
摘要:二十世紀八十年代以來,隨著敘事學在國內的蓬勃發展,傳統的海明威研究面臨新的挑戰和機遇。關于海明威的研究,歷來都是國內外文學評論家關注的重點;人們大多把視角集中于“迷惘的一代”“硬漢”形象和“冰山理論”等方面,但是對于海明威作品中的敘事藝術關注不多,尤其是其早期短篇小說。《在我們的時代里》是美國著名小說家歐內斯特?海明威青年時期的作品集,也是作者的第一部成名作,其中主要收錄了《印第安人營地》《大雙心河》《醫生夫婦》等15篇短篇小說。本文將立足于敘述和故事兩個方面,以《在我們的時代里》為例剖析海明威短篇小說中的敘事藝術。
關鍵詞:海明威;《在我們的時代里》;敘事藝術
《在我們的時代里》取名于《公禱書》The Book of Common Prayer,“主啊,請在我們的時代給予和平吧Give us peace in our time,O Lord”。這部小說集的主要內容是對戰爭與和平的反思,表達的是對和平的述求。整篇由一個中心人物尼克?亞當斯貫穿起來,尼克的故事時間跨度很長,從他在密歇根森林中度過的少年時代開始,到他作為一名老兵從戰場上歸來為止。從宏觀層面來看,《印第安人營地》和《醫生夫婦》這兩個故事的主題是關于歐洲移民與美洲原住民,也就是印第安人之間的緊張局勢,兩者之間的沖突與矛盾;從微觀層面上來看,這兩個故事有很多共通之處,前者敘述的是人經歷痛苦的現象,也敘述了人對人自己施加暴力的現象;后者敘述的是潛藏于人內心的暴力傾向,故事中即將要爆發的沖突,卻沒有發生。
英國小說理論家珀西?盧伯克Percy Lubbock指出:“小說技巧中整個錯綜復雜的方法問題,我認為都要受觀察點問題—敘述者所站位置對故事的關系問題—支配”。后來,一些小說家還提出“敘述角度”“敘述模式”“敘述焦點”等概念,總體上來講,豐富和發展了敘述視角與聲音這一理論。海明威的寫作風格展現得淋漓盡致,語言精練,看似塵埃落定,實則柳暗花明,峰回路轉。回家的路上,尼克問父親,“自殺的男人有很多嗎”;文中最后寫道“清早,在湖面上,尼克坐在船梢,他父親劃著船,他滿有把握地相信他永遠不會死。”然而,尼克父親的原型是海明威的父親,他曾因病痛與經濟原因于1928年舉槍自殺。海明威本人也是不堪疾病的折磨,于1961年飲彈自盡,喪鐘為他而鳴。
《醫生夫婦》講述的是一個未爆發的沖突,一批本屬于伐木公司的原木被沖上了海岸,無人前來收回;那么,是什么樣的力量避免了沖突的爆發呢?唯一可尋線索的篇幅只有寥寥幾句,“迪克是個大個兒,他知道自己個兒多大,他樂意打架。埃迪和比利?泰布肖身子靠在活動鐵鉤上面,瞧著醫生……他們看他背影就知道他有多火了。他們全都目送他上山,走進小屋里去(陳良廷譯)”。這就是海明威“八分之一”的魅力,剩下的八分之七任憑讀者想象和架構。海明威的描述方式,新穎之處在于用聚焦細節和統籌整體來解釋文學。
事實上,雙方的陣營中和事老的存在使得這場沖突停了下來。在醫生回屋后,迪克和比利也把伐木的工具,鐵鉤、斧子、鋸子等收了并回到了屋子里,表面看來沖突是不會再發生了。但一個細節暴露了迪克的心思,“迪克讓院門開著”。鐵鉤、斧子、鋸子等工具的使用價值并不僅僅是用來開采原木,也可以當作攻擊或防身的武器。迪克把門開著,意味著沖突是有可能繼續并擴大化的。“比利?泰布肖回身把門拴住”,似乎使得這點可能性徹底變成了不可能。比利不懂英語,吵架時他一直埋頭干活,但是語言并不是人類溝通的唯一工具;比利聽不懂對話內容,卻清楚明白地了解當時的情形,是他,回頭把門拴好了。
醫生回屋后,醫生的心情并沒有完全地平復,他準備出去走走,妻子加了一句,“親愛的,你要是看見尼克,請你跟他說媽媽要找他,行嗎”,醫生摔門而出,妻子倒抽了一口氣。醫生找到尼克后,尼克卻要求與父親一起去看黑松鼠。就這樣,沖突徹底結束了。正是比利關門的事實和妻子的要求,表明有一股力量與自然暴力相輔相成,正如人往往具備暴力傾向一樣,人也具備維護和平的傾向。
1924年,《在我們的時代里》最初由巴黎的三山出版社The Three Mountains Press出版,初版僅30頁,僅印了170本,但一經推出便收到了熱烈反響,美國文壇上的巨匠—海明威,就這樣出道了。事實上,關于《在我們的時代里》的小說篇數,一直是有爭議的。陳良廷先生認為,從《印第安人營地》到《沒有被斗敗的人》16篇小說收錄在1925年《在我們的時代里》[4]。不管怎樣,《在我們的時代里》中故事情節的安排和獨特的文本結構是具有研究意義與價值的。
敘事學中,“故事”是一個抽象概念,它已脫離具體故事所承載的歷史或現實的內涵而成為自主的存在。皮亞杰認為結構有三個特性:整體性、轉換性和自身調整性。《在我們的時代里》由15篇插文(vignette,海明威本人稱之為章節chapter),1篇跋和15篇小說,其中7篇小說關于戰爭,6篇關于斗牛,還有兩篇涉及戰后美國國內形勢;插文與小說的內容之間幾乎沒有任何邏輯聯系,表面上看來,其敘事結構是離散,毫無章法的。
《士兵之家》,故事描寫的是主人公克萊波斯戰后返鄉的故事。克萊波斯參加了一戰中幾乎所有著名的戰役,但是由于返鄉太晚,已經沒有人愿意聽他精彩的經歷了。對于戰爭,克萊波斯從記憶猶新到事過境遷,這一經歷也如培根肥油凝固一樣自然。克萊波斯是尼克的形象延續,他也是一個優秀的戰士,但戰場變成了人生,他卻變成了一個看客;文中最后,“不過他還要到學校的操場去,去看看海倫玩室內壘球賽”。
海明威充滿自信,敢做敢為,酷愛運動,關注戰爭、斗牛和死亡。他的作品充滿時代氣息,融會了他對真、善、美的執著追求和對生與死的贊譽。《在我們的時代里》中的小說,“顯示出海明威是一位成功的大師。他已經實現了這一抱負:散文要寫得簡潔、干凈,更多的意在言外,而不是言在意中。他從不描寫感情,但卻一再描述使其人物去經受得那些事件。讀者也必然會感到高興、驚奇或沮喪”。海明威從這里起步,走向他一篇又一篇作品,而此后他每一部作品都可以在這一小說集中找到影子。
參考文獻:
[1]盧伯克.小說技巧[M].考克斯與懷門有限公司,1966,251.
[2]海明威,陳良廷譯.海明威短篇小說全集(上冊)[M].上海譯文出版社,2005,113,119,99,186.
[3]胡亞敏.敘事學[M].華中師范大學出版社,2004,11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