辨時握機應用黃連阿膠湯※

李　宏

(山東省濰坊護理職業學院附屬醫院，2625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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辨時握機應用黃連阿膠湯※

李宏

(山東省濰坊護理職業學院附屬醫院，262500)

黃連阿膠湯出自《傷寒論》少陰病篇第303條，文曰：“少陰病，得之二三日以上，心中煩，不得臥，黃連阿膠湯主之。”黃連阿膠湯方：“黃連四兩、黃芩二兩、芍藥二兩、雞子黃二枚、阿膠三兩。上五味，以水六升，先煮三物，取二升，去滓，內膠烊盡，小冷，內雞子黃，攪合相得，溫服七合，日三服。”筆者在臨證中，除根據平素所謂少陰腎水不足、心火偏亢之病機外，常依據患者發病之時的主客氣狀態“運氣值太陽寒水、少陰君火、少陽相火”，即當“水火”之時而用。此外，兼及《傷寒論》中“少陰病，欲解時，從子至寅上”的時間特點，“辨時握機”運用黃連阿膠湯治療多種病癥，取得了良好效果。現將部分病案舉例分析如下。

因“欲解之時”而用

案1.患者,女,52歲。2012年6月13日初診。咳嗽3個多月。患者3個月前外感后便咳嗽不已，用中西藥后咳減，惟每至子時咳頻難收，呈陣發性、撕裂樣干咳，咳時尿遺且涕泗并出，諸藥不效。舌紅苔薄少欠潤，脈細弦不靜。給予淡黃芩10 g,炒黃連15 g,杭白芍10 g,東阿膠(烊化)10 g,雞子黃1枚,3劑,每劑水煎、睡前頓服。1劑癥大減，3劑愈。

案2.患者,女,47歲。2013年1月13日初診。右乳癌術后1年，左乳癌術后3個月，肝、肺、腦及腰椎骨轉移，放化療及生物治療中。刻下左腰骶部疼痛掣及左下肢，沿下肢后中線及外側線，即足太陽膀胱經和足少陽膽經循行所過之處，刀割針刺般疼痛，呈發作性，上半夜發作頻頻且疼痛尤重。舌淡，苔白厚膩，脈芤數不靜。先后用活血通經止痛、溫通太陽、和解少陽方法均罔效。藥用：淡黃芩7 g,川黃連10 g,杭白芍20 g,東阿膠(烊化)10 g,雞子黃1枚。服藥當晚痛即大減，3劑后疼痛已不影響睡眠。

案3.患者,男,48歲。2014年1月5日初診。患者肺癌淋巴轉移行化療中，出現頭頸部腫大如“大頭瘟”般，疼痛劇烈，腫及胸脅，頸部俯仰轉側嚴重受限，疼痛需每天服博那痛10片以上。醫院停用化療勸其出院，轉尋中醫。刻下頭頸腫大連及胸脅上肢，右脅重，按之凹陷，疼痛難忍，痛苦貌，精神極差，胸悶憋氣、呼吸困難，1月3日時霧霾重，憋氣增，表現子午時分尤甚至今，痰多色白灰黃相兼質黏，無血絲，難以咯出，痰出則舒。舌黯紅苔黃厚干燥裂紋。處方：淡黃芩10 g,炒黃連15 g,杭白芍12 g,東阿膠10 g(烊),肉桂15 g,雞子黃2枚，3劑，囑午時前及子時前服用。上藥當日中午12點服用半劑，腹中出現明顯“嘩啦啦”的流水音，至下午4點漸止，自曰上下通氣，呼吸困難已不遵循子午時規律。頭頸、前胸后背、上肢及手的腫脹盡消，疼痛大減，博那痛減至每天3～4片。服第2劑后，呼吸困難程度減輕，吸氧時間減少，可以間斷吸氧。3劑后，停止吸氧，眠安。痰色白易咯，無血絲。惟口干甚，渴欲熱飲，每夜飲水3000 mL，吞咽已無嗆咳，水果、蔬菜等隨意進食，納增，小便量多色黃，大便正常。來人取藥，繼用上方。

按:以上3個病例均有子時發作或加重的特點，正是少陰病“欲解時”。少陰欲解之時，人體氣運收以內藏，而本虛之證得以暫緩。少陰病“欲解時”病情加劇或發作當是人體在氣運收藏之時鼓舞正氣，真邪激蕩則病象顯，病象雖繁雜，然氣運變化則一，故均用黃連阿膠湯，以芩、連清降已散之虛火，而助收藏之用，阿膠、芍藥斂潤厥陰風木之動，以杜絕相火逆升之源，阿膠、雞子黃潤中土之燥，補腎精之虧，助火體之用。如此，則因寒而生之少陽虛火得降，厥陰少陽風火相煽所耗之精津得補，本寒而過用之風木之氣得固，氣藏體充，病入坦途。辨時握機用其主方，效果滿意。

因“運氣之時”而用

案1.患者，男，70歲。2012年6月23日初診。頭暈2周余。患者半月前突發頭暈、目眩，每因體位變動如抬頭、轉頸或者勞作則立即發作，臥則復常。在省城數家醫院檢查，有云頸疾所致者，有言椎基動脈供血不足者，有責之腦缺血者，說法不一，難以確診，使用西藥無顯效，后轉尋中醫至我處。自述每次抬頭、轉頸瞬間即頭暈、目眩，伴口干渴欲飲，體倦乏力，眠佳納馨，二便自調；觀其面頰紅，舌質紅、邊尖赤，苔黃少剝脫不均且干燥，脈弦芤大。既往有冠心病、腎結石病史。藥用：淡黃芩10 g,川黃連20 g,杭白芍10 g,東阿膠(烊化)15 g,雞子黃2枚，2劑試用，早晚分服。一劑盡，癥無變化。在第二劑藥的煎煮過程中，似覺癥減。2劑盡，諸癥除，患者不自信，再三搖頭晃腦試之、頭暈不作。觀其舌淡紅，苔淡黃舌面滿布，已潤，順其意允索原方5劑帶回鞏固。

其子亦業醫，疑其效，特意帶其外出1 d，令不停俯仰勞作，眩暈未被誘發。2012年7月20日隨訪，頭暈未作。

2013年11月26日，頭暈再發，癥如前但程度輕。電話詢問服前藥可否，囑發送舌照片以觀舌象，見舌尖紅苔少，同意用方如下：淡黃芩10 g,川黃連15 g, 杭白芍10 g,東阿膠(烊化)10 g,雞子黃2枚，3劑。

患者服2劑愈。其妻患“高血壓病”“糖尿病”“腰膝退行性變”等諸多病癥，頭暈診為“腦動脈硬化”，已服止暈劑年余，觀夫服藥起效迅捷，試服剩余藥劑，顯效，又自取5劑藥服盡，頭暈已不作，遂停服止暈西藥。

案2.患者，男，48歲。2012年5月27日初診。腹脹5 d。患者近5年來腹脹頻作，發作時則服理氣、和胃、消導、活血等品，初服有效，繼用效果不佳，另需節食數日方慢慢減輕。近5 d腹脹又作，兼見煩躁易怒，胸悶憋氣，夜臥不寧，大便每日數次，稀溏且量少不暢。服木香順氣丸、逍遙丸、健胃消食片等效不滿意，少食甚或不食時腹脹亦不減。體豐(身高173 cm，體重94 kg)，腹部明顯膨隆現“啤酒肚”，自言腹大甚于平素。舌紅尖赤、苔薄黃而燥，脈數時有一止。予：淡黃芩15 g,炒黃連30 g,杭白芍15 g,東阿膠(烊化)15 g,雞子黃2枚,3劑,水煎服,早晚兩次分服。

患者次日上午致電，言自服藥半劑約1 h后，腸鳴矢氣至此時無歇止，羞于人前停留，腹脹大減，大便一次，量多成形，笑言“大腹去矣”。

案3.患者，女，70歲。2012年5月27日初診。患者糖尿病史10年余。近2個月來心煩口渴引飲，加重10余日，伴口瘡頻發，幾無間斷，服中西藥效不顯，小便黃少，大便稀溏且努責不暢，得涼尤甚。舌尖紅無苔，根部苔黃稍厚，脈芤數。予：淡黃芩10 g,炒黃連15 g,杭白芍10 g,東阿膠(烊化)10 g,雞子黃2枚，5劑，水煎服，早晚兩次分服。

2012年6月26日，其子來診，言其母藥后口渴大減、口瘡即消，諸癥好轉，且驚喜發現數年居高不下的血糖值由10 mmol/L降至7.2 mmol/L，遵母囑取上方5劑繼用。

案4.患者，女，49歲。2012年7月2日初診。垂體瘤手術、放療后2個月，全身皮膚紅疹泛發、劇烈瘙癢夜重影響睡眠，伴鼻干、口苦、心煩、視力下降10余日。舌尖紅、苔少干燥，脈芤數。予：淡黃芩10 g,炒黃連15 g,杭白芍15 g,東阿膠(烊化)15 g,雞子黃2枚，5劑，每劑早晚分服。當夜瘙癢大減，安然入睡。5劑盡疹退癢止，余癥均大為改善。

案5.患者，女，72歲。2013年12月12日初診。30年前因精神刺激患精神分裂癥，經治療已愈。近3年來再次發作，服用多種西藥，鎮靜劑量多則昏睡不醒，量稍減則狂躁不寐。刻下神志清晰，敘述病情語言有條理，惟晝夜煩躁不安，坐臥不寧，躁甚時頻頻撕扯衣被或發出無意義之聲音(自知)，納差。舌質紅，尖部少苔，脈弦大數。予：淡黃芩10 g,炒黃連15 g,杭白芍12 g,東阿膠(烊化)10 g,雞子黃2枚，5劑，水煎，早晚兩次分服。

2013年12月18日，仍失眠不得臥，狂躁減不足言，上方加黃連量至30 g，繼用3劑。藥后煩躁大減，已能入寐，不再扯被毀衣，繼用上方。

按：頭暈、腹脹、口瘡案，其就診和癥狀加重時間均在壬辰年三之氣。壬辰太陽寒水司天，三之氣的主氣是少陽相火，客氣為太陽寒水。頭暈案的再發時間(案5狂躁癥時間同)是癸巳年的終之氣，主客之氣仍是“水火”(太陽寒水和少陽相火)。寒水之氣所主，則火氣宣通不及而人體多有少陰本寒之證，兼值主氣之少陽相火，則本寒而欲榮，本寒而不榮，不榮而欲榮，體用相離，標本不一，此正是“少陰病，得之二三日以上，心中煩，不得臥”的病機所在，其所現之象有天人之異，而其氣運之實則同歸此理。是以此時之病多以黃連阿膠湯而取奇效。此乃因時之用，秉于天人合一之理。

此外，壬辰年的實際運氣情況，司天之太陽寒水來得過早過強，春寒尤重，說明初之氣少陽相火郁滯不下，至二三之氣時郁發，加之這二氣的主氣分別為君相二火，與太過之司天寒水相爭，成“水火難容”之勢。人感其氣以病，是故因其時運之序，調其氣變之機，本于一氣，歸乎中和。

總結

對于黃連阿膠湯，歷代亦多有論述。如《傷寒附翼》言：“此少陰之瀉心湯也。凡滌心必藉芩、連，而導引有陰陽之別……病在少陰而心中煩，不得臥者……用芩、連以直折心火，佐芍藥以收斂神明，所以扶陰而益陽也。”雞子黃稟南方之火色，入通于心，可以補離宮之火，用生者攪和，取其流動之義也；黑驢皮稟北方之水色，且咸先入腎，可以補坎宮之精，內合于心而性急趨下；用以配雞子之黃，合芩、連、芍藥，是降火引元之劑矣。

《傷寒論》第281條首言其脈證綱要，291條即為少陰病之欲解時，303條乃述“少陰病二三日”熱化之證、方及煎服法。仲景辨證、辨脈、辨時的思路十分清晰。臨證除辨證辨脈外，注重因時而察，明確其“欲解時”以及流年時運之變，進而辨識少陰病乃至其他諸病的病機，是《素問·至真要大論》中“謹候氣宜，無失病機”的精要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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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11-1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