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文/本刊記者 黎敏
中國—東盟謀求金融合作:“風暴”后的居安思危
□ 文/本刊記者 黎敏
20世紀80~90年代的亞洲經濟還是一派你追我趕的欣欣向榮。泰國、馬來西亞、菲律賓和印度尼西亞4個國家經濟發展突飛猛進,成為繼“亞洲四小龍”后的“亞洲四小虎”。然而,如此繁盛之景,卻在一夜之間轟然垮塌。
1997年,泰國推倒了亞洲金融危機的第一塊多米諾骨牌。
金融動蕩一直蔓延到亞洲北部乃至俄羅斯,諸多國家受到重創。貨幣貶值、股市狂跌,企業倒閉、人民失業……亞洲人民多年來創造的財富頃刻蒸發。這場金融危機波及之廣、速度之快、影響之深,令世界為之震驚。身處“風暴”中心的亞洲國家也逐漸認識到:在全球化背景下,國家安全不止表現為國防安全,也表現為經濟、特別是金融安全。
亡羊補牢未為晚矣。正是在這樣的“風暴”下,包括中國、東盟在內的亞洲國家,踏上了金融合作的漫漫長路。
為適應全球化及區域一體化的發展,1997年,東盟在其成立30周年之際,構建了東盟+中日韓(10+3)的東亞合作新框架。然而,同期爆發的東南亞金融危機愈演愈烈,最終成為了包括“10+3”在內的亞洲國家的共同噩夢。“城門失火殃及池魚”,加強地區金融合作隨即成為“10+3”的重要議題。
在1998年舉辦的第二次“10+3”領導人非正式會議上,時任中國國家主席胡錦濤提出在“10+3”的框架內建立財政和央行對話機制,得到各方贊同。次年,首次“10+3”財長會議、“10+3”財政和央行副手會議順利召開,自此“10+3”財長會成為區域金融合作重要的協調機制。
經濟全球化,讓任何國家在危機前都難以獨善其身;經濟寒冬中,區域內各國也希望能夠“抱團取暖”。因此,當我們回顧中國—東盟金融合作的歷程時不難發現,除了協調合作機制,雙方建立的區域金融危機救援機制、監督機制、信用擔保機制等宏觀機制,也基本是在“10+3”框架下實現的,談中國—東盟金融合作自然繞不開“10+3”的努力。
從危機中走出,“10+3”成員國迫切希望建立區域金融危機救援機制。2000年5月,在泰國清邁舉行的“10+3”財長會議發表了包含雙邊貨幣互換等內容的“清邁倡議(CMI)”。雙邊貨幣互換為本幣結算提供支持,不僅跳過了兌換美元的匯率風險,也能為金融市場提供必要時的“現金”(短期流動性支持)。這在一定程度上提升了“10+3”國家抵御危機的能力,開啟了“10+3”建立危機救援機制的進程。但由于雙邊貨幣互換數額、范圍有限等不足,在實際操作中其象征意義更大。
正因為CMI下的雙邊貨幣互換還存在著一定的缺陷,所以當2008年美國次貸危機肆虐世界時,東亞金融體系依然受到了極大的沖擊和挑戰。美元的貶值,使得缺乏充足外匯儲備的部分東亞國家,出現了外匯流動的困難。為此,2009年召開的“10+3”財長會議,在發表的聯合聲明中提出了“清邁倡議的多邊化(CMIM)”。作為CMIM 的具體形式,“10+3”將成立“自我管理的外匯儲備庫”。
2010年CMIM正式生效,東亞外匯儲備庫的總規模為1200億美元;2012年又提升到2400億美元。外匯儲備庫建立的作用可以簡單理解為在危機發生時,參與國可以在自身出資額和特定借款乘數的范圍內向“庫”里借貸美元,緩解沒有外匯可用(外匯流動)的困難。具體來看,出資最多的中國、日本借款乘數僅為0.5倍,而出資較少的東盟國家,借款乘數為2.5~5倍,這無疑對提升東盟國家的風險抵御能力更有助益。
隨著“10+3”貨幣金融合作的不斷健全和完善,如何保證CMIM下的外匯儲備庫能夠高效運作?這顯然需要迅速的決策和有力的監督。2010年“10+3”財長會議通過并成立了“宏觀經濟研究辦公室(AMRO)”。AMRO 的主要任務就是支持CMIM決策,對區域經濟進行監測、分析、監管。簡單說,AMRO除了是“紀檢委員”,還扮演著“監控師”、“研究員”和“財務管家”的角色。2016年2月,AMRO正式升級為一個國際組織,將更有效地發揮其作為區域獨立監測機構的功能。
除此之外,“10+3”還在亞洲債券市場倡議(ABMI)下,建立了區域信用擔保與投資機制,進一步完善了“10+3”的金融合作機制。一路走來,雖然“10+3”框架下的金融合作帶有較重的“應急”色彩,但收獲的諸多成果為域內各國進一步開展多邊、雙邊金融合作奠定了尤為重要的基礎。
從東盟“10+3”到“10+1”,無論是多邊還是雙邊金融合作,實際上都離不開構筑穩定的貨幣體系、信用體系以及投融資體系。在CMI建立的雙邊貨幣互換網絡下,中國與印尼、馬來西亞、菲律賓、新加坡、泰國等東盟國家簽署了雙邊貨幣互換協議,這在一定程度上加速了人民幣的區域化,助力人民幣的國際化。
加之中國—東盟貿易往來的日益密切,2009年7月,中國將東盟列為人民幣跨境貿易結算首批境外試點區域。目前人民幣跨境結算已經覆蓋東盟10國,東盟國家、中國港澳地區的跨境人民幣結算量占據中國全年人民幣跨境貿易結算量的90%以上,東盟已成為跨境人民幣結算的重點地區。
而金融機構作為金融市場的主體,在中國—東盟貨幣金融合作中也發揮著積極的作用。通過雙方銀行互設分支機構,中國—東盟企業在海外融資、投資、風險防控等方面有了更多保障。截止2015年,東盟國家在華設立7家外資銀行、6家外資分行。中資銀行在東盟各國的代理行、境外賬戶行超過150家,其中中國銀行集團于2016年實現了東盟10國的機構全覆蓋。金融機構的活躍,進一步增強了雙邊貨幣金融合作的信心。目前,菲律賓、馬來西亞、泰國等東盟國家央行和貨幣當局已經將人民幣列為官方儲備貨幣。隨著人民幣加入SDR,中國—東盟的貨幣金融合作有望打開新的格局。
在監管合作上,中國證監會從2004年開始,先后與新加坡、泰國、越南、馬來西亞等國家簽署了雙邊監管合作諒解備忘錄和監管合作協議。在工作層面,中國證監會從2003年開始,先后與印尼、越南、泰國、老撾等東盟國家的證券(期貨)監管機構簽署備忘錄進行合作。
此外,2010年由中國國家開發銀行發起,東盟10國重要金融機構參與的中國—東盟銀行聯合體正式成立,為服務雙方金融合作,促進相互貿易與投資、支持地區基礎設施建設發揮了重要作用。隨著中國和東盟10國同為創始成員國的亞洲基礎設施投資銀行的正式運營,區域投融資體系正在日臻完善,地區基礎設施建設、中國—東盟產業園區發展將從中受益。
如果說早期的中國—東盟金融合作是一種經歷“金融風暴”后學會的居安思危與未雨綢繆,還稍顯被動。那么當下及未來,中國—東盟的金融合作更多的是一種主動的完善與提升。通過“強身健體”,提高中國—東盟在國際貿易及世界貨幣體系中的地位及影響力,爭取更多的話語權;通過充實自身資金實力,為區域發展提供“錢”進動力,為區域繁榮的夢想自己“買單”。
金融合作的道路是漫長的,但從被動抵御,到主動成長,中國—東盟金融合作正在現有的條件下,謹慎而又勇敢地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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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詞解釋
貨幣互換協議
中央銀行間的貨幣互換協議一般是指一國(或地區)的中央銀行(或貨幣當局)與另一國(或地區)的中央銀行(或貨幣當局)簽訂一個協議,約定在一定條件下,任何一方可以一定數量的本幣交換等值的對方貨幣,用于雙邊貿易投資結算或為金融市場提供短期流動性支持,到期后雙方換回本幣,資金使用方同時支付相應利息。
自我管理的外匯儲備庫
即由各成員國央行分別劃出一定數量的外匯儲備(美元)建立區域外匯儲備基金,在非危機時期由各國自行管理各自的出資,在危機發生時集中用于以貸款的方式提供短期資金救助;可貸款的額度需在自身出資額和特定的借款乘數范圍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