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雪樺
華東政法大學法律學院,上海 2000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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倉單質押的法律問題
徐雪樺
華東政法大學法律學院,上海200042
倉單質押是以倉單為標的物成立的質權。隨著市場的發展,倉單質押業務的積極意義越來越突顯,但目前調整倉單質押法律關系的立法還不完善,倉單質押還存有許多有爭議的理論問題,如倉單的性質、倉單質權的設立和實現方式等。本文主要通過對比日本商事立法和臺灣地區的立法,結合我國現有的立法,梳理了倉單質押法律關系,探析倉單質押的法律問題。
倉單質押;動產質權;質權設立;質權實行
倉單是保管人在接受寄托物品后向寄托人填發的表明收到一定數量倉儲物的有價證券。倉單質押是以倉單為標的物成立的質權,作為一種新型擔保方式,倉單質押對涉及的三方當事人都具有積極意義。利用倉單質押作為擔保方式向銀行申請貸款可以解決貨主的經營融資問題,獲得更多的流動周轉資金;對倉庫營業人而言,利用為貨主辦理倉單融資質押的優勢可以吸引更多好的貨主企業進駐,保持穩定的貨物儲存數量,也可促使倉庫營業人完善倉庫基礎設施和配套服務,拓展服務項目。
目前,倉單在實踐中的擔保作用沒有完全發揮出來。倉單質押與其他質押形式有很多不同,關于倉單的法律關系主要規定在《合同法》倉儲合同一章,這顯然不足以解決現實中越來越復雜的利用倉單融資的問題。關于倉單的要式性與否問題、倉單質押的性質、質押各方當事人的權利義務等法律問題都有待進一步厘清。
(一)倉單具有物權屬性
從立法上看,關于倉單主要有三種立法例。一是一單主義,即只需要填發存入倉單,美國、我國臺灣地區均采用此種立法模式。二是兩單主義,又被稱為復單主義,即同時填發入庫倉單和設質憑證;三是并用主義,即寄托人可以選擇請求填發一單或兩單日本采取并用主義。如,依據《日本商法典》,日本采用單券與復券并存的方式,根據存貨人的請求交付倉儲物的寄存憑證和設質憑證。寄存憑證與設質憑證必須以“兩單一組”的方式同時填發,不得請求單獨簽發。依據我國《合同法》第三百八十五條規定,我國采納的是一單主義。
從請求權角度分析,在倉儲合同中,貨物保管人承擔了對貨物進行妥善保管的義務,對于貨物本身不享有權利,除非由于合同一方當事人未付保管費用才享有對貨物的留置權,但此種留置權不得對抗善意的倉單受讓人。對于貨物的權利始終歸屬于倉單的持有人,占有倉單就等于占有了倉單項下的貨物,倉單持有人對于倉庫的保管人的請求權也是基于物權的物上請求權。
(二)倉單質押性質之辯—梳理與評析
1.動產質押說
此為日本學說的通說。倉單是表彰其所代表的物品的物權證券,占有倉單與占有物品效果相同,因而倉單質押屬于動產質押。依《日本商法典》的精神,交付提單于有受領運送運送物權利的人時,其就運送物所得行使的權利與運送物的交付有同一效力。這里的“同一效力”應指包括所有權和質權在內的物權。商法典雖未明確規定倉單質押的性質,但在第六百零四條規定了準用條款,寄存憑證和設質憑證具有與提單相似的處分證券的性質和交付證券的性質,故當所有人轉讓已寄存的物品時,向受讓人或質權人交付寄存憑證及設質憑證的行為與實際交付物品本身效力相同。這充分說明了倉單質押屬于動產質押。
2.權利質押說
臺灣也有學者認為,有價證券質權非以有價證券本身動產為標的物,故性質上屬于權利質押。臺灣“民法”第六百二十九條規定:交付提單于有受領物品權利之人時,其交付就物品所有權移轉之關系,與物品的交付有同一效力。與日本商法相比,臺灣僅就物品所有權移轉之關系而為規定,范圍較狹窄,不及于動產質權之設定,難以與日本商法做相同解釋。物品證券表彰的物品僅得依其證券行使權利,故僅得依其證券設定權利質權,無從以該物品設定動產質權。
大陸地區通說將倉單質押定性于權利質押。理由主要有,首先,我國《擔保法》七十五條將倉單質押規定在權利質押當中。其次,倉單是一種特殊的物,是證明持有人享有一定財產權利的書面憑證,是代表倉儲物的證券。由于倉單是文義證券,倉單上記載的權利義務和倉單本身是融為一體的。倉單本身價值有限,倉單質押的意義不在于將倉單本身,而是倉單上記載的權利,故不宜認為是動產質押。
筆者認為,權利質押還是動產質押的分歧點在于對此處“動產”含義的理解。首先,如果因為立法已定性規定作為理由將倉單質押定性于權利質押,就缺失了理論分析的意義。其次,如果將動產質押的“動產”放入質押這個法律關系中,著重考慮其產生的法律效果,將倉單質押視為動產質押也并無不妥。倉單具有的物權屬性與一般意義上的動產有相似性,在質押法律關系中能產生相似后果。這一屬性使倉單與倉單項下的動產融為一體,如果以倉單價值甚微、背后的權利才是質押的標的為由將倉單質押定性為權利質押,實際上忽視了倉單、提單與其他有價證券的區別,否認了倉單與倉儲物的一致性。在這種角度上,將倉單質押定性為動產質押實有可取之處。
倉單質押的定性在理論上有重要意義,而在實踐中,二者的區別主要是設立方式和實現方式的差異。倉單質押的許多未盡的規則都可以參照動產質押,尤其是隨著倉單融資作用的突顯,這一分歧已趨于融合。
(一)倉單記載事項缺少時的效力
立法規定的倉單記載事項中,哪些是欠缺會導致倉單無效的絕對記載事項?這一問題存有爭議。日本學者在早期認為欠缺任一記載事項都會造成倉單無效,但之后的判例和學說均以為僅表明寄托物個性和數量的內容為絕對記載事項這是出于交易安全的考慮。臺灣有學者認為,除有保管期間和保險事項外,其他均為絕對記載事項。也有學者認為,既然沒有欠缺絕對記載事項使倉單無效的明文規定,應解釋倉庫營業人的署名及足以表示物品同一性及交付場所的事項是絕對必要記載事項,其他均為可記載事項。
倉單下的記載事項應當有所區分。我國《合同法》規定了存貨人的名稱或者姓名和住所、倉儲物的品種、數量、質量等八種記載事項,這些記載事項應區分認定。比如,表明倉儲物性質的事項、保管場所等應屬于絕對記載事項,而存貨人名稱、住所,保險事項等宜規定為可記載事項,允許事后觀念填補。
(二)背書質押的效力
依據各國立法,無記名有價證券的出質僅需要交付,其他無記名證券以外的有價證券設質需要當事人設定質權的合意、證券之交付及背書。如德國規定,對票據或其他得以背書轉讓的證券設定質權的,只需要債權人和質權人之間的協議并移交有背書的證券即可。我國《擔保法》對倉單設質是否需要背書沒有明文規定,但在《票據法》中規定了匯票出質應當背書“質押”字樣,倉單質押也應適用該規定。
稍有爭議的是,未背書“質押”字樣的效力如何?日本學說認為,以倉單設立質權,無論背書中是否記載設質文句,質權均可成立,但未記載“背書”字樣不得對抗善意第三人。臺灣學者也認為背書“質押”僅具有對抗效力。但也有學者認為,設質背書與讓與背書不同,以設立質權為目的,故應記明質押的意圖,否則無效。
最高人民法院《關于適用擔保法若干問題的解釋》第九十八條規定了匯票、本票、支票的背書對抗效力,但沒有對倉單進行規定。依據法理,應允許倉單適用一般票據的規定,即背書“質押”具有對抗效力。
(三)保管人簽章的效力
倉單質押是否需要保管人簽章也未在我國立法中規定。依臺灣地區民法,倉單之設質除應依交付與背書為之外,須經倉庫營業人簽名。《合同法》條文僅規定了轉讓須經保管人簽章,而質押一般可以參照有關轉讓的規定,實踐操作中,倉單設質也需要倉庫簽章。但是,轉讓與質押也有許多區別,尤其是倉單質押,在經濟活動中更多體現了倉單的擔保、融資功能,而不直接涉及倉儲物所有權,如果要求倉單質押也須經保管人簽字,則會增加倉單流轉難度,取消保管人簽章會是一種有益的改進。
現實中提貨期與清償期不一致的情形很常見,既要保護債務人的期限利益,又要保護債權人的擔保切實可行,同時要保證保管人的權利不受損害。
(一)提貨期早于清償期屆至
依據《擔保法》第七十七條,質權人可以與出質人協議提取貨物并將貨物提前清償所擔保的債權,也可將貨物提存,質權仍然及于提存的貨物。在無法協商一致的情況下,為保護出質人的期限利益,質權人只能選擇提存。應注意的是,如倉儲期間屆滿后質權人不行使質權,保管人有救濟權,由其要求質權人支付逾期倉儲費,出質人最后予以補償。
(二)提貨期晚于清償期屆至
有學者認為,質權人不必等到倉單上的提貨日期屆至,在債權清償期屆至時就可準用動產質權實行的方法實現倉單質權,這不僅有利于質權人,對于保管人也無害,沒有不允許的理由。也有學者主張不能允許質權人提前取貨,因為質權人在質權設立時就應當注意到提貨期晚于債務清償期,既然同意設立質權就意味著愿意承擔等到提貨期屆滿再實現質權的后果。
依據最高人民法院《關于適用擔保法若干問題的解釋》第一百零二條的規定,以載明提貨日期的倉單出質的,其提貨日期后于債務履行期的,質權人只能等到提貨日期屆滿時才能提取貨物。可見,立法上要求質權人須等待倉儲期滿才能行使質權。
這一規定的不合理之處在于,根據《合同法》,法律允許倉單持有人提前提取倉儲物,而不減收倉儲費。允許提前取貨對于持有倉單的質權人有好處,對保管人也沒有害處。如由于質權人提前提取倉儲物而造成保管人倉儲費損失,保管人可取得救濟權,故規定質權人在倉單所記載的提貨日期后于質押所擔保的債權的清償期屆至時,質權人提前提取倉儲物,于法并無不可。尤其是倉單質押運用于新型倉儲業務中,發揮融資功用時,允許銀行等金融機構質權人提前提取倉儲物,能更好的發揮倉單質押業務的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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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923.2
A
2095-4379-(2016)26-0069-02
徐雪樺,華東政法大學法律學院,碩士研究生,研究方向:民商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