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步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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共產國際、聯共(布)中央與中國蘇維埃革命道路的確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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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要:中共成立后,雖表示“承認蘇維埃管理制度”,卻未明確實現這一目標的措施。共產國際、聯共(布)中央在促成中共與國民黨合作建立統一戰線開展大革命運動過程中,不贊成在中國建立蘇維埃政權。蔣介石、汪精衛先后叛變革命,但斯大林和共產國際仍要求中共高舉“國民黨左派”旗幟。面對大革命運動失敗慘痛教訓,中共黨內和共產國際內部要求打出蘇維埃紅旗的呼聲日益強烈。中共中央政治局通過決議,毅然決定放棄“國民黨左派”旗幟,在土地革命運動中打出蘇維埃紅旗。至此,斯大林終于同意讓“中國同志自己去進行把蘇維埃移植到中國的工作”。中國蘇維埃革命運動遂蓬勃興起。至1930年,經過毛澤東為代表的中國共產黨人艱辛努力,中國革命正確道路理論基本確立和形成。
共產國際;聯共(布)中央;中國;蘇維埃革命道路的確立
中國共產黨在領導開展中國土地革命運動中,最終選擇在中國建立蘇維埃政權,走蘇維埃革命道路。這是中國共產黨在當時的歷史條件下作出的艱難選擇。說它艱難,一是因為當時國共合作開展的大革命運動剛剛失敗,中國共產黨從血的教訓中猛然醒悟,認識到中國土地革命必須走蘇維埃革命道路;二是中共選擇并確立這條道路,是奮力沖破共產國際、聯共(布)中央所設藩籬的結果。本文主要就后一個問題,即共產國際、聯共(布)中央與中國蘇維埃革命道路的確立,做一歷史考察。
蘇維埃,俄文Совет的音譯,意即會議或代表會議。無產階級革命導師列寧繼承并豐富、發展了馬克思恩格斯的無產階級革命和無產階級專政理論,在領導俄國布爾什維克黨和俄國工農進行革命斗爭中,及時總結了1905年10月圣彼得堡工人代表蘇維埃的經驗,在1917年十月革命中建立全俄工農兵蘇維埃政權,成立蘇維埃社會主義共和國,創造了無產階級政權的嶄新形式和嶄新經驗,大大豐富和發展了馬克思主義國家學說,開創了人類歷史新紀元。
1921年7月誕生的中國共產黨,在其第一個綱領中就宣布:“革命軍隊必須與無產階級一起推翻資本家階級的政權”;“承認無產階級專政,直到階級斗爭結束,即直到消滅社會的階級區分”;“本黨承認蘇維埃管理制度,把工農勞動者和士兵組織起來,并承認黨的根本政治目的是實行社會革命”*《中國共產黨第一個綱領》(1921年7月),《中共中央文件選集》第1冊,中共中央黨校出版社1989年版,第3頁。。
可是,中國共產黨成立時畢竟理論準備不足,對中國國情缺乏足夠認識。黨的綱領中只是籠統地“承認無產階級專政”、“承認蘇維埃管理制度”,卻沒有明確提出實現這一目標的措施。1922年7月召開的黨的二大,開始認識到中國革命必須經歷民主革命和社會主義革命兩個不同階段,民主革命的主要任務是反對帝國主義、封建主義,這是一個很大的進步。然而,在民主革命階段,對于應不應該領導工農大眾奪取政權這個重要問題,黨的認識并不清楚,更談不上如何在中國建立蘇維埃政權問題。
1922年秋冬,共產國際根據中國國情,開始醞釀推動中國共產黨與孫中山領導的國民黨合作,開展民主革命運動。1923年1月12日,共產國際執行委員會作出《關于中國共產黨與國民黨的關系問題的決議》,明確認為中國共產黨在民主革命中同國民黨合作是必要的,合作的形式就是“中國共產黨黨員留在國民黨內”,“只要國民黨實行客觀上正確的政策,中國共產黨就應當在國民革命戰線的一切運動中支持它”*《共產國際執行委員會關于中國共產黨與國民黨的關系問題的決議》(1923年1月12日),《中共中央文件選集》第1冊,第577-578頁。。共產國際執委會在這個決議中,雖然強調中國共產黨在與國民黨合作中應當保持自己政治上的獨立性,卻沒有提及共產黨在國民革命中的領導權問題。更有甚者,1月26日公開發表的《孫文越飛宣言》中寫道:“孫逸仙博士認為共產黨組織,特別是蘇維埃制度不合中國國情,因為中國沒有使共產主義或蘇維埃制度成功的那些條件。越飛完全同意這個見解。”*周文祺、褚良如編著:《特殊與復雜的課題——共產國際、蘇聯和中國共產黨關系編年史(1919-1991)》,湖北人民出版社1993年版,第48頁。
越飛是蘇俄政府駐北京全權代表,他的意見,實際上獲得過俄共(布)中央和共產國際執委會領導的同意。也就是說,無論是俄共(布)中央,還是共產國際執委會,對孫中山關于“蘇維埃制度不合中國國情”的觀點都表示出贊同態度。
共產國際的上述態度,決定了它必然將中國國民革命勝利完全寄托在孫中山領導的國民黨身上,也影響著中共在國民革命運動中對革命領導權和蘇維埃制度的認識。
受共產國際影響,中共與國民黨建立革命統一戰線后,黨的領導人既不去同資產階級爭奪對于民主革命的領導權,也不重視建立自己掌握的軍隊和政權。中共領導人陳獨秀提出了“二次革命論”,認為中國民主革命的結果只能是建立資產階級政權,而無產階級進行社會主義革命、建立工農民主政權,只是將來的事情。陳獨秀一再聲稱,共產黨在國民革命中是“在野黨”,強調黨“不可即有對于政權的嘗試,我們同志不能加入政府組織”*《中央局報告(十、十一月份)(1926年12月5日),《中共中央文件選集》第2冊,第515頁。。北伐軍占領江西之后,有4名在北伐軍中擔任重要職務的共產黨人因工作需要加入了江西省政治委員會,受到中共中央的嚴厲批評,并被要求退出政府。江西的共產黨人陳贊賢、師古隆、王環心、涂振農等4人受組織委派,分別擔任南康、九江等縣縣長。他們依據黨的綱領,在任上充分利用手中的權力,懲治土豪劣紳,掃除社會積弊,幫助工農群眾解除痛苦。這種由共產黨員代表工農大眾掌握政權的舉動,本是國共合作的國民革命題中應有之義。然而中共中央卻致信江西地委,斥責江西黨的舉動是“黨中機會主義作官熱的傾向”,要求江西黨組織“對于以上嚴重的錯誤傾向必須急速糾正,這幾個當縣知事的同志,當立刻限期命令他辭職,如果過期不理立即登報公開開除”*《中央局給江西地方信——江西政府組織問題與國民黨工作等》(1926年12月2日),《中共中央文件選集》第2冊,第468頁。。在農民運動蓬勃發展的湘、鄂、贛3省,有些地方的農民協會實際上已經奪取由豪紳地主把持的鄉村政權,實現“一切權力歸農會”,農民們已經提出建立鄉村農民政權的要求。有些縣還成立了由共產黨員和工會、農協負責人及國民黨左派代表組成的政務委員會或公法團聯席會議,掌管全縣政務。這種現象非常類似于俄國1905年10月后鄉村農民自發建立的農民蘇維埃組織。列寧熱情支持這種組織,而陳獨秀主持下的中共中央卻認為:“鄉村政權問題即是農民政權代替封建式的土豪劣紳政權問題。這種政治運動,在實際運用上,我們重在實際推翻土豪劣紳的政權而不必叫出農民政權的口號,以免除別的小資產階級分子發生恐慌。”*《關于湘鄂贛三省農民運動決議案》,《中共中央文件選集》第2冊,第578頁。這無異于給農民的政權要求潑冷水。
陳獨秀的右傾機會主義錯誤,助長了以蔣介石為首的國民黨右派反共反人民的囂張氣焰,導致國共合作的大革命運動遭到失敗,大批共產黨人和革命工農慘遭國民黨右派殺害。
中國大革命運動后期,隨著以蔣介石為代表的國民黨右派反共反人民氣焰日益囂張,聯共(布)和共產國際領導層圍繞中國革命是繼續走國共合作道路還是應當走蘇維埃革命道路,發生了激烈爭論。爭論以聯共(布)黨內反對派季諾維也夫、托洛茨基等為一方,以斯大林、布哈林等為另一方。
1927年4月5日,季諾維也夫向聯共(布)中央提交了他撰寫的《關于中國革命的提綱》。季諾維也夫認為:中國革命的基本問題是由哪個階級來領導農民的問題,中國的資產階級不能領導農民;中國國民黨在國共合作初期雖然多數成員屬于左派,“但這個左派多數不領導黨。領導黨的是資產階級右派少數”*季諾維也夫:《關于中國革命的提綱(摘錄)》,《共產國際、聯共(布)與中國革命檔案資料叢書》第6卷,北京圖書館出版社1998年版,第4頁。;“國民黨的官方意識形態是孫中山的學說”,“孫文主義的三個主要口號眾所周知,就是:‘1.民族主義,2.民主主義,3.國家社會主義(即民生主義——引者注)。’集中起來,它們形成一個模糊不清的小資產階級的‘社會主義’。很清楚,這種小資產階級意識形態絕不可能是中國無產階級的意識形態,中國無產階級的先鋒隊已經以馬克思主義列寧主義為基礎”*季諾維也夫:《關于中國革命的提綱(摘錄)》,《共產國際、聯共(布)與中國革命檔案資料叢書》第6卷,第4-6頁。;國民革命軍“是非常不純的”,“國民軍的指揮員大都不僅不熟悉工人,而且也不熟悉農民運動,他們是資產階級和大地主。他們中有相當數量的人不久前還站在北方那一面。共產黨人在軍隊為數很少。總司令蔣介石是右派,即國民黨的資產階級分子,而且已經一再證明自己是無產階級運動的敵人,是會背叛中國革命的人”*季諾維也夫:《關于中國革命的提綱(摘錄)》,《共產國際、聯共(布)與中國革命檔案資料叢書》第6卷,第6-7頁。;“國民政府直到最近都是將軍們手中的工具”,“國民政府往往公開反對工農運動”;“在社會問題上,國民黨中央委員會常常推行的政策令人想起舊俄國的立憲民主黨的政策。政府沒有保證工人和農民在經濟上得到實際改善。國民黨的政治立法同樣也是有限的并浸透著資產階級的原則”*季諾維也夫:《關于中國革命的提綱(摘錄)》,《共產國際、聯共(布)與中國革命檔案資料叢書》第6卷,第7-10頁。。季諾維也夫認為,以上就是“國民黨的真正本質”,而國民政府根本不是“全體中國人民的政府”或者是“四個階級的聯盟”*季諾維也夫:《關于中國革命的提綱(摘錄)》,《共產國際、聯共(布)與中國革命檔案資料叢書》第6卷,第10-11頁。。
季諾維也夫嚴厲抨擊共產國際主導下建立的國共合作統一戰線。他認為:“中國共產黨是以非常含糊不清的條件加入到國民黨里去的一個成分。她不能批評孫文主義這個與共產主義毫無共同之處的學說。”“在人民看來,共產黨人要對國民黨的一切行為,包括反對工農的行為,負共同責任,因為他們對國民黨不作任何尖銳批評。在向群眾宣傳鼓動時,共產黨人根本不以或者幾乎不以人民的名義,不以本黨的名義,而總是以國民黨的名義出現。這樣,在聯系群眾時,常常喪失黨的共產主義的立場觀點。盡管發生的事件規模巨大,共產黨卻沒有自己的日報,或者根本沒有影響廣泛的布爾什維主義的報刊,雖然共產黨在國民政府中已經有著部長的席位。沒有共產黨的日報實際上就是沒有共產黨的組織中心。總之,共產黨變成了國民黨的附屬品”,而“中國共產黨對國民黨在政治上和組織上的附屬性,使黨不可能履行對工人階級和農民的義務”*季諾維也夫:《關于中國革命的提綱(摘錄)》,《共產國際、聯共(布)與中國革命檔案資料叢書》第6卷,第14-15頁。。在季諾維也夫看來,“中國共產黨可以在以下條件下參加國民政府:1.中國共產黨在政治上和組織上完全獨立;她完全有自由進行鼓動、宣傳、組織工作、武裝工人等等。2.共產黨完全有自由向群眾批評國民黨的不徹底的措施和錯誤。3.共產黨本身和共產國際要非常嚴格地監督他們在國民政府中的代表。4.中國共產黨人可以利用一切機會提出蘇維埃的口號,并在群眾面前捍衛這個口號,如果黨認為這是正確的話。5.政府的立場應當是:‘不阻礙我們用革命精神去教育、組織農民和廣大被剝削群眾。’(列寧)”。季諾維也夫認為:“沒有這些前提條件,共產黨人參加政府就隱藏著巨大危險,并且可能使年輕的中國共產黨遭到毀滅。”*季諾維也夫:《關于中國革命的提綱(摘錄)》,《共產國際、聯共(布)與中國革命檔案資料叢書》第6卷,第18頁。季諾維也夫還認為:“在當前的軍事和政治形勢下,中國共產黨可以和必須留在國民黨內,但為的只是積蓄力量、立即將群眾吸引到他們的旗幟下、對國民黨進行無情的斗爭并竭力將他們趕出去和消滅掉”;“中國共產黨必須公開宣告,她不再承擔使她在政治上和組織上的獨立性受到絲毫限制的任何義務;她宣布她以前承擔的這種義務現在無效。中國共產黨必須發表宣言和散發傳單,向人民說明這一宣告的理由。中國共產黨必須立即創辦一份日報。”*季諾維也夫:《關于中國革命的提綱(摘錄)》,《共產國際、聯共(布)與中國革命檔案資料叢書》第6卷,第21頁。
在中國要不要成立蘇維埃政府?季諾維也夫認為:“共產國際第二次代表大會(……)已經談到有必要在東方也宣傳關于蘇維埃的思想,并一有機會就成立蘇維埃。在中國這一時刻已經來到。”他說:“只有建立和鞏固蘇維埃才能真正保證防止中國民族運動按照‘基馬爾主義’發展。只有建立蘇維埃才能保證和準備中國走上非資本主義的發展道路。只有建立蘇維埃才會給整個運動以必要的推動力量,因為這使民族運動注入社會的內容。只有建立蘇維埃才能為工人階級領導整個中國民族解放運動創造一個較好的形式。只有蘇維埃才能摧毀舊的資產階級政府機構和開始建立新的政府機構,因為直到今天實際上還是舊官吏在進行管理。”*季諾維也夫:《關于中國革命的提綱(摘錄)》,《共產國際、聯共(布)與中國革命檔案資料叢書》第6卷,第24頁。季諾維也夫在文章中提出了中國蘇維埃的行動綱領和關于農民的口號,認為:“中國共產黨必須采取攻勢,公開和廣泛宣傳蘇維埃和上述綱領,而不讓國民黨有任何干擾。”*季諾維也夫:《關于中國革命的提綱(摘錄)》,《共產國際、聯共(布)與中國革命檔案資料叢書》第6卷,第26頁。
中國革命的歷史事實證明:季諾維也夫關于中國國民黨和國民政府本質的分析,以及在國共合作已顯露裂痕、即將破裂的時刻應在中國果斷建立蘇維埃的意見,是對的;而他反對中共與國民黨合作建立國民革命統一戰線的態度,過分夸大中共建立初期的中國無產階級力量,明顯是脫離了中國國情,是不切實際的“左”傾想法。
托洛茨基同樣對斯大林和共產國際主導下建立的中國國共合作統一戰線進行了猛烈抨擊。他根本否定中國民族資產階級具有一定的反帝反封建革命性,根本否定國共合作開展國民革命的必要性,認為在國共合作政策下建立的國民政府根本就不是什么“四個階級的聯合政府”。托洛茨基主張應立即在中國成立蘇維埃政權機構。他認為:“為要使革命發展到更高和更新的階段,必須把受欺騙的群眾拉回到自己方面來,喚醒那未覺悟的群眾”,為要達到這個目的,必須立即停止執行國共合作政策,“無論任何人假若還……幫助那所謂四個階級聯合的政策,徘徊不前,就應該不客氣地請他們從共產黨中出去”,因為“群眾所需要的只是革命的大綱和從自己隊伍中組織與群眾發生密切關系的為保證自己內部的戰爭機關,上層分子所組成的武漢政府是放棄這使命的,擔負這種使命的只有工農兵蘇維埃和勞苦群眾的蘇維埃才有可能”*托洛茨基:《中國革命與斯大林大綱》(1927年5月7日),《共產國際、聯共(布)與中國革命檔案資料叢書》第6卷,第95-96頁。;同時,“武裝工農自然是很好的事,但必須有個很好的政策”,“誰來武裝工農群眾,誰來領導這武裝的群眾?……殊不知革命前途發展過程中只有蘇維埃是事實上武裝工農群眾和領導武裝群眾的一種組織”*托洛茨基:《中國革命與斯大林大綱》(1927年5月7日),《共產國際、聯共(布)與中國革命檔案資料叢書》第6卷,第96-97頁。。托洛茨基還認為,中國現階段的革命必須迅速過渡到社會主義革命階段,“如果資產階級德謨克拉西的革命,不在最近的將來過渡到社會主義革命,則工農代表蘇維埃將要從舞臺上退出而代以資本主義的制度。再等到世界革命在歷史的路程上開一新階段,則替資本主義制度以無產階級專政方能實現。”*托洛茨基:《中國革命與斯大林大綱》(1927年5月7日),《共產國際、聯共(布)與中國革命檔案資料叢書》第6卷,第104頁。
托洛茨基的上述理論,明顯脫離中國革命的實際,“左”傾色彩十分明顯。不過,他關于中國蘇維埃道路的意見,有一定的合理成分。
面對托洛茨基、季諾維也夫的指責和挑戰,斯大林、布哈林等進行了批駁和反擊。1927年4月21日,《真理報》發表了斯大林的《中國革命問題》文章。斯大林在文章中認為,中國的客觀實際決定了中國資產階級民主革命有兩條道路可供選擇:“或者是民族資產階級擊敗無產階級,和帝國主義勾結起來,共同進攻革命,以便建立資本主義的統治而結束革命;或者是無產階級把民族資產階級擠到一邊,鞏固自己的領導權,率領城鄉千百萬勞動群眾克服民族資產階級的反抗,取得資產階級民主革命的完全勝利,然后把它逐漸轉移到社會主義革命的軌道上,并取得由此而產生的一切結果。二者必居其一。”斯大林認為,“世界資本主義的危機和蘇聯無產階級專政的存在(這一專政的經驗可為中國無產階級有成效地加以利用)大大地促進了中國革命走第二條道路的可能性”,“正因為如此,共產黨人的基本任務就是為中國革命的第二條道路的勝利而奮斗”*斯大林:《中國革命問題》(聯共〈布〉中央批準的給宣傳員的提綱)(1927年4月21日),《共產國際、聯共(布)與中國革命檔案資料叢書》第6卷,第78頁。。斯大林堅持認為,中國革命分二個階段開展。“在中國革命的第一個時期,在第一次北伐時期,當國民革命軍迫近長江,節節勝利,而工人和農民的強大運動還來不及展開的時候,民族資產階級(不是買辦)是和革命一道前進的。這是全民族聯合戰線的革命。這并不是說革命和民族資產階級之間沒有矛盾。這只是說,民族資產階級在支持革命時,竭力利用革命以達到自己的目的,限制革命的規模,使革命主要沿著爭奪地盤的路線前進。這個時期國民黨內右派和左派之間的斗爭就是這些矛盾的反映。”斯大林和聯共(布)中央都認為,在這個時期內“必須執行把共產黨保留在國民黨內的路線”,應當“使國民黨右派退出國民黨或把他們開除出去”。斯大林說:“這條路線使革命進一步展開,使左派與共產黨人在國民黨內和國民政府內親密合作,使國民黨的統一鞏固起來,同時揭露并孤立國民黨右派,使之服從國民黨的紀律;如果右派服從國民黨的紀律,就利用他們,利用他們的聯系和他們的經驗,如果右派破壞這種紀律并背叛革命利益,就把他們逐出國民黨。后來的事件完全證實了這條路線的正確性”*斯大林:《中國革命問題》(聯共〈布〉中央批準的給宣傳員的提綱)(1927年4月21日),《共產國際、聯共(布)與中國革命檔案資料叢書》第6卷,第78-79頁。。這是斯大林對于中國革命第一階段第一時期國共合作的評價和結論,基本符合歷史事實,是正確的。
對于1927年4月12日蔣介石在上海發動反革命政變,斯大林判斷說:“蔣介石的政變表示民族資產階級退出革命,國內反革命中心已經產生,國民黨右派已同帝國主義勾結起來反對中國革命”,“表明革命已進入其發展的第二階段,已開始從全民族聯合戰線的革命轉變為千百萬工農群眾的革命,轉變為土地革命……這就是說,革命的兩條道路之間的斗爭,擁護進一步展開革命的人們和主張消滅革命的人們之間的斗爭,將日益加劇,充滿當前整個革命時期”*斯大林:《中國革命問題》(聯共〈布〉中央批準的給宣傳員的提綱)(1927年4月21日),《共產國際、聯共(布)與中國革命檔案資料叢書》第6卷,第80頁。。斯大林的這一判斷也是正確的。
但是,對于中國革命在這個階段該走什么道路,執行什么路線,斯大林的觀點與托洛茨基、季諾維也夫等絕然相反。他仍然將希望寄托在國民黨左派和武漢的汪精衛政府身上。他認為,“蔣介石的政變表明從此以后在中國南部將有兩個陣營、兩個政府、兩個軍隊、兩個中心:武漢的革命中心和南京的反革命中心”;“武漢的革命的國民黨既然與軍閥制度和帝國主義作堅決斗爭,事實上將逐漸變成無產階級和農民的革命民主專政機關;而南京的蔣介石反革命集團既然脫離工農并勾結帝國主義,終究要遭受和軍閥同樣的命運”。斯大林因此得出結論:“由此可見,保持國民黨的統一的政策,在國民黨內孤立右派并為了革命目的而利用右派的政策,已不能適應革命的新任務了。這個政策應當代之以堅決把右派逐出國民黨的政策,和右派作堅決斗爭乃至在政治上把他們消滅干凈的政策,把國家全部政權集中于革命的國民黨、沒有右派分子的國民黨、作為左派國民黨人和共產黨人聯盟的國民黨手中的政策。其次,由此可見,左派和共產黨人在國民黨內密切合作的政策在現階段上具有特殊的力量和特殊的意義,這種合作反映出國民黨外漸漸形成的工農聯盟,沒有這種合作,革命的勝利是不可能的。”*斯大林:《中國革命問題》(聯共〈布〉中央批準的給宣傳員的提綱)(1927年4月21日),《共產國際、聯共(布)與中國革命檔案資料叢書》第6卷,第80-81頁。斯大林的這些認識和主張是錯誤的。
對于托洛茨基和季諾維也夫關于立即在中國建立蘇維埃政府的主張,斯大林給予了駁斥。斯大林認為,“蘇維埃不是任何時候都可以成立的,——蘇維埃只有在革命浪潮特別高漲的時期才能成立”,換言之,斯大林認為現階段在中國成立蘇維埃政府的時機不成熟。斯大林還認為:“蘇維埃不是為了空談而成立的。蘇維埃首先是作為和現存政權進行斗爭的機關、作為奪取政權的機關而成立的……但在目前,例如在武漢政府活動地區內成立蘇維埃是什么意思呢?這就是說,提出反對這個地區內的現存政權的口號,這就是說,提出成立新的政權機關的口號,提出反對革命的國民黨(和左派國民黨人結成聯盟的共產黨人也加入其中)的政權的口號,因為現時在這個地區內,除了革命的國民黨政權而外,沒有其他的政權”。斯大林認為,如果這樣做,就是將中國革命的兩種任務(一是成立和鞏固現在革命的國民黨所依靠的工農群眾組織,一是成立作為新型國家政權的蘇維埃制度以代替革命的國民黨的政權)混淆起來了,就是不懂中國革命處于什么階段,只會給敵人反對革命提供新的口實,因而斯大林的結論是:“可見反對派提出在目前成立蘇維埃的口號是有利于中國革命的敵人的。”*斯大林:《中國革命問題》(聯共〈布〉中央批準的給宣傳員的提綱)(1927年4月21日),《共產國際、聯共(布)與中國革命檔案資料叢書》第6卷,第82-83頁。歷史證明,斯大林的這個論斷也是錯誤的。
1927年5月19日,聯共(布)中央政治局通過了致共產國際執行委員會信。信中說:“季諾維也夫同志和托洛茨基同志的派別活動,他們對中央政治局及其個別成員(布哈林、斯大林)的不能容忍的攻擊、他們對聯共中央的指責(說它在使中國革命遭到‘滅亡’)——所有這些事實不值得專門加以評論,因為可以自然而然地得出對他們的正確評價,無須加以證明。”“聯共中央確信……反對派要求共產黨人退出國民黨和實質上把國民黨的領導權交給國民黨右派的方針,則是拱手讓出中國革命陣地,迎合取消派,不再讓中國無產階級成為資產階級民主革命的領袖。”*聯共(布)中央政治局:《致共產國際執委會,抄送聯共(布)中央委員和中央檢查委員會主席團成員》,《共產國際、聯共(布)與中國革命檔案資料叢書》第4卷,北京圖書館出版社1998年版,第255-256頁。
斯大林的觀點,為共產國際執行委員會所接受。1927年5月18日至5月30日,共產國際執行委員會召開第八次全會,主要討論中國革命問題。斯大林在會上發言,再次闡述了他關于中國革命的論點。主持會議的布哈林在做總結發言時,也重申了自己的觀點并表示堅決支持斯大林的意見。全會通過了關于中國問題的決議案。決議案對共產國際為中共制定的國共合作路線和政策給予充分肯定,說:“共產國際執行委員會認為,在革命的過去階段中,聯合民族資產階級的策略,完全是正確的。”*《共產國際執行委員會第八次全體會議關于中國問題決議案》(1927年5月),《中共中央文件選集》第3冊,第598頁。決議案贊同斯大林的觀點,認為:“武漢國民政府及左派國民黨,就其主要的趨勢看來,是城鄉小資產階級與無產階級的革命聯合之表現。雖然某個軍官某派軍官以及國民黨‘左派’某個政治領袖某派政治領袖有繼續叛變之可能——而且必然不可免——,但是階級斗爭的進展,必將調動群眾;此外群眾運動正是將來勝利之擔保。”因此,共產國際執委會堅決反對中共退出國民黨,認為“在目前的瞬間,無產階級的政黨恰要在國民黨內,確定無產階級的領導作用。中國國民黨是中國固有的組織形式,是無產階級和小資產階級與農民合作的黨。在目前的情形下,共產黨——工人階級的政黨不能在國民黨內取得領導作用,則無產階級便不能在全國取得領導作用”*《共產國際執行委員會第八次全體會議關于中國問題決議案》(1927年5月),《中共中央文件選集》第3冊,第603-604頁。。
對于以汪精衛為首的武漢國民政府,“共產國際執行委員會以為,看輕武漢政府的意義,因此實際上否認它極偉大的革命作用,這種見解是錯誤的。武漢政府及國民黨左派領袖,就其階級成分而言,不僅代表工農及手工業者,亦代表一部中產階級。所以國民黨左派的武漢政府還不是無產階級和農民的專政,但它已經走到工農專政的路上;在階級斗爭中,如果無產階級獲得勝利,趕去了那些跟著資產階級跑的人們,戰勝了無數叛變之后,則武漢政府便必然發展到這個專政的方向去”。因此,“共產國際執行委員會認為,中國共產黨積極參加武漢‘臨時革命政府’的活動,是必要的。那個不主張參加,或對于此問題抱一種不定的懷疑的態度,他形式上很是‘激進革命’,但在實際上是重演一九○五年俄國少數黨的錯誤”*《共產國際執行委員會第八次全體會議關于中國問題決議案》(1927年5月),《中共中央文件選集》第4冊,第606頁。。共產國際執行委員會在決議案中明確表示,中共“在目前提出工農代表蘇維埃的口號是不適宜的”,因為“在中國革命進展目前的階段中,即刻成立工農兵蘇維埃,必然被認為是兩個政府,是推翻武漢政府的路線,是越過國民黨這個群眾的組織及國家的政權,直接拿蘇維埃政權作為中國無產階級專政的國家政權”*《共產國際執行委員會第八次全體會議關于中國問題決議案》(1927年5月),《中共中央文件選集》第3冊,第608頁。。說明白一點,共產國際和斯大林此時反對在中國建立蘇維埃政權,主要是擔心與武漢國民政府及所謂國民黨“左派”弄僵關系。共產國際執委會第八次擴大會決議案在中共中央傳達后,因中共中央領導層意見不統一而未得到貫徹。
1927年夏,以汪精衛為首的武漢政府日趨反動,7月15日,汪精衛公開宣布與中共決裂,國共合作統一戰線徹底破裂。事實證明,斯大林與共產國際對汪精衛武漢政府的判斷和政策是錯誤的。面對這一新情況,斯大林于1927年7月28日撰文指出,中共在半年以前不應當提出“打倒武漢國民黨領導集團”的口號,“現在中國共產黨人應不應當提出‘打倒武漢國民黨領導集團’的口號呢?是的,應當,完全應當”,因為“現在國民黨領導集團已因它反對革命而大丟其臉,使自己和廣大工農群眾處于敵對地位,這個口號一定會在人民群眾中獲得有力的響應。現在每個工人和農民都會懂得,共產黨人退出武漢政府和武漢國民黨中央而提出‘打倒武漢國民黨領導集團’的口號是做得正確的”*斯大林:《時事問題簡評(節錄)》(1927年7月28日),《共產國際、聯共(布)與中國革命檔案資料叢書》第6卷,第270-271頁。。
那么,汪精衛武漢政府公開反共后,中共應不應該提出建立蘇維埃的口號呢?斯大林認為,中國革命現在沒有完全失敗,在一定條件下它仍然可能出現革命高漲時期。在當前條件下,“成立蘇維埃”,可以作為中共動員群眾的一個口號提出來。他說:“昨天,在幾個月以前,中國共產黨人不應當提出成立蘇維埃的口號,因為這會是我們的反對派所特有的冒險主義,因為國民黨領導集團還沒有作為革命的敵人而使自己信譽掃地。現在,相反地,成立蘇維埃的口號可以成為真正革命的口號,如果(如果!)在最近時期將有一個新的和強大的革命高潮的話。”*斯大林:《時事問題簡評(節錄)》(1927年7月28日),《共產國際、、聯共(布)與中國革命檔案資料叢書》第6卷,第277頁。但是,斯大林認為,中國革命“新的和強大的革命高潮”暫時還沒有到來,因此現在只“應當在廣大勞動群眾中間極廣泛地宣傳擁護建立蘇維埃的思想”。他強調,中國革命“不要冒進,不要立即成立蘇維埃,要記住只有在強大的革命高漲的條件下蘇維埃才能興盛起來”*斯大林:《時事問題簡評(節錄)》(1927年7月28日),《共產國際、、聯共(布)與中國革命檔案資料叢書》第6卷,第277頁。。
為使上述主張在中共得到貫徹,1927年8月8日,斯大林給在漢口的共產國際新任駐華代表羅明納茲和加倫發出電報,指示說:“關于蘇維埃的最近指示是這樣:發動國民黨左派群眾起來反對上層;如果不能爭得國民黨,而革命將走向高潮,那就必須提出蘇維埃的口號并著手建立蘇維埃;現在就開始宣傳蘇維埃”*《聯共(布)中央政治局會議第119號(特字第97號)記錄(摘錄)》(1927年8月11日于莫斯科),《共產國際、聯共(布)與中國革命檔案資料叢書》第7卷,中央文獻出版社2002年版,第18-19頁。。羅明納茲收到電報后,將斯大林的指示理解為立即著手在中國建立蘇維埃。斯大林了解到這一情況后,立即于8月12日晚給羅明納茲發出密電,說:“您沒有理解指示的意思。我們沒有建議成立蘇維埃,我們只是講宣傳蘇維埃的思想。我們的具體口號是與共產黨人一起重建革命的國民黨和在這樣的國民黨周圍組建可靠的軍隊。要盡一切努力使國民黨革命化和民主化。只有當重建革命國民黨的嘗試明顯無望和明顯失敗,而隨著這種失敗出現新的革命高潮時,只有在這種情況下才走上建立蘇維埃的道路。”*《聯共(布)中央政治局會議第120號(特字第98號)記錄(摘錄)》(1927年8月18日于莫斯科),《共產國際、聯共(布)與中國革命檔案資料叢書》第7卷,第22頁。第2天,即8月13日,斯大林又致電羅明納茲和加倫,重申:“如果國民黨革命化在實踐上毫無指望,同時出現新的巨大的革命高潮,只有在這種情況下才建立蘇維埃”,“在目前階段只限于在共產黨報刊上宣傳蘇維埃,絕不能迫使國民黨左派支持這種宣傳”*《聯共(布)中央政治局會議第120號(特字第98號)記錄(摘錄)》[附錄]密電(1927年8月18日于莫斯科),《共產國際、聯共(布)與中國革命檔案資料叢書》第7卷,第21頁。。
不過,共產國際和斯大林雖然不贊成中共立即打出蘇維埃的旗幟,但卻始終堅定地、積極地推動中共迅速發動農民開展土地革命。
鑒于斯大林和共產國際都主張中共當前“應當在廣大勞動群眾中間極廣泛地宣傳擁護建立蘇維埃的思想”,而不要“冒進”立即打出蘇維埃的旗幟,所以自1927年7月大革命失敗至同年9月中旬,中共中央在所作出的決議和所發文件中,都只要求各地宣傳蘇維埃,而不建立蘇維埃。1927年8月1日,中共領導的南昌起義取得勝利后成立的臨時政權,仍稱“中國國民黨革命委員會”,其主要成員都是國民黨左派成員,甚至包括張發奎在內。起義部隊也沿用國民革命軍第二方面軍番號。8月7日召開的中共中央八七緊急會議,徹底清算了陳獨秀的右傾機會主義錯誤,確定了實行土地革命和武裝反抗國民黨統治的總方針。隨后,中共臨時中央政治局又作出在湘、鄂、粵、贛四省立即組織和發動農民舉行秋收暴動的決定。然而,中共中央要求各地在暴動時仍以“國民黨左派”相號召。1927年8月21日,中共臨時中央政治局常委通過《中國共產黨的政治任務與策略的決議案》,明確要求:“中國共產黨應當組織工農暴動于左派國民黨旗幟之下”。理由是:“(一)國民黨是各種革命階級的政治聯盟之特殊的形式,這種形式是中國歷史上所集壘生長出來的”;“(二)國民黨是一種民族解放運動之特別的旗幟,中國共產黨員加入了國民黨,而且一直形成了國民黨內左派的中心……共產黨下級黨部群眾的行動與宣傳,使中國國民黨在城市小資產階級的群眾,以至一部分工業群眾之中,已經很有革命的威信。中國共產黨現在不應當讓出這個旗幟,使一般叛徒篡竊國民黨的名號,而做軍閥及反動資產階級掌握里的玩物”;“(三)中國共產黨在革命的國民黨旗幟之下組織暴動,還有一個目的,便是吸引小資產階級的革命分子”;尤其重要的“是使革命的國民黨民權主義化,凡是在革命的國民黨旗幟之下舉行暴動而勝利的地方,工農群眾團體,應當用團體加入的方法,加入這種國民黨,使國民黨成為群眾團體聯合的黨,使反動分子不能假借國民黨黨部名義,來實際上做阻滯革命的工作”*《中國共產黨的政治任務與策略的決議案》(1927年8月21日中央常委通過),《中共中央文件選集》第3冊,第335-337頁。。暴動期間和勝利后應當建立什么樣的政權?中央在決議案中說:“為指導各地暴動起見,應當在各地建立革命委員會。暴動成功之后,這些革命委員會之中加入左派國民黨人(但必須保持共產黨在革命委員會之中的指導權),革命委員會就變成臨時的革命政府之性質。”*《中國共產黨的政治任務與策略的決議案》(1927年8月21日中央常委通過),《中共中央文件選集》第3冊,第339頁。至于蘇維埃,中央認為:“本黨現時不提出組織蘇維埃的口號——城市、鄉村、軍隊之中都是如此。只有到了組織革命的國民黨之計劃,完全失敗,同時,革命又確不〔在〕高漲之中,那時本黨才應當實行建立蘇維埃。現時,本黨既組織革命的工農暴動于左派國民黨旗幟之下,自然還只限于宣傳蘇維埃的意義。”*《中國共產黨的政治任務與策略的決議案》(1927年8月21日中央常委通過),《中共中央文件選集》第3冊,第338頁。
這就是大革命失敗后中共雖然開展了土地革命和武裝反抗國民黨統治斗爭,卻遲遲沒有打出蘇維埃旗幟的原因。
與共產國際和中共中央領導層相反,大革命失敗后,中共黨內許多同志從革命斗爭實踐中深切體會到公開打出蘇維埃旗幟已迫在眉睫。
參加南昌起義的一些基層官兵,對于起義部隊繼續打青天白日旗十分不解和不滿。8月下旬南昌起義軍到瑞金后,從報紙上得知張發奎已公開反共,國民黨到處屠殺共產黨人和革命工農。周恩來等起義軍前委領導人意識到不能再打國民黨旗子了,遂開會決定,建立以無產階級領導的工農政權,實行工農政權之下聯合貧苦小資產階級的政策,即工農分子占多數和共產黨占多數的政府。同時決定鄉村政權應完全歸于農民,并須以貧農為中心;城市政權,工人須占絕對多數;縣政權,工農分子應占絕對多數。
在湖南,1927年8月20日,毛澤東代表中共湖南省委致信中共中央,明確指出:“中國客觀上早已到了一九一七年,但從前總以為這是在一九○五年,這是以前極大的錯誤。工農兵蘇維埃完全與客觀環境適合,我們此刻應有決心立即在粵湘鄂贛四省建立工農兵政權;此政權既建設,必且迅速的取得全國之勝利。……我們不應再打國民黨的旗子了。我們應高高打出共產黨的旗子以與蔣唐馮閻等軍閥所打的國民黨旗子相對,國民黨旗子已成軍閥的旗子,只有共產黨旗子才是人民的旗子。”*《湖南致中央函》(1927年8月20日),《中共中央文件選集》第3冊,第354頁。
共產國際派駐中國的一些同志,通過觀察和分析南昌起義軍南下廣東過程中發生的一些現象以及廣東地區的實際情況,也認為中共不能再打“左派國民黨”的旗子了。1926年至1927年曾在鮑羅廷駐華機構工作、后為蘇聯塔斯社駐華記者沃林,1927年9月20日在莫斯科就他在中國廣東地區所作的觀察和思考意見,給共產國際執行委員會寫出一份書面報告。報告中說:“中共中央關于在國民黨旗幟下在廣東開展暴動的決定是不可理解的。國民黨曾經確實是革命解放運動的旗幟,國民黨當年或許甚至是在群眾中享有聲譽的,但是我們在最近革命歷史階段所經歷的一切不能不在群眾的情緒上引起深刻的變化。可以毫不夸大地說,對于在整個反革命持續猖獗的時期付出了成百上千生命代價的大部分有覺悟的革命工農來說,國民黨的旗幟已經是令人憎恨的了。……現在國民黨的旗幟確確實實地染滿了成千上萬優秀的和忠于革命事業的工農的鮮血。這面旗幟現在不僅不能鼓舞群眾掀起新的革命高潮,尤其不能鼓舞他們的革命英勇精神”。*《沃林給共產國際執行委員會的書面報告》(1927年9月20日于莫斯科),《共產國際、聯共(布)與中國國革命檔案資料叢書》第7卷,第81頁。沃林在報告中認為:“建立蘇維埃的口號(而不是宣傳蘇維埃的思想)現在就應當作為能切實實現工農革命民主專政并確立無產階級領導權的唯一形式來加以接受。”*《沃林給共產國際執行委員會的書面報告》(1927年9月20日于莫斯科),《共產國際、聯共(布)與中國國革命檔案資料叢書》第7卷,第85頁。
中共臨時中央政治局對共產國際關于重建國民黨指示的態度是認真的。但是,國內革命形勢急劇變化的嚴酷現實,使中共領導人認識到原先提出的復興左派國民黨計劃根本無法實現,必須作出調整。1927年9月19日,中共臨時中央政治局召開會議,正式通過了《關于“左派國民黨”及蘇維埃口號問題決議案》。《決議案》明確指出:“以前國民黨在群眾中的革命威信,已因資產階級軍閥之到處利用國民黨的旗幟實行流血屠殺,恐怖與壓迫而消滅了。這是毫無疑義的。現在群眾看國民黨的旗幟是資產階級地主反革命的象征,白色恐怖的象征,空前未有的壓迫與屠殺的象征。可見土地革命的急劇的發展,已經使一切動搖猶豫的上層小資產階級脫離革命的戰線。徹底的民權革命——掃除封建制度的土地革命,已經不用國民黨作自己的旗幟。中央根據此點,所以認為八月決議案中關于左派國民黨運動與在其旗幟下執行暴動的一條必須取消。……以后關于組織群眾的革命斗爭,當然無論如何說不上再在國民黨的旗幟下進行。”關于蘇維埃,《決議案》明確提出:“中國共產黨對于國民黨左派問題既有不同,則對于八月中央決議案中的蘇維埃的問題自然亦有異點。現在的任務不僅宣傳蘇維埃的思想,并且在革命斗爭新的高潮中應成立蘇維埃。”*《關于“左派國民黨”及蘇維埃口號問題決議案》(1927年9月19日中央政治局會議通過),《中共中央文件選集》第3冊,第369-370頁。
這個決議案的通過,表明中共已完全放棄對所謂“左派國民黨”的幻想,決定在土地革命運動中打出蘇維埃的紅旗。不過,中共臨時中央政治局尚未完全擺脫共產國際對于中國蘇維埃的束縛,在決議案中規定:“蘇維埃的組織,首先應當在那些中心的地方如廣州長沙等”;而“在小縣城里面要堅決的拒絕組織蘇維埃,這是為著不要失掉蘇維埃政權的真意”;在農村則仍實行“一切政權屬于農民協會”*《關于“左派國民黨”及蘇維埃口號問題決議案》(1927年9月19日中央政治局會議通過),《中共中央文件選集》第3冊,第370-371頁。
斯大林在指導中國革命時,并非思想僵化、一成不變。南昌起義后,斯大林密切關注中國革命形勢發生的變化。他發現原先要求中共重建國民黨的計劃遇到了極大的困難,也開始調整對中國革命的指導方針。1927年9月19日,斯大林擬寫了一份答復羅明納茲的電報。電報說:“根據共產國際執委會指示和中央最近一次全會的決議可以得出在左派國民黨的思想確實遭到失敗和存在新的革命高潮情況下有必要建立蘇維埃。顯然,在具備這些條件的情況下應當著手建立蘇維埃。建立蘇維埃和擴大蘇維埃地區的時機由共產國際執委會執行局和中共中央來決定。”*《聯共(布)中央政治局會議第125號(特字第103號)記錄(摘錄)》(1927年9月22日于莫斯科),《共產國際、聯共(布)與中國革命檔案資料叢書》第7卷,第87-88頁。9月22日,聯共(布)中央政治局會議討論通過了斯大林起草的這個電報,并很快發送給了羅明納茲,并傳達給了中共中央。在這個電報中,斯大林不僅同意在中國“建立蘇維埃和擴大蘇維埃地區”,并且將“建立蘇維埃和擴大蘇維埃地區的時機”決定權,最終交給了共產國際執委會和中共中央。
1927年9月27日,斯大林在共產國際執行委員會和監察委員會聯席會議上發表講話,說:“如果以前在國民黨興盛時期,沒有立即成立蘇維埃的有利條件,那么現在,當國民黨人因為勾結反革命而聲名狼藉、威信掃地的時候,在運動取得成功的情況下,蘇維埃就能成為而且事實上就要成為把中國工人和農民團結在自己周圍的基本力量。誰來領導蘇維埃呢?當然是共產黨人。……共產國際已經給我們中國同志發出了相應的指示。我們不對此大喊大叫,我們不在報刊上宣揚這一點。也不應該這樣做。就讓我們的中國同志自己去進行把蘇維埃移植到中國的工作吧!”*《斯大林在共產國際執行委員會和監察委員會聯席會議上的講話(摘錄)》(1927年9月27日于莫斯科),《共產國際、聯共(布)與中國革命檔案資料叢書》第7卷,第92-93頁。
共產國際、聯共(布)中央為中國蘇維埃革命、建立蘇維埃政權而設置的藩籬,終于被徹底拆除;束縛中共領導開展蘇維埃革命的繩索,也被徹底掙斷。從此,在中國共產黨領導下,蘇維埃革命運動開始在中國大地波瀾壯闊地發展興盛起來。
但是,中國共產黨領導人民選擇蘇維埃革命道路,這只是正確道路選擇的開端。接踵而至的另一個重要而緊迫的問題,就是這條道路該怎么走?毫無疑問,要在中國建立蘇維埃政權,絕不可能通過和平的方式,只能像俄國十月革命那樣通過武裝起義推翻舊政權,才能建立蘇維埃新政權。由于中國共產黨尚處幼年,不成熟,于是就選擇了蘇俄革命的現存模式——以城市為中心的革命道路。于是就有了南昌起義、廣州起義,有了秋收起義進攻長沙,有了各地農民武裝暴動后盲目進攻縣城的行動。結果都失敗了。
以毛澤東為書記的中共前敵委員會,領導湘贛邊界農民舉行秋收起義受挫后,再一次勇于沖破蘇俄革命模式的束縛,率起義部隊南下湘贛邊界羅霄山脈中段,將革命斗爭重點轉向農村,開辟創建了井岡山革命根據地,闖出了一條建立農村革命根據地、實行農村武裝割據的蘇維埃革命新路。1928年1月,朱德、陳毅領導南昌起義軍余部和湘南農軍,舉行湘南暴動,建立蘇維埃政權,同年4月又率起義部隊奔赴井岡山與毛澤東領導的工農革命軍會師,成立中國工農紅軍第四軍,共同為鞏固、發展和保衛井岡山革命根據地而斗爭。
1928年春、夏間,在中共江西省委領導下,贛西先后爆發了萬安、東固、延福、泰和三十都、永豐、吉安官田等農民武裝暴動,贛南先后爆發了南康潭口、贛縣大埠、信豐、于都、尋烏、興國崇賢、安遠茶梓等農民武裝暴動,開辟創建了吉安東固、延福和于都橋頭、信安定邊、尋烏陽天嶂等小塊紅色割據區域;在中共福建臨時省委領導下,閩西地區先后爆發了龍巖后田、平和、上杭蛟洋、永定等農民武裝暴動,創建了永定縣溪南里紅色割據區域。
1929年1月,毛澤東、朱德等率領紅四軍離開井岡山,挺進贛南、閩西,開辟創建了贛西南、閩西蘇維埃區域,至1930年10月,初步建立了以贛西南蘇區為主要基礎的中央蘇維埃區域(中央蘇區)。
與贛西南、閩西等地農民武裝暴動和開辟、建立中央蘇區的同時,在中共中央八七會議精神指引下,江西贛東北、湘鄂贛邊、廣東東江、瓊崖、湘鄂邊和湘鄂西、鄂豫皖邊、廣西左右江等地區,在當地黨組織領導下,也相繼舉行武裝暴動,開辟、創建了面積廣闊的蘇維埃區域。
在開辟和創建井岡山革命根據地和中央蘇區的斗爭實踐中,毛澤東將馬克思列寧主義的普遍真理與中國革命的實際、特別是農村蘇維埃革命運動的實際緊密結合,從理論上對中國革命道路問題進行了艱辛探索和總結。1928年10月至11月,毛澤東在井岡山寫作了《中國的紅色政權為什么能夠存在?》和《井岡山的斗爭》兩篇重要文章,創造性地提出了具有中國特色的馬克思主義紅色政權理論。毛澤東說:“一國之內,在四圍白色政權的包圍中,有一小塊或若干小塊紅色政權的區域長期地存在,這是世界各國從來沒有的事情。這種奇事的發生,有其獨特的原因。而其存在和發展,亦必有相當的條件。”*《中國的紅色政權為什么能夠存在?》(1928年10月5日),《毛澤東選集》第1卷,人民出版社1991年版,第48-49頁。在同年11月25日給中共中央的報告中,毛澤東進一步明確地指出,工農武裝割據的存在和發展,除了中國政治經濟發展不平衡和軍閥混戰這一客觀條件外,“還需要具備下列的條件:(1)有很好的群眾;(2)有很好的黨;(3)有相當力量的紅軍;(4)有便利于作戰的地勢;(5)有足夠給養的經濟力。”*《井岡山的斗爭》(1928年11月25日),《毛澤東選集》第1卷,第57頁。
毛澤東還及時總結了井岡山斗爭的經驗和教訓,指出:實行工農武裝割據時,必須區分不同時期的政治環境。在統治階級內部發生破裂時期,紅軍的戰略可以相對地冒進,依傍著割據區域的中心迅速向四周擴展;在統治階級政權比較穩定時期,則必須穩步地逐漸推進,注意集中力量鞏固內部,以應付敵軍的進攻。同時,毛澤東指出,割據區域必須十分注意軍事,加強紅軍建設,實行正確的游擊戰術;必須十分注意解決農民的土地問題,切實加強紅色政權的建設和黨的建設。1928年12月,毛澤東根據黨的六大決議精神和井岡山土地斗爭實踐,領導制定和頒布了中國共產黨的第一部土地法——《井岡山土地法》,解決了紅色割據區域建設的一個重大問題。毛澤東關于在農村建立紅色割據區域這一重要理論成果,成為中國共產黨后來領導中國農村蘇維埃運動的重要理論指南。
1929年2月下旬,紅四軍與江西紅軍獨立第二、四團東固會師后,毛澤東敏銳發現并總結了東固割據區域實行公開斗爭與秘密割據相結合、在大范圍內進行靈活巧妙飄忽不定游擊活動的“林文林式”的割據經驗。3月20日,毛澤東在福建長汀城主持召開紅四軍前委擴大會議,作出在閩贛邊界20余縣范圍建立新的紅色割據區域,并使之與湘贛邊割據區域相連接的重大戰略決策。這一戰略決策的作出,是以毛澤東為代表的中國共產黨人不斷深化對蘇維埃革命道路認識的結果,是毛澤東井岡山時期“工農武裝割據”和紅色政權思想在新的條件、環境下的發展。是年4月5日,毛澤東在瑞金主持召開的紅四軍前委擴大會上,進一步向黨中央提出要在閩、浙、贛3省邊界建立紅色割據區域問題,并提出了“一年爭取江西”計劃。他在瑞金寫信給黨中央,再次鄭重建議黨中央要重視農村和農民斗爭,重視小區域蘇維埃區域之建立和紅軍之創造與擴大,認為這是“幫助城市斗爭、促成革命潮流高漲的條件”。他說:“拋棄城市斗爭沉溺于農村游擊主義是最大的錯誤,但畏懼農民勢力發展,以為將超過工人的領導而不利于革命,如果黨員中有這種意見,我們以為也是錯誤的。因為半殖民地中國的革命,只有農民斗爭不得工人領導而失敗,沒有農民斗爭發展超過工人勢力而不利于革命本身的。”*《紅軍第四軍前委給中央的信》(1929年4月5日),《毛澤東文集》第1卷,人民出版社1993年版,第55頁。
1929年12月,毛澤東在陳毅、朱德等協助下,根據黨中央“九月來信”指示精神,領導召開紅四軍第九次黨代表大會,即“古田會議”。大會通過的決議案,正確解決了在農村開展蘇維埃革命、建立農村革命根據地所遇到和必須解決的一系列重大問題,包括紅軍的性質、宗旨和任務,黨對紅軍實行絕對領導的原則,通過加強黨的思想建設將農民占多數的黨建設成為真正無產階級政黨,紅軍中政治機關和政治工作的重要地位,紅軍處理軍內關系、軍民關系和瓦解敵軍的原則,等等。這些都是馬克思主義普遍原理與中國蘇維埃革命實際緊密結合的光輝結晶,不僅是指導紅軍建設的綱領性文獻,也是指導中國共產黨建設的綱領性文獻。
緊接著,毛澤東又于1930年1月5日在福建古田協成店,以給林彪回信的方式,寫作發表了《星星之火,可以燎原》光輝著作。毛澤東在信中深刻分析了在半封建半殖民地的中國農村,紅色政權能夠存在和發展,星星之火、可以燎原的原因;批評了林彪等人認為應先在全國各地爭取群眾,然后來一個全國總暴動,再建立紅色政權的理論,指出這“是于中國革命不適合的”;并指出“單純的流動游擊政策,不能完成促進全國革命高潮的任務,而朱德毛澤東式、方志敏式之有根據地的,有計劃地建設政權的,深入土地革命的,擴大人民武裝的路線是經由鄉赤衛隊、區赤衛大隊、縣赤衛總隊、地方紅軍直至正規紅軍這樣一套辦法的,政權發展是波浪式地向前擴大的,等等的政策,無疑義地是正確的”*《星星之火,可以燎原》(1930年1月5日),《毛澤東選集》第1卷,第98頁。。毛澤東在信中明確提出,要將武裝斗爭、土地革命和政權建設“三位一體”緊密結合。也就是說,中國革命必須以武裝斗爭為主要形式,以土地革命為基本內容,以農村革命根據地為主要依托,由農村包圍城市,最后奪取全國政權。舍此沒有別的出路。他在信中預言:“中國是全國都布滿了干柴,很快就會燃成烈火。‘星火燎原’的話,正是時局發展的適當的描寫。”*《星星之火,可以燎原》(1930年1月5日),《毛澤東選集》第1卷,第102頁。毛澤東的這篇黨內通訊的發表,標志著中國蘇維埃革命“以鄉村為中心”,農村包圍城市、武裝奪取全國政權道路理論的基本確立和形成。此文重大而深遠的歷史意義,已經為中國革命發展的歷史進程和中國革命勝利的偉大實踐所證明。
從1927年9月19日共產國際正式同意在中國“建立蘇維埃和擴大蘇維埃地區”,中共中央正式決定公開打出蘇維埃旗幟,到1930年初中國革命正確道路理論的確立和形成,再到同年10月中央蘇區和贛東北、湘鄂邊、鄂東北、閩粵贛、廣西左右江等6大蘇區初步形成,全國蘇維埃革命運動波瀾壯闊蓬勃向前,只用了短短3年時間。
中共領導開展的中國蘇維埃革命運動蓬勃興起,充分說明中國蘇維埃革命已深入人心,也充分說明中共沖破共產國際、聯共(布)中央束縛,徹底拋棄國民黨旗幟,高高舉起蘇維埃紅旗,是完全正確的選擇。這也說明,中共領導中國革命,既需要共產國際、聯共(布)的幫助指導,更需要中國共產黨人依據馬克思主義的普遍原理,從中國的實際情況出發,獨立自主地選擇和確定革命道路和斗爭方式,才能領導中國革命最終取得勝利。領導革命如此,領導建設亦如此。
責任編輯:李佳佳
The Comintern, the Central Committee of the CPSU (Bolshevik) and the Establishment of the Chinese Soviet Revolution Road
Ling Buji
After its founding, the Communist Party of China (CPC) showed its recognition of "Soviet management system", but didn't give explicit measures to realize that goal. During promoting the cooperation between the CPC and the Kuomintang to establish a united front in the process of carrying out the revolution, the Communist International (Comintern) and the Central Committee of the Communist Party of the Soviet Union (CPSU) (Bolshevik) didn't agree with the establishment of the Soviet regime in China. After Jiang Jieshi and Wang Jingwei have betrayed the revolution, Stalin and the Comintern still required the CPC to hold high the banner of "the left of the Kuomintang". In the face of the painful lessons of the great revolution failure, the internal CPC and the Comintern increasingly demanded to play the Soviet Red Flag. Therefore, Political Bureau of the CPC Central Committee adopted a resolution, deciding to abandon the KMT Left Banner and play the Soviet Red Flag in the land revolutionary movement. Thus, Stalin finally agreed to let "the Chinese comrades themselves to carry out the work of the Soviet Union in China". Afterwards, the Chinese Soviet revolutionary movement was flourishing. In 1930, through hard work of the CPC which was represented by Mao Zedong, the theory of the Chinese revolution's correct road has been established and formed basically.
the Communist International (Comintern);the Central Committee of the CPSU (Bolshevik);China; the establishment of the Soviet revolution road
10.16623/j.cnki.36-1341/c.2016.04.004
凌步機,男,中共贛州市委黨史工作辦公室原副主任,中國井岡山干部學院特聘教授。(江西贛州3410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