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恩勝
溫暖的草垛
◎王恩勝
草垛是鄉親們造就的風景。既平凡,又溫暖。
晚稻收割歸倉,打谷場上的一堆堆草成了草垛的原始材料。鄉親們拿出捆稻把的草要子把一堆草瞬間變成了一捆捆草,一捆捆草瞬間堆在一起,或方形或長形,成了風格各異的草垛。幾根草要子再從草垛頂交叉甩下來,一個結實的草垛穩穩地立在打谷場了,風吹雨打,絲毫不動。不幾天功夫,打谷場草垛你追我趕如雨后春筍冒出來了,成了威武英俊的草垛群。
這草垛群里藏著我們快樂的童年,我們最愜意的記憶便是在這些草垛群里捉迷藏。我們一群人首先“躲門”,“剪子石頭布”,確定找人的人,剩下的便是藏的人。我們圍成一圓圈,伸出手掌上下晃動,一起喊“一二三,?!?,看手掌和手背的人數,少的一邊去,多的再來一次,如此往復,直到最后一人或兩人,剩兩人的用“剪子石頭布”解決,最終確定誰找,誰躲。接下來,我們站在一草垛邊,找人的人面朝草垛閉上眼睛,并且開始從一數到十,立刻睜開眼睛找人,那些要躲藏的人從喊一開始立馬四散奔向心里早已盤算好的秘密處。往往同一個秘密處被好幾個人同時看上了,扭扭捏捏的,立馬聞聲逮到了。最不易逮到的是一邊觀察找的人的動向,一邊順勢圍著草垛轉,從這個草垛立馬秘密轉移到另一個草垛。找到最后,一個個都找出來了,幾個回合,草垛已無藏身之處,草垛的每一寸肌膚盡收眼底。捉迷藏我們玩了又玩,真是百玩不厭。除了在草垛之間捉迷藏,有時候我們也會躲著父母在草垛邊偷玩,跳格子、打彈子等。
冬日,貓在草垛邊曬太陽拉家常是鄉親們最有生活情調的事情了。記憶中,童年的雪多,天氣也比現在寒冷,衣服很單薄。早晨,我們常常睡到太陽高高掛在天空才起床。除了火球,冬日最暖和的就是太陽了,鄉親們三五成群坐在草垛邊,端著碗吃著山芋稀飯,一邊曬著太陽,一邊東家長西家短地嗑著。一有空,女人們手不閑著,在草垛邊做鞋補衣服。老人抱著火球曬太陽。小孩子們在一起捉起了迷藏。
草垛是燒鍋的好燃料。一堆草垛就是鄉親們一年的柴,不夠再砍地頭毛蒿雜草。鄉親們拉著草垛上的草,在鍋灶里一點,炊煙裊裊升起來了,早上熬粥,中午煮飯,晚上熬粥,生活比現在清苦單調多了。
清晨,我們接觸到的第一縷光亮是草垛上的草點燃的。我們上初中時,讀書讀到早不見太陽,晚上回來倒是經常見到月亮。早上,在家里吃過腌蘿卜菜炒飯,天還是漆黑,到五六里外的初中上學,沒有電燈,只有草垛上的一把草。拉幾把草,一把接一把點上,在火光中我們瘋狂向前跑,天氣寒冷,我們心里卻一路溫暖。時間總是不夠用,作業堆積如山。晚上放學回家,雞鴨鵝已經進入了夢鄉,點上煤油燈喝著稀飯,坐到桌邊,一會兒肚子就叫了。
家里的雞窩潮濕了,鄉親們從草垛上拉一點回來墊上。燒火糞了又要從草垛上拉草扭包子。
草垛從立起來的那一天就為我們無私奉獻著。鄉親們每天拉一把用這用那,最終一個草垛拉完了,一年的日子也就過去了。
草垛里的日子,安靜祥和,給人以溫暖。
王恩勝,安慶市作協會員。曾在《中國老年報》《中國教師報》等報刊發表小說散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