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夜

◎劉 剛

暖夜

◎劉 剛

夜，像一塊巨大的幕布，把整個城市捂得嚴嚴實實的，陰冷的風呼嘯著穿城而過，將街上稀少的行人都趕回了家。商鋪陸續關門打烊，留下兩排整齊的街燈點綴著這座小城，點綴著寒冷的夜。我站在店門前無聊地東張西望，且不時看表。這是入冬以來，第一次感受到清冷的夜晚給店里帶來的冷清生意，我琢磨著再沒客人光顧，也要準備打烊了。

正當我清掃地板時，從外面進來兩位客人。一個男的，約摸三十七八歲，另一個是小女孩，大概十一二歲。他們的外貌告訴我這是對父女。我熱情地迎上去，招呼他們坐下，奉上茶，介紹店里的特色菜。男人看了一下菜單，沒說話，將菜單推到小女孩面前，示意小女孩點菜，小女孩抿嘴笑了笑，又把菜單推了回來。男人微笑著搖了搖頭，告訴小女孩喜歡吃什么菜就點,別拘束。小女孩做了個鬼臉，就是不點。

一旁的我看得出，他倆相互謙讓，是在尊重對方的選擇。傳承了五千年的華夏禮儀被他們這細微的動作不經意間演繹得讓我感動。最后，他倆各點了一道菜。點完菜就靜靜地坐在那里，相視無言，只是溫馨一笑。我吩咐廚房做菜后就去到他倆的餐桌旁，試著拉拉家常，讓冷清的餐廳有些氣氛。閑談中得知他們確是父女關系。男子離異多年，獨自撫養女兒。由于常年在外做泥水工，女兒交由老母照管。談話間，小女孩總是微笑著，一臉純真。當談及小女孩時，男人說，女兒比較靦腆，走出家門不愛多說話，一回到家那小嘴兒就關不上。“我還以為父女見面少，關系生疏哩！”我開玩笑道。怎么會呢？男子得意地說，女兒從小就黏他，去哪里都跟著，倘若某天沒帶女兒出門，在他回家前，女兒絕對是守在家里一直等著他……

男子眉飛色舞地說著，臉上蕩漾出滿滿的幸福。

廚房做好了菜，我熱情奉上，父女倆依然很客氣。小女孩往父親碗里夾菜后，自己才開始吃，男子看了看女兒，會心地笑了。我站在不遠處靜靜地望著眼前溫馨的一幕，在這個冷清的冬夜，就這樣的一幕使我心里暖暖的。

或許，我們看慣了父母一起領著兒女玩耍嬉戲的幸福場景；又或許，我們看慣了母親與兒女一起的溫情一幕，可像眼前能將幸福演繹得如此動情的父女著實不多見。在孩子心中，父親總是很忙很嚴厲的，整天在外打拼顧不上家。作為一家之主的父親，沒有母親般溫文爾雅，柔情滿懷地對家人噓寒問暖，即使孩子做錯了事也不會像母親那樣又憐又愛，一番說教。父親對兒女的管教總是那么生硬，甚至暴力，那高大威嚴的形象讓兒女們敬而遠之。可在我眼前，這個男人卻是那般面慈心柔，聊起女兒就跟全職媽媽一樣滔滔不絕。女兒或許是餓了，這位父親不停地往女兒碗里夾菜，然后靜靜地看著女兒，那雙充滿慈愛的目光沒有因為我去上菜而轉移。

桌上的菜肴逐漸見底，我走過去說贈送一個菜給他們。男子很高興，但又有些不好意思地說：“生意不好做，你就給打個折吧！”“沒關系的，反正廚房也剩得有食材，你就放心享用吧！”

當贈送的菜端上餐桌，男子關切地對女孩說道：“趁熱吃，吃飽了該回家了。”小女孩笑了笑，搖搖頭說：“我想打包回去，留給奶奶吃。”男子驚訝地笑了，立即點了點頭，并向小女孩伸出大拇指，這是給女兒的贊。小女孩也伸出小小的拇指與父親的大拇指緊貼在一起，調皮地笑了起來。真是對幸福的父女啊！

我給他們打好包，然后送他們出店門。

凜冽的風沒有絲毫歇息的意思，依舊呼嘯著從城北奔向城南。我凝望著一位父親用寬厚的外套裹護著自己的女兒，行走在風中。夜，雖寒。心，卻很暖！

劉剛，四川廣安人，80后。中國詩歌學會會員、中國散文家協會會員、廣東省作家協會會員、清新區作家協會副秘書長、清新電視臺特約新聞評論員。在《工人日報》《南方日報》《羊城晚報》等多家刊物發表作品數百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