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 揚 張建軍
都市傳說分類方法述論
李 揚 張建軍
與國外相比,中國的都市傳說研究起步較晚。到目前為止,我國民俗學者尚未建立起本土的都市傳說類型索引體系。西方學者圍繞著真實性、主題、類型、結構等諸多方面對都市傳說的分類系統展開了討論。布魯范德《都市傳說類型索引》的面世,成為了西方都市傳說分類和索引研究的里程碑式著述。同時,它對于中國都市傳說的分類工作也有著重要的借鑒意義和參考價值。
都市傳說 分類方法 索引
都市傳說(Urban Legend),又稱“都市信仰故事”“城市傳說”“現代傳說”或“當代傳說”等。在學術研究中,這些名稱用語通常都是可以互換使用的。一般來說,都市傳說的情境經常被設置在當代社會背景之中,被當作真實的某種經歷來講述,包含著不同尋常的情節,真實信念的元素以及或明或暗的寓意。它在本質上是一種民間敘事文類。西方的都市傳說研究大致起源于20世紀上半葉;至遲在1968年,美國學者理查德·多爾森(Richard M. Dorson)和威廉·埃杰頓(William B. Edgerton)就已經開始使用了“Urban Legend”這一術語了*Tristram Potter Coffin. Our Living Traditions:An Introduction to American Folklore.New York: Basic Books. 1968. p166; William B. Edgerton,The Ghost in Search of Help for a Dying Man, Journal of the Folklore Institute, Vol. 5, No. 1.1968. p31, 38, 41.。國內引入“都市傳說”的相關概念大致出現于1993年*[美]布魯范德:《美國民俗學》,李揚譯,汕頭:汕頭大學出版社1993年版,第75-95頁。但是,在譯著中并未出現“都市傳說”一詞,而是與其同義的“都市信仰故事”和“現代傳說”等詞匯。。2000年,李揚和王玨純選譯的《舊篇新章——美國都市傳說略談》*[美]布魯范德:《舊篇新章——美國都市傳說略談》,李揚、王玨純譯,《民俗研究》2000年第4期。是中國民俗學者介紹都市傳說這一民間文學敘事文類的較早譯文。除了譯介類文章,王杰文、張敦福、施愛東、黃景春等*如王杰文:《乘車出行的幽靈——關于“現代都市傳說”與“反傳說”》,《民俗研究》2005年第4期;張敦福:《消失的搭車客:中西都市傳說的一個類型》,《民俗研究》2006年第2期。施愛東:《盜腎傳說,割腎謠言與守閾敘事》,《華南師范大學學報》2013年第6期;黃景春:《都市傳說中的文化記憶及其意義建構——以上海龍柱傳說為例》,《民族藝術》2014年第6期,等。民俗學者也對國內的都市傳說做出了初步的研究與闡釋,并取得了不少可資借鑒的學術成果。
到目前為止,國內公開發表的都市傳說研究論文約有30余篇,并且出版了兩部美國都市傳說的譯著(分別是《消失的搭車客》*[美]布魯范德:《消失的搭車客:美國都市傳說及其意義》,李揚、王玨純譯,桂林:廣西師范大學出版社2006年版。和《當代都市傳奇》*[美]雪莉·布林克奧夫:《當代都市傳奇》,蔣呈麗譯,北京:外文出版社2006年版。),而在華東師范大學民俗學研究所連續舉辦的三屆“海上風都市民俗學論壇”*華東師范大學主辦的三屆“海上風都市民俗學論壇”,分別舉辦于2013年8月26日-8月27日;2014年7月18日-20日;2015年7月14日-16日。中,也都涉及到了都市傳說研究的相關議題。但是,與國外相比,國內的都市傳說理論研究仍然顯得比較薄弱。其中一個較為顯著的缺陷是,中國都市傳說的搜集整理工作相對滯后,許多都市傳說的類型并未納入到學者的研究視野。因此,國內學者對于都市傳說整體分類系統的探討和實踐,幾乎處于一片空白領域,這也在一定程度上造成了我們對于都市傳說文類認知的片面性和局限性。*如陳冠豪在碩士學位論文中提出:“都市傳說”一詞的定義,受到學術界不少的質疑,因此作者欲在此篇論文中,依照中國當代的文化現況,重新給其定名“當代恐怖傳說”。(參見陳冠豪:《中國當代恐怖傳說之類型分析與研究》,北京大學碩士學位論文,2011年。)但是,這一定義是值得商榷的。筆者通過查閱布魯范德的《都市傳說類型索引》,發現“恐怖傳說”(horror legends),僅僅是都市傳說十大主題分類中的一種。換句話說,如果我們以均質化的態度來考察都市傳說十大主題的話,“恐怖傳說”僅占“都市傳說”全部類型的十分之一。因此,將“都市傳說”重新定名為“當代恐怖傳說”大大縮減了都市傳說的內容。
建立都市傳說的分類系統,編制都市傳說的類型索引,是進行都市傳說研究的基礎性工作。布魯范德提出,搜集到的全部民俗資料都應當以某種分類系統進行編排。它的目的是便于對這些相關材料進行分類、歸檔、不同版本的圖檔比較,以及文本分析。*Brunvand, Jan Harold. Encyclopedia of Urban Legends, Updated and Expanded Edition. Santa Barbara, California: ABC-CLIO, LLC.2012.p122.而且,就國內的都市傳說學術語境而言,這項工作的重要意義也在于我們可以通過探討都市傳說的分類系統,進一步理清國內外都市傳說類型的主要內容,進而對都市傳說的概念、生成、傳播、特點,以及個案和類型研究等諸多方面做出更為深廣的開掘。
在《企鵝美國民俗辭典》(The Penguin Dictionary of American Folklore)中,艾倫·阿克塞爾羅德(Alan Axelrod)和哈里·奧斯特(Harry Oster)認為都市傳說是:“沒有事實根據的當代故事,被當作真事講述,但是具備‘傳統民俗’的特征……和吹牛的大話不同……(它)總是含有似是而非的迷惑本質。”*[美]雪莉·布林克奧夫:《當代都市傳奇》,蔣呈麗譯,第16頁。布魯范德也指出:“眾多的出版物,包括《時代》《讀者文摘》和地方報紙(都把都市傳說)當作真事登載之,電臺的評論員報道之,各行各業的人們津津樂道之,影響甚廣。”*[美]布魯范德:《美國民俗學概論》,李揚譯,上海:上海文藝出版社2011年版,第123頁。理查德·羅帕(Richard Roeper)則明確地否認了都市傳說的真實性,認為都市傳說是百分之百的虛構敘事*Roeper, Richard. Urban Legends: The Truth behind All Those Deliciously Entertaining Myths That Are Absolutely, Positively, 100% Not Ture! Franklin Lakes, NJ: Career Press.1999.。基于此,筆者認為,都市傳說是一種“真與假”復合在一起的敘事文類,它既有扭曲的生活事實,又有符合世俗理念的杜撰情節。換句話說,都市傳說所蘊含的似是而非的“迷惑本質”,總是讓講述者和聽眾信以為真。然而在事實上,絕大多數的都市傳說都經不起生活事實的檢驗,它更偏重于觀念上的可信性,而缺乏事實上的真實性。這是大多數都市傳說的共同特征。
即便如此,如果我們將都市傳說完全認定為虛構的敘事,這并不符合實際情況。大多數的都市傳說之所以能夠廣泛流布,其中一個很重要的原因就是它建立在當下真實的社會語境中。布魯范德本人也曾在“代溝傳說”這一故事類型中指出,“這一系列的故事,很有可能是真實的,描述年輕人混淆或誤解了歷史事件,包括相當晚近的歷史(在成年人看來)”。*Brunvand, Jan Harold. Encyclopedia of Urban Legends, Updated and Expanded Edition. Santa Barbara, California: ABC-CLIO, LLC. 2012. p255-256.其實,在真實性上,都市傳說存在著“量”的差別。雖然一部分學者認為那些“真人真事”并不能算作真正的都市傳說,但是這并不妨礙其他學者按照真實性的標準來建構都市傳說的分類譜系。張敦福在《都市傳說研究初探》一文中提到:“有的文獻資料庫還按照真實性程度對都市傳說進行分類:完全真實(completely true),有一定的真實性(based in truth),可能是虛構的(probably false),完全是虛構的(completely false)。”*張敦福:《都市傳說初探》,《民俗研究》2005年第4期。由此可見,這四個等級序列構成了都市傳說真實性的分類譜系。
魏泉是國內第一位以“真實性”為標準來劃分本土都市傳說類型的學者。她將自己近十年搜集到的校園傳說按照真實性的標準,大致劃分為三種類型:確有其人其事的傳說,有其事無其人的傳說和憑空編造的鬼故事。*魏泉:《若有若無:中國大學校園傳說的個案與類型》,《民俗研究》2012年第2期。作者所采用的這一分類方法,主要受到了上文提到的四級序列分類譜系的影響。同時,她又根據校園傳說本身的特點,按照“人”“事”的“有”“無”標準將其分為了三個大類。具體說來,在“確有其人其事的傳說”類型中,她提到了教授、學生和學校工作人員三個群體,介紹了如“陳景潤撞樹”等故事;在“有其事無其人的傳說”類型中,她列舉了“首長更黑”“考試作弊”“扎針傳聞”“盜腎傳說”等案例;在“有其事無其人的傳說和憑空編造的鬼故事”類型中,她分析了“一條辮子”的女鬼,“風水、尸地、墳地”和“尸體解剖”等傳說。雖然作者選取的傳說類型相對有限,但是文章所提及的校園傳說,卻在當時中國大學校園生活中具有相當的普遍性和代表性。這些校園傳說揭示了學風和校風,乃至于社會風氣的轉變歷程。
按照“人”“事”的“有”“無”標準來劃分校園傳說,其顯著缺陷是導致許多故事類型無法歸類或出現同一故事類型不同歸類的情況。例如,“無解的數學難題”*Brunvand, Jan Harold.Curses! Broiled Again! The Hottest Urban Legends Going. New York: Norton. 1989. p278-283.,該傳說發生在1940年的斯坦福大學,來源于著名數學家喬治·丹齊格(George B. Dantzig)的真實案例。可是,該校園傳說在廣播、出版和口頭流傳的過程中,丹齊格的名字逐漸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愛因斯坦等名人。這一傳說“確有其人”(喬治·丹齊格、愛因斯坦等人),同時也“確有其事”(解出數學難題)。然而故事中“人”和“事”的“真實性”卻時常處于分離狀態。其實,作者所提出的“真實”強調的是一種“事實基礎”。不過,這種“事實基礎”恰好與都市傳說的基本特征——“變異性”——相沖突。一般來說,都市傳說幾乎都包含有不同的異文,這些異文共同構成了某一共同的故事類型。如果我們將丹齊格的“無解的數學題”歸入“確有其人其事的傳說”,將愛因斯坦等人的“無解的數學題”歸入其他,這樣的做法無疑分裂了同一類型傳說整體性的特征,是對于民間故事類型的一種“反動”。
中國學者以“真實性”的標準來劃分都市傳說的做法尚屬于初步嘗試,在中國都市傳說研究尚未全面展開的情況下,這一分類方法還沒有形成學術對話。筆者認為,都市傳說作為一種“信以為真或半信半疑”的民間敘事文類。多數都市傳說都難以在“度”上把握其真實性。如“店里的蛇”*Brunvand, Jan Harold. Encyclopedia of Urban Legends, Updated and Expanded Edition.pp584-585.,該傳說講述的是蛇藏在外套、毛衣中,咬了顧客。這一故事類型的“真實性”包括以下四種“真實”的可能性:完全真實、有一定的真實性、可能是虛構的和完全是虛構的。如果學者沒有確鑿有力的證據,對其證實或者證偽,那么它本身的真實程度也是無從判定的。都市傳說作為一種民間文學敘事文類,其“事實真實”往往是可以懸置的。因此,以真實性作為都市傳說的劃分標準,雖然在理論上具有可行性,但是實際的可操作性較差。而且,關于“真實性”的認定標準也是“仁者見仁,智者見智”*如劉文江在探討都市傳說的真實性與相信性的關系時,提出“在實踐中存在著兩種認知過程:一是判斷傳說內容為真而相信;另一方面,可以通過對以往所熟悉的、認可為真的話語形式的認知而相信”。也就是說,真實性包括“內容和形式”、“顯現與隱藏”等諸多不同的層面。如何定義“真實性”,也會直接影響到都市傳說的分類系統。(參見劉文江:《作為實踐性載體的傳說、都市傳說與謠言研究》,《民俗研究》2012年第2期。),這種分類方法本身會造成大量的都市傳說無法歸類或者出現混亂編排的情形。
以真實性來劃分都市傳說的方法,根源于民間傳說真實性的討論,以及謠言學研究范式的影響*如劉文江認為:“長久以來,傳說研究一直在探討真實性的問題”。(參見劉文江:《作為實踐性載體的傳說、都市傳說與謠言研究》,《民俗研究》2012年第2期。)此外,李一峰提出:謠言研究始于二戰。美國的一些網站,熱衷于討論傳奇故事,詳辨其真偽。“總之,都市傳奇具有謠言的一般特征,但同時,它有具有民間傳說的傳播形態特征與傳播功能。”(參見李一峰:《都市傳奇:媒體時代的城市謠言》,傳媒學術網: http://www.chinamediaresearch.cn/article.php?id=1886,2005年2月5日。)。已經有學者提出,都市傳說是廣義謠言范疇內的一大分支。一般認為,都市傳說與謠言、流言之間存在著一種相生互動關系。在某些特殊情況下,它們可以相互轉化。*“有人已經提出,流言有時候是不時地重復出現的都市傳說——當其在某個具體地點和時間被講述時,它們是流言。也有人提出相反的觀點:流言在持續存在很長時間之后就會轉變成傳說”。(參見[美]尼古拉斯·迪方佐與普拉尚·博爾迪亞:《流言,傳言和都市傳說》,艾彥譯,《第歐根尼》2008年第2期。)然而,從文類本身的特點來看,謠言可以是一句話,不需要任何故事情節,但是大多數的都市傳說卻是包含諸多情節大同小異的異文,這是兩者之間的不同之處。民俗學者將都市傳說視為民間傳說的亞類形態。從這一點上來說,以真實性的標準對都市傳說進行分類,無疑忽視了它作為民間敘事文類的基本定位。而且,民俗學者之所以建立都市傳說的分類系統,其主要目的是為了便于檔案館的存檔、檢索,以及比較研究,等等。但是,這種以真實性構建的都市傳說層級分類系統本身只是指明了都市傳說的一個基本特點,在類型檢索、情節比較等諸多方面都無法滿足學者研究的需要。因此,這種分類方法大大降低了它作為學術研究工具書的意義和價值,并非是一種理想的分類方式。
美國民俗學家在20世紀四五十年代便開始了都市傳說的搜集和研究*Brunvand, Jan Harold. Encyclopedia of Urban Legends. New York: Norton. 2001. p.xxix.但是,當時的民俗學者使用名稱的是與“都市傳說”(urban legend)同義的“都市信仰故事”(urban belief tale),而不是“都市傳說”(urban legend)。。隨著學術研究工作的不斷推進,一些學者命名的都市傳說已經暗含了某種分類系統的意味。例如“消失的搭車客”,“男友之死”等等,這種命名標題,實際上代表了一個明確的故事類型。然而,這種以標題來劃分傳說類型的做法也存在著某種難以避免的缺陷——有時它并不能夠容納同一故事類型中的全部異文。例如“多毛的搭車客”*故事類型:男扮女裝,請求搭車,有多毛的手臂,手提包里的短柄斧,行兇未遂。(參見Bennett, Gillian, and Paul Smith, eds.Urban Legends: A Collection of International Tall Tales and Terrors. Westport, CT: Greenwood Press. 2007.pp18-20,62-65.等),該傳說類型在西方社會存在著許多大同小異的故事情節,在標題的限定語中,它意指男扮女裝、企圖行兇的搭車客最終被他人識破——通過多毛的手臂、手掌或者大腿。但是,在某些搜集到的異文中,他人是通過搭車客穿著的男士鞋子、下巴的胡須或者手提包里的短柄小斧而發現其真實性別的。因此,“多毛的搭車客”標題本身無法承載這一類型的全部異文。也有學者將該傳說類型稱之為“手提包里的短柄小斧”,同理,該命名也只能標明這一故事類型中部分異文的情節特征,即通過短柄小斧識破搭車客,而不能囊括他人通過多毛的手臂等識破搭車客的情節。這種情況與傳統民間故事中“灰姑娘”的類型命名有相似之處。在以“灰姑娘”標題命名的故事類型中,同樣也包括了部分“男性灰姑娘”作為故事主人公的異文。布魯范德認為:“對于一項好的學術研究而言,這是一個不完美的分類體系。”*Brunvand, Jan Harold. Encyclopedia of Urban Legends, Updated and Expanded Edition. p123.
在80年代前后,網絡上的都市傳說分類逐漸引起了民俗學者的注意。這些都市傳說的分類網站通常包括一個搜索引擎窗口和一些主題標題。例如在snopes.com的網頁上,主頁的分類包括了汽車,學院,節假日,醫療,宗教,旅行,等等。*Rumor has it: snopes.com : http://www.snopes.com/。然而,大多數的網絡都市傳說主題標題都是模糊的,甚至是怪誕的,某些主題情節和意義指向常常令人難以捉摸。這些網絡上的都市傳說分類大多是網民的自發性行為,往往帶有較大的隨意性,而且缺乏系統觀照的整體框架。布魯范德認為,這種分類方式更適合于隨意瀏覽或者是大眾娛樂,可是對于嚴謹的學術工作來說,則是難以令人滿意的。網絡都市傳說分類系統的混亂,造成了研究者通過標題或關鍵詞詳盡搜索、定位某一特定傳說資料的困難。雖然當時網絡虛擬的數字資料分類已經如火如荼、且方案百出,但是西方民俗學者依然尚未進行詳細完備的和學術意義上的都市傳說分類工作。
在1984年召開的國際民間敘事研究會大會上,一些西方民俗學者討論了建立都市傳說分類系統和類型索引的相關議題。如在德克薩斯大學泛美分校(Pan American University)任教的馬克·格雷澤(Mark Glazer)*Mark Glazer,德克薩斯大學泛美分校心理學和人類學系教授,以創辦主持因特網民俗學討論組而聞名于世。(參見李揚:《邁向新世紀的民間敘事研究——第13屆國際民間敘事研究會大會綜述》,《民俗研究》2001年第4期。)向大會提交了一項關于都市傳說集中歸檔和編制索引的提案。他計劃與一些大學和學者共同開發一個便于網絡在線操作的都市傳說分類系統。同時,他還列舉了一個詞條樣例“NO.77:男友之死”,它包含了一個故事梗概和參考列表。“然而,他既沒有給出類型索引的具體形態和細節信息,也沒有給出編碼1-76之前或之后的內容提示。”*Brunvand, Jan Harold. Encyclopedia of Urban Legends, Updated and Expanded Edition.p123.在大會上,保羅·史密斯(Paul Smith)也概述了一個發展電腦歸檔的更為詳盡的“策略”,但是他卻沒有提出一個編制類型索引的方案。這一缺陷導致了他的方案大打折扣,因為對于都市傳說的分類工作而言,它最好是同時編制出與之相匹配的類型索引系統。而且,史密斯在提出這一方案之后,也沒有后續工作的跟進。因此,他們的大會提議在當時更多是個人觀點的表述,并沒有取得與會學者的一致認同和廣泛支持。
與此同時,一些西方學者出版的都市傳說論著也越來越多的涉及到了都市傳說的分類工作。在早期的都市傳說論著中,由于其掌握材料的有限性,其分類往往難以形成一個完整的系統。在這種情況下,都市傳說的分類往往是根據材料本身所具備的主題、意義、功能或其他特征來進行分類。如在《嬰兒列車》一書中,作者將這些搜集到的都市傳說材料分成了八組,分別是“性和丑聞傳說”“恐怖”“犯罪和懲罰”“工作中的傳說”“趣事和游戲”“外交關系”“動物傳說”“學院傳說”。*Brunvand, Jan Harold.The baby train and other lusty urban legends. New York: Norton.1993.另外,還有一些都市傳說是按照其流傳的國家,流行的時期,情節結構、風格等其他方面展開。*在民間故事的分類中,往往也會采取相似的分類方法。如祁連休以“時段”為標準,將中國古代民間故事類型劃分為“春秋戰國”“秦漢”“魏晉南北朝”“隋唐五代”“宋元”“明代”“清代”七種。(參見祁連休:《中國古代民間故事類型研究》,石家莊:河北教育出版社2007年版。)我國的一些民俗學研究者也對都市傳說的體系也進行了初步性的劃分。如張婷按照文類,將“校園恐怖傳說”劃分為“傳說”“故事”和“傳聞”。*張婷:《當代校園恐怖傳說研究——以北京師范大學的個案為中心》,北京師范大學碩士學位論文,2010年。陳冠豪依據情節,將“中國當代恐怖傳說”劃分為“人影傳說”“聞聲傳說”和“物品傳說”。*陳冠豪:《中國當代恐怖傳說之類型分析與研究》,北京大學碩士學位論文,2011年。但是,由于這些分類方法的闡釋大多是集中于論文的某一章節或部分,所以論述相對比較簡略,仍然留有諸多值得深入探討的余地。
此外,大衛·梅因(David Main)和桑迪·霍布斯(Sandy Hobbs)還提出了都市傳說的分類需要考慮到傳說結構本身,他們的觀點具有一定的前瞻性。作者認為學者在構建一個系統化的分類模式之前,首先要分析和定義是“什么組成了一個當代傳說”,他們思考的重點從“傳說敘事”(Legend Narratives)轉向了“傳說母題”(Legend Motifs)。同時,他們還受到了語境、表演、結構等理論的影響,認為許多都市傳說在具體講述的過程中伴隨著一種基本模型——聽眾和傳說主人公在接受信息上有著相同的順序。舉例來說,在“消失的搭車客”中,故事主人公得知搭車客是一個鬼魂的結尾與聽眾在接受這一信息上,具有時間層面上的同步性。都市傳說在講述的過程中,是以一種傳說主人公和聽眾同時接受信息的方式被傳播。*David Main, Sandy Hobbs. The Substitute Personal Experience Narrative in Contemporary Legends, Contemporary Legend New Seris10.2007. pp38-51.這種“代替個人經驗敘事”(Substitute Personal Experience Narrative)的結構本身很有可能在劃分都市傳說上大有用處。然而,由于這種結構分類方法尚未付諸實踐,其現實的可操作性,依然有待于在行動中對其進行檢驗。
值得一提的是,布魯范德在1993年出版的《嬰兒列車》一書中附錄中有《都市傳說類型索引》(下稱《索引》),并于2012年在《都市傳說百科全書》中對于該索引進行了補充和修訂。這一索引幾乎搜集了美國乃至于大部分西方社會廣泛流傳的都市傳說。“當這個索引首次面世的時候,在民俗學會議上還存在著一些關于它的表單的準確性,完整性和通用性的討論,但最終,一些歐洲民俗學者開始去采納這個索引了。”*Brunvand, Jan Harold. Encyclopedia of Urban Legends, Updated and Expanded Edition. p741.這一索引對于都市傳說的分類和研究產生了深遠的影響,例如在荷蘭和比利時,兩國搜集和出版的都市傳說文本都是在“布魯范德索引”的基礎上進行組織和編碼的。它已成為都市傳說分類和索引工作的重要里程碑式著述。
在布魯范德之前,戴維·巴肯(David Buchan)在《語言、文化和傳統:英國社會學學會上提交的語言和民俗年會論文》(Language,cultureandtradition:PapersonlanguageandfolklorepresentedattheannualconferenceoftheBritishSociologicalAssociation)中將都市傳說的體系劃分為六個基本組成部分,包括:
1.“滿足事件”傳說是“愿望滿足故事呈現了何種命運”(如“花心男人的保時捷”)。
2.“挖苦事件”傳說是帶有諷刺性和明確性的,通過笑聲,那些沒有人情味兒的規定和機構給我們制造了無力和不安的感受(如“百貨商店中的蛇”:從第三世界國家進口的衣服或地毯內藏有一條蛇,咬傷了顧客)。
3.“恐怖”故事與現代社會中潛在暴力的當代恐懼相連。它們調整了我們的恐懼,并幫助我們清晰地表達它們(如“丟失的奶奶”:奶奶在一個家庭假日的途中死去,隨后,在不知情的情況下,小偷偷走了尸體)。
4.“不幸事件”傳說強調的是對命運的諷刺(如“爆炸的廁所”)。
5.“不同尋常事件”故事在當下的背景中總是含有超自然的因素,在這些超自然中包含著合法性的信仰(如“消失的搭車客”)。
6.“群體知識”故事是由一些特殊的文化群體講述:學生、軍事人員、隱形眼鏡的使用者,等等(如“保姆”:兩種主要群體講述者講述——保姆和父母——展現對他人承擔或指定責任時可能存在的危險*以上六個基本類型的舉例,除“爆炸的廁所”以外,另外五個故事類型均可在《消失的搭車客》一書中找到故事類型,讀者可參閱此書來理解這些故事類型的基本內容。(參見[美]布魯范德:《消失的搭車客:美國都市傳說及其意義》,李揚、王玨純譯,第24-46, 57-61、118-128、167-179頁。)“爆炸的廁所”:妻子在馬桶噴灑了揮發物,丈夫點燃了它,受傷。(參見Brunvand, Jan Harold.The Mexican Pet: More “New” Urban Legends and Some Old Favorites. New York: Norton. 1986.p13-16.))。
貝爾(Bell)在《購物中心的舊式愛情:青年的人性程式》(Courtly love in the shopping mall: Humanities programming for young adults)中將都市傳說劃分為:被污染的食物;可怕的形象,如購物中心的綁匪、情人巷或汽車后座的殺手和下水道里的鱷魚;犯罪;身體里的異物以及其他的醫療恐怖;不幸的寵物;名人,等。*De Vos, Gail. Tales, Rumors, and Gossip: Exploring Contemporary Folk Literature in Grades 7-12. Englewood, CO: Libraries Unlimited.1996.p10.
與巴肯和貝爾相比,布魯范德的分類系統則更為詳細和具體,層級關系也更為明確。以布魯范德的1993年版《索引》為例,它主要包括了十個分組,分別是:
1.關于汽車的傳說(包括,鬼故事;旅行不幸事故;意外事故故事;汽車恐怖故事;廉價汽車的夢幻;技術盲;汽車的破壞或犯罪,等)。
2.關于動物的傳說(包括,動物的災難;動物的侵擾或污染;可靠的看門狗,等)。
3.恐怖傳說(包括,保姆故事;醫療恐怖;其他恐怖,等)。
4.意外事故傳說(包括,可怕的意外事故;滑稽的意外事故,等)。
5.性和丑聞傳說(包括,春藥故事;避孕故事;性教育故事;性丑聞;其他性故事,等)。
6.犯罪傳說(包括,盜竊故事;暴行和綁架;毒品犯罪,等)。
7.商業和職業傳說(包括,公司和商業;電話;其他技術;職業和貿易,等)。
8.關于政府的傳說(包括,低效率;陰謀;科學對抗宗教;軍事和戰時傳說;混亂政府,等)。
9.名人謠言和傳說(包括,名人,等)。
10.學院傳說(包括,教員和研究;學生;答題本和其他考試傳說,等)。*Brunvand, Jan Harold. The Baby Train and Other Lusty Urban Legends. New York: Norton. 1993. pp68-71.
而且,布魯范德還將某些亞類進一步做了劃分。如他將“動物的侵擾或污染”再次細分為了“水蛇故事”“食品和餐館故事”“國外食品中的異物”等。
對于都市傳說的整體分類而言,并沒有一個獨立的分類系統能夠被全部的學者接受。即便如此,許多民俗學者依舊熱衷于為都市傳說構建一個完整的組織框架。因此,被搜集到的都市傳說很有可能是根據它們的主題、角色、行動或情感來進行分組,例如劃分為汽車、寵物、犯罪、商業、政府和學院生活,等。布魯范德1993年版《索引》,也不是某個單一指標構建的分類系統。它的十個基本組成部分大致建立在內容上(如“汽車”),社會組織上(如“政府”),異常行為上(如“犯罪”),精神狀態上(如“恐怖”),等。這些分類標準指向了不同的維度,它的最終目的是形成一個完整的系統框架。1993年版索引的面世,無論是在全面性,還是在系統性方面,都大大地推進了都市傳說分類工作的進程。
在2012年,布魯范德對1993年的《索引》進行了擴充和修訂。這一索引包括了他先后出版的5部都市傳說集子*布魯范德先后出版過五本都市傳說專著,分別是:The Vanishing Hitchhiker: American Urban Legends and Their Meanings(1981);The Choking Doberman and Other “New” Urban Legends(1984);The Mexican Pet: More “New” Urban Legends and Some Old Favorites (1986); Curses! Broiled Again! The Hottest Urban Legends Going (1989);The Baby Train and Other Lusty Urban Legends(1993)。這五本專著構成了布魯范德編制《都市傳說類型索引》的主要基礎性資料。中全部的故事、傳聞、主題和經過加工的作品(包括某些書面的現代傳說)。而且,他還參考了近百部數年來的都市傳說集子,在索引中增加了一些流傳于當世的傳說類型。除了故事類型的拓展,與1993年《索引》相比,2012年《索引》的詞條去除了參考書目和頁碼的注釋,同時增加了數字編碼,附錄了以傳說字母編排的注釋詞條。這一《索引》的風格形式主要是受到了《民間故事類型》(The Types of the Folktale)的影響和啟發。《索引》采用了荷蘭檔案館的“BRUN”數字編碼,“新編碼增加收錄了所有的新案例。編碼系統中預留的空白考慮到了將來的擴充,而且,一旦有必要的話,進一步的劃分可以采用小數點(就像在母題索引中那樣)或字母(就像在原版的類型索引中那樣)”*Brunvand, Jan Harold. Encyclopedia of Urban Legends, Updated and Expanded Edition. p742.。2012年《索引》采用的數字編碼系統,進一步增強了都市傳說分類的系統性,類型之間的界定更為明確。如在編碼“02000-02099”之間包含的全部都是一個主題類型,即“動物的災難”。
布魯范德指出分類系統的各組之間也存在著不同程度的重疊。某些故事類型本身可能包含著汽車、犯罪、性等諸多不同的主題,在這種情況下,分類具有了一定的隨機性。如詞條“03254求救的哭聲”*故事情節:以嬰兒哭聲的錄音來引誘受害人。(參見Brunvand, Jan Harold.Be Afraid, Be Very Afraid: The Book of Scary Urban Legends. New York: Norton.2004. p256.,由于傳說類型本身包含了“恐怖”和“犯罪”兩層含義,因此它既可以歸類到第3部分“恐怖傳說”中,也可以歸類到第6部分“犯罪傳說”中。這大概是任何民間敘事分類系統中都難以避免的矛盾。為此,他插入了相互參照項,如在第4部分“可怕的意外事故”的亞類中,他標明了“另請參閱第3部分的‘最后一吻’”等。布魯范德在整體框架下,設置的相互參照項,在一定程度上彌補了隨機分類所造成的某種缺陷。
而且,布魯范德也提出,某些都市傳說類型雖然并不屬于某一分組,但是依然將其列入其中。如“關于汽車的傳說”下的“超自然故事”,它選取的類型包括了全部的四個超自然都市傳說類型,但是其中的兩個故事通常并不涉及到任何的汽車。他在列舉比利時民俗學者斯特凡·托普(Stefaan Top)的例子時,寫道:“我將把如何在現代傳說中編制超自然傳說索引的問題留待他人解決,在這里只是言明正像我的四個超自然案例并不都是汽車傳說一樣,所有的鬼故事也并不都是恐怖故事。”*Brunvand, Jan Harold. Encyclopedia of Urban Legends, Updated and Expanded Edition. p742.這種“不當”的歸類做法主要是為了照顧都市傳說類型的完整性,也可以被視為一種暫時的“權宜之計”。
西方學者對于布魯范德《索引》的分類系統也提出了許多或褒或貶的意見。但是該《索引》在都市傳說分類研究領域確有開創之功。特別是2012年的《索引》,它在分類和索引等諸多方面的討論和實踐也越來越成熟,贏得了許多民俗學者的重視和肯定。基于此,筆者認為,該《索引》對于中國都市傳說的分類方法探究和搜集整理實踐,具有著重要的借鑒意義和參考價值。
[責任編輯]王霄冰
五、結語
[責任編輯]劉曉春
李揚(1962-),男,四川自貢人,哲學博士,中國海洋大學文學與新聞傳播學院教授。張建軍(1990-),男,河北保定人,中國海洋大學文學與新聞傳播學院碩士研究生。(山東 青島,2661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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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禺南地區,除了茭塘司東山社祭祀北帝之外,與之相鄰的協恭社也供奉北帝為主神。據何威洲先生訪問整理,1949年前協恭社蔡邊鄉螺陽宮北帝誕出會除了巡游本村外,還到包括南村、坑頭、水坑等村巡游,據說是因為東山社的南村,協恭社的坑頭、水坑等村與蔡邊一樣都奉北帝為主神,且當時這些地方和蔡邊是結盟兄弟,關系非常好。據說當會景巡游隊伍到達南村村口時,南村炮手會點燃三響炮,提醒會景到來。三響炮響過后,一個圓型的藤球帶著長長的紅飄帶由炮口飛向蔡邊出會的巡游隊伍,年輕力壯的小伙子爭相競搶這圓球,如果誰得到這圣物,當年必定抱得美人歸和行好運。當年,蔡邊民間流傳著這樣一句話:“南村燒炮,蔡邊拾球。”意思是南村人民給蔡邊人民送來好意頭,足以顯示出當年兩地人民團結和諧及兄弟情深。*何威洲:《蔡邊螺陽宮北帝誕出會憶述》,《番禺文史資料》第二十六期,2013年10月。其實這里包括了與蔡邊鄉同屬協恭社聯盟的坑頭、水坑,也包括了同樣供奉北帝神的南村。同樣,坑頭境內的北帝誕會巡游結束后,巡游隊伍即從村東南的新門樓出村,先后到蔗山、白水坑、水坑、蔡邊、梅山,最后到白崗,之后返回三圣古廟,俗稱“回宮”。這里包括了與坑頭鄉同屬協恭社聯盟的蔡邊和水坑,也包括了與之同宗的梅山陳。當時水坑、坑頭和梅山又曾組織過陳姓的三鄉聯盟。*據筆者2014年12月25日市頭訪問記錄。
明清鼎革以來,特別是乾嘉年間,隨著宗族械斗不斷,及頻繁的海盜、盜亂等對包括禺南地區在內的珠三角鄉村的侵擾,為滿足防御的需要,在一些地區,原有的一族或一鄉的祭祀組織,逐步與村社組織結合,發展成為區域性的祭祀組織,即“多鄉之祀”。這種區域性祭祀組織一方面延續了原有的里社、鄉約組織功能,另一方面又與聯防組織重合起來。如禺南地區的鐘村地區(屬同風社)和石碁地區(屬同安社)的康公祭祀組織,東山社北帝祭祀組織、崗尾社等的南海神(洪圣王)祭祀組織陸續出現。此時的神明的祭祀在地方社會的演變,其實又折射了清初以來宗族的興衰與神廟隆替的關系。如從嘉慶年間開始,一些崛起的地方新興大族如南村鄔族等,逐步掌握了神廟的控制權,甚至通過更換神廟所祭祀的神明,成為其崛起的標志。道光、咸豐以來,在抵御英軍和洪兵之亂的背景下,鄉約、社學日趨軍事化,祭祀組織也與團練組織進一步整合起來,成為跨鄉的村際祭祀和防御聯盟。*朱光文:《官祀在民間——番禺縣茭塘司南海神祭祀與地方社會》,《廣州文博》第四期,北京:文物出版社2011年版。以禺南地區為例,屬茭塘司的如本文研究的東山社個案(今南村鎮東南部地區)九鄉共有的的東山廟(北帝祭祀組織)與東山社學;崗尾社十八鄉(今化龍鎮南部和石樓鎮大部分)共有的崗尾廟(南海神祭祀組織)與崗尾書院,屬沙灣司的協恭社北帝廟(北帝祭祀組織)和協恭社學,螺陽社七鄉的侯王宮(侯王祭祀組織)與螺陽社學等均為里社組織與祭祀組織、聯防組織的重合。也有些祭祀組織和聯防與里社組織并非重合的,如市橋以北原來分屬平康社、協恭社、親仁社等十個小鄉的關帝祭祀組織和村落聯盟,石碁地區的康公(主帥)祭祀組織和村落聯盟。東山社的個案顯示,民國時期像協恭社和東山社這些本身就是由多個村落組成的村落聯盟,此時又基于共同的北帝信仰和防御的需要而逐漸聯合起來,組成規模更大的村落聯盟。清末民初以來,社會動亂不已,為了加強鄉村防御,禺南地區的不少村落聯盟擴容結盟的現象似乎不止于協恭、東山兩社。沙灣的仁讓公局(沙灣鄉四大宗族的聯防組織)就與鄰近的的螺陽社七鄉結成聯盟,組織起八約團練。*劉志偉、陳春聲:《清末民初的鄉村自治——沙灣<辛亥年經理鄉族文件草部>介紹》,《慶祝王鐘翰教授八十五暨韋慶遠教授七十華誕學術論文合集》,合肥:黃山書社1999年版。這種村社、祭祀、團練的結合,以及鄉村軍事化的鄉村演變趨勢,已成為清末以來包括禺南地區在內的珠江三角洲鄉村社會演變的一種主流。*參見朱光文:《官祀在民間——番禺縣茭塘司南海神祭祀與地方社會》,《廣州文博》第四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