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代河南紅十字組織部分創建記述獻疑

崔家田/洛陽師范學院

記載近代河南各地紅十字組織的創建及其會務活動情況的資料，主要為紅會內部自辦發行的刊物，以及當時著名的全國性與地方性報刊。現存河南地方史志資料對近代河南各地紅十字組織的創建過程與會務活動偶有記述，然限于史志體例，多為概略記述而少有詳盡記述者。這些記述雖稍粗略，但仍具有相當的學術價值。然而，筆者在查核相關資料的過程中發現，這些言之鑿鑿的前人記述也不一定都是確切的。筆者現就管見所及，對部分地方史志材料中關于襄城、唐河、許昌紅十字組織的創建記述略加梳理辨正，以就教于方家。

一、“矛盾”的襄城分會

中國紅十字會襄城分會是一個成立時間有相應記述而又有待進一步考證的分會組織。有關襄城紅會組織的成立時間主要有兩種記述，一種是《重修襄城縣志》（稿本）中的記述，另一種則是紅會內部刊物中的記述。這兩份材料都是時人的文字記載，但其中的相應記載卻截然不同。

《重修襄城縣志》（稿本）所載為：“紅十字會創于民國六年，共有會員數十人。李懷存、魏同周、宋毓珩等皆相繼被選為會長，共有各界捐施地畝兩頃余。歷辦防疫、施藥、診療、救護各事項。”[1]根據這一記載，襄城紅十字分會應為1917年創立或者開始籌建（創辦活動以之為起始），且不見中間會務中止記載，似乎會務一直沒有停止。據相關記載，該稿本“先是民國八年劉文林主持修志，以地方多事，中途輟編。至民國二十年復修，民國二十五年脫稿，未及付印而抗日戰爭爆發，后此稿由北京圖書館妥為保存，得以傳世?！盵2]由此可知，該稿本成書距1917年已有近20年間隔，書中記述恐亦難免有錯漏之處。

然而，中國紅十字會1920年代的內部刊物和當時報刊的記載卻與稿本不同。中國紅十字會總辦事處編輯并于1921年10月出版的《中國紅十字會月刊》第1期中曾載有《中國紅十字會總分會一覽表》一文，按照該表所附說明，表中所列各分會成立時間為“自民國元年起迄十年七月止”。該表所列正式成立之分會172處所，分會籌備處16處。其中所列河南分會有許昌、固始、水寨、開封、安陽、滎陽、鹿邑、信陽、沁陽等9處，籌備處1處（太康）。上述所列河南各處，并無襄城分會[3]。表中各省分會所列順序基本上是以成立時間先后來排列（以后紅會所制分會一覽表也多是如此，偶有例外）。1922年4月出版的第7期《中國紅十字月刊》中所載《中國紅十字會總分會一覽表（十一年續修）》中所列“截至十年十二月止”各地分會共180處，籌備者18處。河南各地共有11個分會，2個籌備處。無論籌備處還是正式成立的分會中，均沒有襄城的名字[4]。1923年4月出版的第18期《中國紅十字月刊》中所載《中國紅十字會總分會一覽表》中所列“截至十一年十二月止”各地分會共180處，籌備者18處。河南各地共有22個分會，2個籌備處?；I備處中始有“襄城”之名[5]。1924年2月出版的第28期《中國紅十字月刊》中所載《中國紅十字會總分會一覽表》中所列“截至十二年十二月止”各地分會共241處，籌備者31處。河南各地共有32個分，8個籌備處。河南各地分會欄中“襄城”之名已經赫然在列[6]。據此，可以推知中國紅十字會襄城分會應該是1922年開始籌備，1923年正式成立。

這一點從中國紅十字會總辦事編輯印行的《慈善近錄》中也可以得到進一步印證?！洞壬平洝废嚓P部分的記述中有“該分會新成立，熱心救護，不分畛域，深合紅會之宗旨”之語[7]，顯然如果該會為1917年創立，則根本不會有“該分會新成立”之語。另外，1923年5月10日出版的《中國紅十字會月刊》第19期曾刊有襄城分會盛浩炯所作《祝詞》一篇：

饑溺猶己 憂樂先人 古圣名賢 懷抱斯忱 降及近世 災禍相循 歐風東漸 黃族鼎新 惟我紅會 慈莫比倫 博施濟眾 口碑同音 拯救苦厄 楊枝甘霖無偏無黨 融域化畛 婆心胞與 孔孟之仁 屆此念周獻祝詞陳 翹企會務 發展□津 寰球萬國 永息塵氛十字紅幟 悉崇悉尊 執事諸公 松石長春 高山仰止仁聞仁聲[8]

值得一提的是，文末盛浩炯的身份署為“分會籌備員”。據此可知，此時襄城分會應在成立前后。若考慮到豫、滬兩地通信時差，刊文之時襄城亦有可能已經正式成立，但無論正式成立與否，此時（1923年5月）應與正式成立之日相去不遠，前后誤差當在一年或半年之內。此后，1924年4月編輯發行的第30期《中國紅十字會月刊》中刊有《河南督理省長飭屬立案保護襄城分會》一文，文中亦載有“襄城分會現已組織成立，祈各官廳立案”的信息[9]。該文為1924年2月23日發滬，根據襄城分會、中國紅十字會總辦事處、督理河南軍務公署3處相互之間往來函電及函電往返時間可知，至遲在1924年2月中旬之前襄城分會即已經正式建立。這也進一步證實了襄城分會于1923年正式成立的記載與判斷。

那么，方志稿本中記述究竟應該如何理解？襄城分會1923年的設立是起始還是重建？首先，根據既有的事實和研究來看，1912年以后紅十字會自身幾乎不存在將分會“重建”誤為“新建”——分會創立的烏龍事件，因為1912年10月京滬兩會舉行統一大會之后，事權已經劃一，分會設立也已有章可循。分會的設立及賑濟、救護等事務主要由設在上海的中國紅十字會總辦事處管轄?？傓k事處的工作中間不曾存在停頓或者工作人員頻繁更替、轉移的情況，一直由沈敦和江紹墀等人主持和主導，工作規范而連續，因而當不會出現將經手的分會新建誤認重建的烏龍。將分會重建誤為分會創立的烏龍做派主要存在于紅會體制不健全、管理不統一，各種打著紅十字名目的相關組織分不相屬的1904年至1912年間，尤其是1911年至1912年的短暫時期內。之后，由于紅十字組織意識到了這一點，遂開紅會統一大會嘗試解決，以立千年不拔之基。經過會后的相應調整，中國紅十字會最終成為唯一為政府所承認的紅十字組織。這一點已有學者對之作了較為細致的梳理[10]。

其次，1924年中國紅十字會總辦事處編印出版的《中國紅十字會二十年大事綱目》對襄城分會的設立活動有明確的時間記載。該材料“以頒發圖記先后為次”對中國紅十字會1923年增設的31處分會進行了記述，其中明確記載總辦事處該年11月9日為河南襄城分會頒發圖記：“（綱）增設各省分會三十一處。（目）是年（注：1923年）各省分會之增設。以頒發圖記先后為次?！辉戮湃瞻l給臨潁分會。又發給襄城分會?！盵11]日后，各地不少分會即以分會圖記頒發日期（總會承認的一種重要方式）作為自己的成立日期，也有一些以總會承認后舉行的成立大會或總會承認籌建之時，頒發圖記之前舉行的成立大會作為分會組織的成立日期。由此我們可以得知，即使我們按照頒發圖記的后置標準，襄城分會也至遲已于1923年11月9日正式成立。若按照當地分會獲準籌備為準，則該會成立當為更早的1922年。若按照相應章程籌備完成后即自我舉行成立儀式為準的前溯標準，則亦不會晚于1923年10月。1924年之后，中國紅十字會總辦事處在《中國紅十字會月刊》等材料上公布的《中國紅十字會總分會一覽表》中臨潁、襄城總是緊密相連而列，也可算是一個旁證。

最后，設若《重修襄城縣志（稿本）》所涉紅會部分為時間稍早的1919年編就，之后則一直輾轉謄寫，襄城分會的1917年的“創立”似亦只能是地方時人基于今人不明原因的“自認”，而不是也并沒有得到中國紅十字會總辦事處的正式認可。雖然，“1923年說”的材料多出于1920年代中期以前的紅會內部刊物，但亦從側面說明了此段時間內總辦事處對分會的認定工作是接續而規范的。此外，中國紅十字會總辦事處斯時曾向每一個分會贈閱《中國紅十字會月刊》等刊有分會創會時間信息的資料，1924年印行的《中國紅十字會二十周年紀念冊》更是廣泛向社會各界與各地方分會贈閱。若有錯漏，地方分會有足夠的時間向總辦事處反饋自身意見并敦請進行相應修正，但在1917年至1924年間并未見總辦事處在相應的內部刊物中進行應有修正。這說明總辦事處并未收到襄城的修正申請，或者認為申請修正的“自認”時段不妥。故而，襄城分會的正式成立時間仍應以總會相關機構的認定為宜。

綜上所論，我們可知襄城分會正式成立于1923年的判斷比1917年有更多的材料支撐，而1917年的記述則是非定稿的孤證，襄城分會1923年重建的可能性微乎其微。故而，為謹慎起見，襄城分會的正式成立時間不妨暫以1923年為準，而不是以1917年為起始之年。

二、“穿越”的唐河分會

據唐河地方文史相關材料記載，唐河分會成立于1914年：“發起人楊鳳鳴，龍潭十王殿人，會址設在龍潭鎮修貞堂，成立時會員僅有七人：楊鳳鳴、高清舉、郭宏勛、楊芳欣等。選舉楊風鳴為會長，高清舉為議長。遵照國際紅十字會的宗旨，又增加了‘惜老憐貧、博施濟眾’。發展會員，不分畛域。會員入會交二十元會費為正式會員，交十五元會費為普通會員。會費一半交北京總會，一半留作基金，作送診施藥、辦育嬰堂用。”[12]此資料曾以《中國紅十字會沘源分會》為題出現在《河南文史資料》與《唐河縣衛生志》中。上引之文記載最為詳細，《河南文史資料》版本最為簡略，應為刪節版[13]；《唐河縣衛生志》則較上引文有小部刪節。該文作者楊乃昆在《唐河縣衛生志》中標注為主編，該書后記部分亦有相應分工記載，該部分應為其所撰[14]。此后，地方志書多采此說。如1994年河南人民出版社出版的由南陽地區地方史志編纂委員會所編《南陽地區志》上冊即記“是年（1914），沘源縣楊風鳴首辦中國紅十字會沘源分會”[15]。

然而，此處記述其實并不準確。首先，中國紅十字會的會員種類以及入會費用在不同時期雖有一定變化，但入會費用均非前引文中所言之數。清末時期，中國紅十字會對于會員資格似無特別規定，但入民國后日漸規范。至1920年5月20日徐世昌政府批準并于當日施行（6月3日《政府公報》刊?。┙涥戃?、海軍、內務三部會同修訂的《中國紅十字會條例施行規則》之前，中國紅十字會僅有名譽會員、特別會員、正會員三種會員。其中名譽會員為“獨捐一千元以上，或募捐五千元以上，或辦理分會會務異常出力者”，特別會員之資格為“獨捐二百元以上，或募捐一千元以上，或辦理分會會務一年以上者”；正會員則是“年捐五元滿六年者，或一次納捐二十五元者”[16]。“普通會員”則遲至1920年徐記《中國紅十字會條例施行規則》頒行之后才開始出現——“四、普通會員納捐十元以上者。五、學生會員納捐一元者?！痹摗兑巹t》同時還規定：“每年獨捐五元滿六年者，或一次獨捐二十五元者”，欲入會成為正會員還“得在會會員兩人以上之介紹者充之”[17]。由上可知，正會員最低入會費也需25元（以上均為上海通用銀元），并無20元之數，普通會員則應為10元。此后，正會員、普通會員入會費用雖有變化——如正會員入會費用曾在1935年后降至10元[18]，但縱觀整個民國時期從未出現正會員20元與普通會員15元入會費的情況。

其次，對北京總會的地位與功能描述有誤。因為1912年10月30日至31日的紅十字統一大會之后，中國紅十字會具體的分會建設事務已經轉由原滬會（中國紅十字會總會總辦事處及常議會）辦理，舉凡國內各分會事務、醫務、募捐、籌賑、防疫，執掌會中財產等事均有設在上海的總辦事處管轄處理。京會作為總會只負責與政府各部會的接洽以及對外交往工作，基本上對內不負實責。這在沈敦和與福開森達成的京滬兩會合并協議[19]，及統一大會通過的《中國紅十字會章程》中均有明確規定[20]。因而，文中“會費一半交北京總會”自然不確。

再次，文中所說分會成立時“會員僅有七人：楊鳳鳴、高清舉、郭宏勛、楊芳欣等”也顯然不符合統一大會之后紅十字分會設立的相應要求。根據統一大會制定通過的《中國紅十字會組織分會申愿書》相應規定，分會設立需要先有會員30人才可以發起組織分會。固始分會即是1912年獲總辦事處復函準予籌建并定名之后，以此為準努力積極籌備，發展會員。“會員足額30人”且會員款項半數到滬后，1913年10月始獲總辦事處認定正式成立。按此要求，唐河分會顯然不可能此時正式成立，即使有所活動也只可能是進行籌備工作。在中國紅十字會的發展歷程中，雖然也有7人可以發起籌備分會的相關規定[21]，但均是要求需有正會員30人時才可成立。該草案同時還規定：籌備以3個月為期，3個月內若不能成立，即行撤銷?？箲饎倮蟮摹皬蛦T時期”，分會的發起籌備人雖同樣可為7人，但同時對會員數量亦有明確要求——基本會員“至少200人”。此外，復員時期籌備處何時撤銷？分會何時算正式成立？《復員期間中華民國紅十字會總調整及管理分會辦法》也均有相應詳細規定[22]。前后相較，后者任務顯然更為艱巨。

實質上，除統一大會之前京會、滬會設立分會的要求不一、程序稍有差別之外，統一大會之后總辦事處制定的分會設立要求均相對統一。彼時京、滬兩會設立分會的要求，整體而言較之后時段在設會人員數量要求上相對較低，程序亦較簡。在《中國紅十字月刊》多次刊載的《中國紅十字會總分會一覽表》中，直到表中統計數據截至1922年12月的第三次《一覽表》才出現“沘源分會”的名字，主任（同會長）欄內標為楊鳳鳴[23]。統計數據截至1921年12月的第三次《一覽表》中根本就沒有“沘源分會”列名[24]。由此可以推知，唐河分會應在1922年成立。

這一判斷也可以得到其他材料的支持?！吨袊t十字會月刊》第16期的“分會成績”欄內曾刊載過一則《沘源分會選舉之得人》的信息，茲擇要引文于下：

沘源分會成立未久，而毅力進行，其得人之盛有足多者。民國十一年十二月五日，遵章召集會員，開議事會，選舉常議員。公選高清舉為議長，郭鴻勛為副議長，常培德、李文興、宋應瑞、李修春、孟繼章、楊世芳、徐殿杞、彭師古、李盡善、柴振西為議會（應為：議事員），諸人皆極一時之選。楊鳳鳴仍為分會長，房云臺仍為理事長，振興會務，日事擴充。當匪亂猖獗之時，會員逃難者眾，而能多勸入會早儲基金以待不時之需，良非易易。高清舉自滬上大會遄返，又罹無妄之災?？傓k事處抗電力爭官廳解釋，得脫冤獄，一時足以號召人心。郭鴻勛素具熱心，勸募會員，夙夜不懈，前途進行正未有艾。房云臺所擬公啟，導引之能尤臻妥善[25]。

此文中的涉事人員高清舉、郭鴻勛、楊鳳鳴、楊世芳等人均為“1914說”之《衛生志》一文中出現的當事人員。因而，應不會出現因前后兩會間隔長與人員繼替頻繁而導致的各不相知，并進而產生將分會“重建”誤認“新建”的烏龍。又文中明言：“沘源分會成立未久”，說明該會成立時間應該在最近一兩年內或者是1922當年，根本不可能是1914年。而文中“再次當選”也說明該會在12月5日之前已經成立。就此次遵章改選而言，應為依據1922年6月會員大會起草后經常議會通過的《中國紅十字會分會通則》進行改選?！吨袊t十字會分會通則》實際上是對北洋政府在1920年5月20日開始施行的《中國紅十字會條例暨施行細則》以及以之為據訂立的《分會組織章程》的一個反饋和修正。在會議通過的《中國紅十字會修正章程》和這個通則中，上海方面有意加強了常議會的地位和上海辦事處的權力。而“成立未久”“仍就會長”一職也說明在此前舉行的選舉即是該會的第一次選舉。

民國以后有關“分會長”一職的正式條文最早出現在1914年9月24日申令公布，次日頒行的袁記《中國紅十字會條例》中?！吨袊t十字會條例》規定：

第四條 中國紅十字會會長、副會長，由大總統派充。分會長由分會推舉。經會長認可后，方得就任，并由會長報明內務、陸軍、海軍各部。

分會長就所在地范圍內執行緊急職務時，直接陳請于該地方軍事長官及地方長官，余均陳請總會轉陳[26]。

1915年10月5日經袁世凱簽準施行，并于8日頒布的《中國紅十字會條例施行規則》則進一步明確了分會長的職權范圍與分會長的產生辦法。尤其值得關注的是《中國紅十字會條例施行規則》明確規定：“其事業范圍猶未擴大，不設分會長者，設理事長代之?！盵27]這說明彼時“分會長”雖存在，但尚未成為各分會的“標配”。1920年5月20日，徐世昌政府批準施行了經陸軍、海軍、內務三部會同修訂的上述相應條文后，“分會長”才具有了明確的任期，并成為各分會的“標配”，普遍履職：

中國紅十字會會長、副會長，由大總統派充，任期三年。分會長任期二年，由分會推舉，經會長認可后，方得就任，并由會長報明內務、陸軍、海軍各部。分會長就所在地范圍內執行緊急職務時，直接陳請于該地方軍事長官及地方長官，余均陳請總會轉陳[28]。

該修訂條例頒行之后，地方分會亦紛紛據此進行了相應的改選。如固始分會即在1921年遵依新定會章，改選會長:“曾聯棨為會長，張景烿被選為理事長。其他職員同時選定?！盵29]這也說明沘源分會1914年創建之說值得懷疑。文中又有“高清舉自滬上大會遄返，又罹無妄之災”的記述，所言滬上大會應為1922年6月在上海舉辦的中國紅十字會全國代表大會，這進一步說明該會的正式成立時間（保守而言也應為籌備時間）應該是在1922年上半年。

三、“隱沒”的許昌分會

許昌分會應該是河南成立較早甚或最早的分會組織，這從歷次紅會組織總分會一覽表中的排列順序以及當時報紙上的片段報道可知。在1921年至1934年紅會刊物中登載的6次《中國紅十字會總分會一覽表》中，許昌分會總是列在第一位。

1916年4月29日，《申報》即曾刊載中國紅十字會總會總辦事處沈敦和所撰題為《中國紅十字會敬謝許昌分會》的征信消息：

許昌分會理事長胡君友芬，熱心會務，鼎力贊襄，茲承介紹會員交來會費洋五百元。拜領之余，莫名感謝！除照章推贈會員外，合亟登報，以揚仁風。所有助捐諸君臺銜列后：楊酉桂君、陳凝之君、李錫爵君、陳世昌君、陳延昌君、章成筠君、史悠銓君、姚汝貴君、董金甲君、李登瀛君、王維藩君、田履坦君、劉應涒君、田松壽君、陳賢楠君、耿瑞之君、黃九如君、李鳴琴君、魏詠南君、劉震君[30]。

1916年底，《申報》又再次登載了許昌分會的消息：

十一月一號起廿號止?！S昌分會介紹王燦章君，……以上各捐洋廿五元，均推贈正會員[31]。

以上兩則消息是筆者迄今搜集到的有關許昌分會的最早會務記述。根據文中所現“許昌分會理事長”的稱謂，可以得知此時的許昌分會已經正式成立并獲得了總辦事處的認可。文中發展的25名會員顯然也不可能是創會會員，實際上多是臨潁縣的地方聞人。其中楊酉桂為山東臨沂人，后曾任山東萊陽、即墨縣長，并主持續修付印《臨潁縣志》、編修《即墨縣志》及《萊陽縣志》。楊雖非臨潁本土人士，但時任臨潁縣知事（1915-1916）[32]；王維藩系光緒丁酉科拔貢、河南法政學校調查班畢業，先后曾任咨議局選舉所所長、縣署內務科科員、公款局副局長等職[33]；陳士（世）昌為1915年國民會議議員，前民政部主事[34]；陳凝之、李錫爵分別為臨潁第二、第三屆商會會長，其中陳為清末廩生，曾任淅川廳教諭[35]，李則為1915年國民會議議員[36]，田松壽為清末臨潁車馬總局（1912年秋改為公款局，后裁撤）副局長[37]。經考證，上列諸人多為許昌鄰縣臨潁的地方聞人。這似也說明在各區域尚未獨立建立各自的紅會組織時，部分分會的周邊服務、輻射能力遠較日后固化的地域區隔為大。

若按照1921年至1934年紅會相關刊物登載的6次《中國紅十字會總分會一覽表》中許昌分會的排列順序推測，許昌分會的成立時間應在1912年至1913年間，且不晚于1913年10月。因為排在第二位的固始分會籌建于1912年，1913年成立并于10月25日獲中國紅十字會總辦事處正式承認[38]。固始分會的籌建過程與總辦事處正式承認其成立的時間均有相應的紅會內部刊物、地方史志資料與回憶文章的明確記載，并可相互印證。即使《中國紅十字會總分會一覽表》的排列順序不完全是以時間為序，許昌分會正式成立時間也不晚于1916年4月。但比較奇怪的是，該會自1934年在中國紅十字會總會所編的《中華民國紅十字會所屬各分會一覽表》中最后一次出現后即隱沒無聞[39]，在之后的中國紅十字會內部出版物中再也沒有看到許昌分會的身影與相關報道。個中情由如何，尚有待相關材料的發現與研究人員的進一步揭示。

四、結語

中國紅十字會自1904年成立以來，發展迅速。清末時期，河南境內即有紅十字組織活動，入民國后河南更有大量紅十字分會涌現。隨著近年來紅會事業的不斷發展，強化理論研究、開掘歷史資源，日益成為各地紅會的一項重要工作。但由于紅會工作人員多偏于實務工作而少有相關背景知識，或對于當地紅會源流的考探工作重視不夠，進而導致不少地方紅會的“起源敘事”隨意性較強，時有無端錯解之處。因而，我們必須對相關記載加以應有的警惕。相關人員只有在深入辨析相關史料的基礎上，才能真正確定各地紅會起始的“源點”。

注釋與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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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陳坦等．重修臨潁縣志(鉛印本)[M]．開封：河南商務印刷所,1916 (卷2)：42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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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固始縣衛生局 ．固始縣衛生志[M]．1985：95．

[39]中華民國紅十字會所屬各分會一覽表[G]//中國紅十字會總會．中國紅十字會征求會員大會特刊[Z]．1934：80-8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