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遲陽
昆明理工大學法學院,云南 昆明 650500
?
《刑法修正案(九)》有關腐敗犯罪規定評述
石遲陽
昆明理工大學法學院,云南昆明650500
在《刑法修正案(九)》正式通過之后的刑事法治背景下,我國對待腐敗犯罪的懲處力度又進一步加強,主要聚焦在貪污受賄犯罪治理上。而在分析了其背后的法理原因之后,我們就可以得知修改貪污罪的定罪量刑標準是為了做到罪刑責相適應,加大貪污罪的處罰力度是為了從源頭上遏制腐敗現象。我國對貪污罪的處罰更加嚴厲,卻亟需一套新的量刑標準來適用。歸納了修改之后的變化我們可以發現,其實還存在許多不足,我們需要從立法技術以及司法解釋上繼續不斷改進關于腐敗犯罪的刑罰配置,進一步完善懲治腐敗的刑事法網。
立法;定罪量刑;反腐??;量刑階梯
歷時十個月的熱議和討論之后,第十二屆全國人大常委會第十六次會議審議通過了《刑法修正案(九)》(以下簡稱《修九》)。這是97《刑法》公布之后最大規模修訂《刑法》。其間,媒體與學界紛紛發表了評價,有的將其內容概括為六大亮點或六大變化,即更嚴厲懲治貪腐、更強調維護執法司法權威、更有力保護婦女兒童、更強調維護社會誠信、再取消9個罪名的死刑、更強力打擊暴恐。有的概括為十大看點,即:九項罪名可免死、加大對腐敗犯罪懲治力度、加大對恐怖主義懲治力度、維護信息網絡安全、強制猥褻男性將入刑、保姆虐待老人孩子將入刑、對收買被拐賣婦女兒童者加重處罰、代考屬犯罪行為、使用假身份證屬犯罪、公路客運嚴重加載、超速列入危險駕駛罪。無論六大亮點說抑或是十大看點說,都將有關腐敗犯罪的規定置于前列。
需要說明的是,為使讀者包括同仁了解本文的基本學術立場和價值原則,以便在共同的話語平臺上討論《修九》的利弊得失,筆者需要說明:本文評價該法律的基本標準有兩條:一是公平正義,二是社會適應性。對于公平正義,學界與社會大眾的認識一樣文彩繽紛,本文主要是在秩序維護與人權保障之間尋找相對的平衡點這一意義上使用“公正”一詞,其次是以是否符合刑法基本原理、立法理由是否具有邏輯自治力為判斷標準,其間必然涉及立法技術問題。而所謂“社會適應性”,即具體的條文是否滿足社會公共治理的需求。這兩條標準合起來即法律條文是否妥當滿足社會公共治理的需要。這一標準實質上大體可以成為立法科學標準。
“亮點”一詞,是指發出亮光的點,比喻美好的、值得稱道的事物。在立法中被用來指有特色且值得肯定的內容。在貪腐盛行、道德崩壞、誠信喪失,國家機關公信力下降,腐敗已經嚴重危及政權穩定的社會背景下,《修九》對腐敗犯罪的規定可謂應運而生,及時回應了公共治理和社會需求,當然具有充足的立法必要性。必要性與可行性,是包括刑事立法在內的任何法律的制定與完善應當具備的底線要素。僅僅具備這兩個要素,不足于成其為“亮點”,是否具有特色且值得稱道,方可稱為“亮點”?!疤厣辈华氈溉藷o我有即其他國家沒有而本國立法獨有,也可泛指過去立法欠佳而經過修正已經完善或者比較完善,新法較之于舊法有所突破,或者在罪狀的描述涉及上、或者在刑種或者刑度的設計上體現出某種智慧,都可稱之為“亮點”。
審閱《修九》關于腐敗犯罪的規定,筆者認為“亮點”是黯淡。由于缺乏法制先行的理念,我國大陸經濟上的改革開放特別是向市場經濟的邁進,是在嚴重缺乏制度準備的情況下“摸著石頭過河”,政治體質上的改革開放又是在缺乏權力制約理念和制度安排下進行的,因此,一方面,經濟發展取得了巨大成就,另一方面,貪污腐敗違法犯罪逐步蔓延。為了嚴密法網,有效遏制腐敗犯罪,立法機關對《刑法》作了多次修訂,比如,2002年4月28日,全國人大常委會通過了《關于<中華人民共和國刑法>第三百八十四條第一款的解釋》,對挪用公款罪進行了適度修改;2009年2月28日通過了《刑法修正案(七)》(簡稱《修七》),增設了利用影響力受賄罪,把國家工作人員的近親屬或者其他與該國工作人員關系密切的人,通過該國家工作人員職務上的行為,或者利用該國家工作人員職權或者地位形成的便利條件,通過其他國家工作人員職務上的行為,為請托人謀取不正當利益,索取請托人財物或者收受請托人財物,數額較大或者有其他嚴重情節的行為規定為犯罪。而認定困難,足以說明立法存在難解的困惑。這些困惑主要有:
第一,貪污罪、受賄罪屬于數額犯,犯罪數額是衡量情節程度的主要標準,根據原《刑法》規定,個人貪污、受賄數額在十萬元以上的,處十年以上有期徒刑或者無期徒刑,可以并處沒收財產;情節特別嚴重的,處死刑,并處沒收財產。其隱含的意思是:犯罪數額在十萬元以上的,基準刑就是十年有期徒刑;罪責刑的基本判斷大致為一萬年一年徒刑。盡管一些學者通過實證分析發現這類犯罪的量刑十分混亂,難以總結出規律。但是,人至少發現東部地區近十年判處的貪污受賄案件,犯罪數額在一千萬元以內的,一般不會超過十五年徒刑,西部地區大致減半。換言之,犯罪數額為十幾、幾十萬的,量刑結果與犯罪數額為幾百萬的一樣。這種審判結果無異于告訴人們:要干就多干一點,干少了劃不來。司法出現如此引導效果,說明立法不善,非改不可。
第二,行賄罪、受賄罪的構成要件過于復雜,既要求行賄人“為謀取不正當利益”,又要求受賄人“為請托人謀取不正當利益”,不僅讓司法工作者難以判斷其究竟是主觀意圖還是客觀行為表現,而且難以判斷哪些屬于正當利益,哪些屬于不正當利益。一個突出的問題就是:在一些地區,單位或者單位負責人為討要被拖欠已久的工程款,不得不付出“心意”時,也被司法機關認定為“謀取不正當利益”。
筆者將《修九》對腐敗犯罪的修訂作了歸納,其主要變化是以下幾點:1、廢除了以犯罪數額為貪污賄賂犯罪主要情節的立法模式,改為抽象的數額+其他情節的綜合標準模式,這種模式的實質是“立法定性、司法定量”,將具體的數額標準授權最高司法機關通過司法解釋量化;2、增設了對有影響力的人行賄罪,完善了懲治腐敗犯罪的刑事法網;3、對“數額特別巨大或者有其他特別嚴重情節的”以外的貪污受賄犯罪配置了罰金刑;4、將行賄罪最高刑由15年徒刑提高至無期徒刑;5、對判處死刑緩期兩年執行巨額腐敗犯罪增加規定:減為無期徒刑后,可以同時決定終身監禁,不得減刑、假釋。
第一個變化,消除了定量式立法帶來的立法嚴重滯后于社會發展的弊端,不僅可以避免經常動用立法資源削減其滯后程度帶來的立法成本過高問題,而且可以適度避免司法不公問題,不過司法解釋能否填平貪腐數十萬與數千萬之間的量刑坎坷,特別是否能填平腐敗犯罪與其他數額犯罪之間刑罰配置與適用的鴻溝,實在令人生疑。對于第二、三個變化,屬于修補立法漏洞,具有合理性和正當性,應當肯定為立法亮點。對于第四個變化,從對合犯原理判斷,既然“一個巴掌拍不響”,行賄與受賄相輔相成,相互依賴,適當加重對行賄罪的刑罰配置,邏輯上當無問題,姑且算一個亮點。但在社會適應性方面,可能存在手段目的與實施效果之間的相反。對于第五點,很多人歡飲鼓舞,認為加重了對巨貪巨腐的處罰力度。陳忠林教授認為這是為放縱官員犯罪、加重對百姓處罰的惡法。趙秉志教授等委婉指出:“一方面對于原本判處死緩的貪污受賄犯罪如果規定死緩二年期滿后減為無期徒刑,不得再減刑和假釋進而予以終身監禁,這在一定程度上是加重了對死緩犯的刑罰嚴厲性;但從另一方面看,若是對本來最該判處死刑立即執行的貪污受賄犯罪適用死緩并最終轉化成終身監禁,又有寬大的精神?!币蚨梢哉f是對嚴重貪污受賄犯罪之處罰融寬嚴相濟于一體的舉措。
[1]徐立,陳斌.貪污罪基本問題新論[J].湖北社會科學,2010,01:147-154.
[2]熊依.論我國貪污罪死刑適用的廢除[J].法制與社會,2015,21:288-294.
[3]趙秉志.貪污受賄犯罪定罪量刑標準問題研究[J].中國法學,2015,01:25-46.
D924.3
A
2095-4379-(2016)21-0116-02
石遲陽(1991-),男,漢族,浙江湖州人,昆明理工大學法學院,刑法學碩士研究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