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華
張 華 文學博士,北京語言大學比較文學與世界文學專業(yè)教授,博士生導師。兼任全國漢語國際教育碩士教指委委員,《中美比較文學》雜志主編,《比較文學與世界文學》雜志副主編。曾出版《閱讀哈佛》《全球倫理讀本》《跨學科研究與跨文化詮釋》等多部專著。
今天,“生命”與“愛”是文學兩大主題的說法,其實是過去“戰(zhàn)爭”與“愛情”是文學兩大主題的升華。在戰(zhàn)爭主題中男性是主角,在愛情主題中,女性是主角,當然戰(zhàn)爭與愛情交織,不必截然分開。與此同時,在男人的世界里,女人永遠是話語主題,然而,在女人的世界里,男人則不是。女權主義、女性主義在西方的產(chǎn)生和在全球范圍內(nèi)的盛行,多多少少與此相關。這期《美文·漢風》專刊選取的四篇文章,皆直接針對女性主題,而且作者皆為女性。分別是宋旭紅的《塵封的光芒》、納莉的《波斯女性》、劉錦香的《泰國女人這樣活》以及金晶的《玉碗盛來琥珀光——走過“女兒國”拉脫維亞》。
《圣經(jīng)》傳統(tǒng),是西方最為“傳統(tǒng)”的文化傳統(tǒng),對這一傳統(tǒng)的顛覆性詮釋,必然會引發(fā)山呼海嘯式的震動。宋旭紅在《塵封的光芒》中就向我們介紹了歐洲人對這一傳統(tǒng)中最為關鍵內(nèi)容的質(zhì)疑:基督信仰真正的傳承者和守護者不應該是羅馬天主教會,而是耶穌的妻子及其后裔。而且,這樣的質(zhì)疑在歐洲也是有“傳統(tǒng)”的,是從未間斷過的。而在我看來,這種質(zhì)疑的原動力來自于女性對自己在《圣經(jīng)》傳統(tǒng)中地位的不滿,而顛覆正是為了從根本上恢復女性的主體地位。
西方的《圣經(jīng)》傳統(tǒng)如此,那么,東方《古蘭經(jīng)》傳統(tǒng)怎樣呢?《古蘭經(jīng)》在遵從它的東方人們中間形成怎樣的“傳統(tǒng)”呢?讀一讀納莉的《波斯女性》即可以略見一斑。歌德曾鐘愛波斯文學,他稱波斯文學架起了東西方文學之間的橋梁,隨后提出了著名的“世界文學”概念。在波斯文學和文化傳統(tǒng)中,女性興許也是伊朗伊斯蘭信仰真正的守護者和傳承者。文中講述的波斯著名史詩《列王記》記載的古爾德法里德的故事,與宋旭紅《塵封的光芒》中講述的《朱迪斯書》記載的朱迪斯的故事,在突出女性地位、尋歸女性傳統(tǒng)方面真的有異曲同工之妙。
在東方大國中國,也有一個“經(jīng)典”傳統(tǒng),那就是《詩經(jīng)》傳統(tǒng)。《詩經(jīng)》是文學領域的第一部詩歌總集,卻也常常被歷史學家和社會學家甚至哲學家視為考察先秦文化社會的經(jīng)典。《詩經(jīng)》形成于從西周早期到東周中期的大約500年間,其誕生之初女性表現(xiàn)得非常活躍,她們具有一種自由、活潑的精神氣質(zhì),地位有時甚至優(yōu)越于男性。然而,儒家男權至上的傳統(tǒng)是否在隨后幾千年的進程中完全覆蓋或淹沒了女性至關重要的作用,是《塵封的光芒》和《波斯女性》帶給我們的進一步思考。顯然,從閱讀劉錦香的《泰國女人這樣活》我們也可以了解到,《詩經(jīng)》傳統(tǒng)在儒家文化圈中的影響是一致的。今天的泰國女性雖然已走出家庭,走向社會,走向更為解放的世界,然而,其文化傳統(tǒng)中非解放的印記仍然是深刻的。
金晶的《玉碗盛來琥珀光——走過“女兒國”拉脫維亞》給我們帶來的則是另外一種遐想:在女性占絕大多數(shù)的拉脫維亞,女性會是怎樣的一種地位,男性會是怎樣的一種心態(tài)?女權主義、女性主義在這樣的國度又會有怎樣的情形?這篇文章中沒有提到,但給我們留下了想象的空間,這就是文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