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怎么就成了高成本社會
因無法承受高房價、高成本,企業正在逐漸逃離深圳。華為創始人任正非說:“生活設施太貴了,企業就承擔不起;生產成本太高了,工業就發展不起來。”深圳不是特例,全國皆然。評論稱,中國仍是貧窮國家,卻已經成了高成本社會。
高薪收入的員工也難承受高房價
這大概是你近幾年見過的最可悲又勵志的創業故事。
一個深圳商人,10年前,以80萬元的總價賣掉了一套自己在南山的大房子,還掉銀行貸款后,手拿著剩下的60萬元去創業。經過這幾年努力,白手起家的公司終于開始走上了正軌。辛苦打拼賺到了400多萬元純利潤。然后,他用這些錢做首付,把自己當初賣掉的那套房子又了買回來。
假如說,有個人2005年舉家之力,投資50萬開了家公司,苦心經營,收益喜人。他能賺得多少回報呢?一般的企業,十年如一日的,純利潤在20%就不錯了(股神巴菲特的年收益為20%+)。就按30%計算,10年后,50萬的公司會變成680萬。
但如果,2005年,同樣這個人,同樣是手頭50萬元,在最具代表性的深圳寶安中心區全款買套房子,買時均價5000左右,現在單價在6萬多,總價值輕輕松松達到了600多萬。
創業VS炒房,是一筆讓越來越多的人算出來有些驚心的賬,尤其在深圳。
現在,連任正非都坐不住了,一篇《不要讓華為跑了》引發軒然大波。文章稱,作為深圳科技產業的支柱的華為,正打算拔營遷往深圳邊上的東莞。事后雖然華為對傳聞予以否認,但各種隱藏的信息也在說明著這絕對不是空穴來風。
看了以下數據,龍崗政府慌了。
2015年,無論納稅還是營收,華為終端(東莞)有限公司都位居東莞第一,雖然沒有公布具體數據,有人預計,營收達到千億級別,稅收20億左右。華為成為東莞最耀眼的企業。這還是指華為的數據,華為到來東莞,產業鏈上下游帶來多少企業,帶來多少產值,這也是一筆強大的數據。
“東莞松山湖離深圳較近,開車約50分鐘,屋子廉價很多,員工安身立命的好地方!”華為拓展的地價固然是第一位要斟酌的,可是沒房的員工想在深圳“安居”確切越來越難。
華為員工很辛苦,但收入公認很高。第一年加入華為的員工,從14萬到17萬起薪,最高到35萬人民幣/年。無論在全球的哪個地方,華為的辦公場所都選在當地最漂亮的地方。“我們不像一般領薪水的打工仔,你拼命的程度,直接反映在薪資收入上。”但即使是這樣的員工也無法承受高房價。
就連騰訊員工和深圳當地人,現在也很難再深圳買得起房。
“買房,對我來說,一樣是一種遙不成及的胡想。”一位在深圳騰訊總部工作的85后阿文說。他在騰訊已工作4年,級別為T2級工程師,薪水接近3萬,在騰訊普通員工薪酬中屬于中等偏上,買房一事仍然無窮期棄捐。
高房價讓眾多實體企業紛紛逃離
新華社記者前不久刊發了專訪華為創始人任正非的長篇報道。任正非說,“深圳房地產太多了,沒有大塊的工業用地了。……我們國家最終要走向工業現代化。四個現代化,最重要的是工業現代化。工業現代化最主要的,要有土地來換取工業的成長。現在土地越來越少,越來越貴,產業成長的可能空間就會越來越小。既然要發展大工業、引導大工業,就要算一算大工業需要的要素是什么,這個要素在全世界是怎么平均的,算一算每平方公里承載了多少產值,這些產值需要多少人,這些人要有住房,要有生活設施。生活設施太貴了,企業就承載不起;生產成本太高了,工業就發展不起來。”
同樣醞釀逃跑的,還有富士康。
富士康是深圳規模最大、出口額最高的工業企業,曾一度占據深圳進出口總額的半壁江山的。最鼎盛時,深圳總部員工數量最高時達40萬人,目前已經降低到20萬人,若富士康被逼遷走,整個龍華新區將成一座空城。
然而,富士康的逃離深圳計劃正在上演。
據悉,深圳富士康已經停止招募正式工,該公司有可能將部分生產線從深圳搬遷至鄭州、重慶、南寧、煙臺等二三四線城市。
制造業要轉型,只是連研發工程師工資都付不起的企業,你讓他們怎么轉型?華為、富士康都需要逃離深圳,那么其他企業的生存壓力也許會更大。其實,除了華為,因難以忍受高租金或高房價,很多深圳企業也跑東莞去了。
在東莞堪稱“傳奇”、林志玲代言的都市麗人,也是從深圳搬遷過來的。都市麗人在深圳只是“鳳尾”,而在東莞,實現了飛速發展。2014年6月,都市麗人在香港聯交所上市。在東莞幾年的奮斗,讓都市麗人至今門店數已突破8000家,2015年營收達到49.53億元。……
除了以上種種,還有部分大型我們不知道的項目正在向東莞低調布局。
曾因“小姐服務”聞名又衰落的東莞,有了重新崛起的希望。
東莞最有競爭力的是,地多,且便宜,跟深圳比簡直是“白菜價”。華為旗下公司去年在東莞拿下兩塊商住用地,建筑面積分別達20萬平米和11萬平米,其中一塊地花了7個多億,在深圳,再加個零,也未必能拿到。
“世界的中心在哪里?會去低成本的地方。”華為創始人任正非如此表態。
對“地產興,實業亡”的深切擔憂
據財富中文網統計,中國的百強電子制造企業有21家來自深圳。然而,種種成績和方便漸漸被高漲的房價消解。曾經因實體經濟而輝煌的它,如今在高房價下經歷著一場裂變。有人預測,高房價將拖垮深圳。
不錯,當深圳對于創新創業最大的吸引點被消解之后,還有什么能夠讓這部分人才死心塌地留在這個城市,或許才是深圳現在需要思考的。
事實上,即便華為總部并無搬離計劃,但“華為跑了怎么辦”是一個值得未雨綢繆的現實命題。
為了保持全球競爭力,華為的全球投資與布局其實一直都在動態調整。盡管深圳仍是總部與研發中心,但華為關鍵的研發中心已遍布全球,俄羅斯的算法研究中心,成為華為基礎研究與核心算法的創新源頭,近期更計劃在烏克蘭設立研究中心,除了這些地區的人才優勢以外,成本顯然也是重要考量。而從華為競爭對手的國際電信設備巨頭對全球運營成本的估算也不難看出端倪,生產制造環節,東南亞早已是最具成本競爭力的新樂土,即便是研發等中高端領域,中國的人力與租金成本也已超過俄羅斯和東歐,在很多成本要素上甚至并不低于西歐和美國。華為自然對這本賬心知肚明。如何規劃企業的布局,謀劃企業的未來,控制企業的運營成本,永遠是要務。
從這個角度來看,被高漲的房地產抬高的租金與人力成本,不只是讓勞動力密集型企業無法生存,包括華為這樣的頂尖企業,甚至研發在內的實體經濟重要環節,都難以承受租金壓力,不得不尋求產業轉移以控制成本。
某種程度上,“別讓華為跑了”的背后,其實更多是對“地產興,實業亡”的深切擔憂,過高的地價、房價背后有無堅實的產業支撐?地產膨脹的擠壓,對于實體經濟競爭力的消弭,有多少產業和行業不得不英年早逝。“別讓實業跑了”,或許才是更需聆聽的警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