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清山的簫音

文 孫建平

紫清山的簫音

文 孫建平

從沒有一座山的名字，如紫清山一般，輕柔地撥動著我的心弦。

紫清山在南昌西郊梅嶺。梅嶺由洗藥湖、紫清山、獅子峰等90多座山峰組成，原名飛鴻山。西漢末年，南昌縣尉梅福為抵制王莽篡漢，退隱飛鴻山，后人敬其節操，在嶺上設梅仙壇，嶺下建梅仙觀，飛鴻山遂更名梅嶺。

梅嶺山不高，但有仙則名。唐朝以來，張九齡、王安石等人，曾來梅嶺祭奠梅福。歐陽修、曾鞏、黃庭堅、湯顯祖等大文豪，相繼游歷過梅嶺的奇峰秀谷，他們衣袂飄飄，俯吟仰嘯，留下諸多名篇佳作。即便是威震沙場的岳飛，亦曾慕名而來。我站在紫清山峰巔，遙想當年岳飛與梅福的神交，揣測縈繞在岳飛胸臆的，也許不僅僅是這儒將的忠義，更是渴望退隱山林，以閑云野鶴之風姿逍遙余生的高遠情致。

山巒幽深，澗水清澈，是隱士的洞天福地。古代梅嶺的林莽中，紅墻琉璃瓦閃爍，晨鐘暮鼓隨處可聞。斗轉星移，曾經的廟宇和道觀，多已成為遺跡，唯有萬年屹立的雄峰和峭壁，千年蔥郁的紅豆杉和銀杏樹，還在默默地訴說梅嶺的輕盈與厚重，古老與新生。

紫清山之所以與簫音結緣，因與洪崖丹井相鄰。一位叫伶倫的古人，用幾支翠竹做成的笙簫，在洪崖丹井的峭壁泉水畔，吹響了“宮商角徵羽”，從此紫清山便有幸縈繞著高山流水之簫音。

進得山門，雖春寒料峭，迎春花卻盛開了，金黃色的花樹，撒在茫茫綠野，為清一色的蔥蘢平添了耀眼的亮麗。

據說紫清山因紫清宮得名。紫清宮為梅嶺道教七大宮觀之一，可惜這座宮殿，也已成為文字上的記載，卻為這座峻峭的峰巒，留下了清幽的美名。

一條布滿星星點點苔蘚的石徑，引導我向上攀登。越往山的深處走，越是贊嘆修道人的慧眼。紫清山峰回路轉，處處巨石疊壘，洞涌流泉。起伏的山巒，為層層疊疊的叢林所覆蓋，微風掠過，帶來一股草木的清香，深吸一口氣，俗念頓消。路邊的澗水，時而飛瀑似雪，時而碧幽如鏡，黃色、紫色、白色不知名的野花，在崖壁上盛開，像是清純村姑的笑臉，迎候著早行的踏青人。

登上山頂，天地豁然開朗，山下的田園溪谷盡在眼中。仰望群峰，山形逶迤，隱隱如一尊睡佛。東晉文學家郭璞與許遜同游西山，吟有“左把浮丘袖，右拍洪崖肩”詩句，“浮丘袖”的浮丘，莫非便是紫清山的這尊仰面睡佛？

一縷音樂隱隱響起，縈繞，流淌，漸漸盈滿了紫清山。是伶倫在吹奏笙簫？是梅福在彈奏《高山流水》？或是紫清山的晨鐘暮鼓余音裊裊？

我聽到了，聽到了！原來天籟從來就未曾停息過。它從跌宕的山峰秀谷傳來，從清冽的流泉傳來，從春天的繁花、夏日的竹海、金秋的紅葉、冬季的蒼松傳來，從你一塵不染的心襟傳來……古代的伶倫聽到了，以翠竹笙簫模仿它；今天的我在紫清山峰巔也聽到了，卻只能以粗糙的文字表述它。

紫清山的簫音，雄渾與清幽同在，激揚與輕柔同在，直白與婉轉同在……一切都那么和諧，你只需用心去聽，或者說你盡情與這美妙絕倫的簫音融為一體，安樂祥和便會伴隨著你，直到地老天荒。

責編/沐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