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改變世界的民間科學愛好者們
今天的人們,已經可以靠接種牛痘而免遭天花的威脅,可是人們很難想到,這種保障人類生命和健康的醫療技術,竟來自于一個家庭婦女的觀察與執著。實際上,有很多民間科學愛好者用他們的好奇心改變著世界。

在哥尼斯堡的一個公園里,有七座橋將河中兩個島連接起來(如圖)。問是否可能從這四塊陸地中任一塊出發,恰好通過每座橋一次,再回到起點。歐拉于1736年研究并解決了此問題,證明任何走法是不可能的
歷史上,傳染病造成了人類一次又一次的大災難。比如,15世紀前后在歐洲流行的黑死病,奪走了將近一半人的生命,而天花則讓無數的人失去生命或者留下疤痕而毀容。疫苗的發現阻止了這些疾病的傳播,挽救了無數人的生命。可是接種疫苗的最早發現者,則是一位沒有受過任何科學訓練的家庭婦女,她就是英國人瑪麗·蒙塔古夫人。
1712年,時年24歲的蒙塔古夫人隨擔任英國大使的丈夫來到土耳其。在土耳其,蒙塔古夫人發現當地人不得天花病。她進而注意到土耳其有這樣一種習俗:一個家族對那些有可能患天花的人,會提早作預防,預防的辦法就是用一枚堅果殼盛著有天花細菌的液體,將一枚針頭在這些液體中浸一浸,然后用受污染的針,扎他們的靜脈。被感染后的人會發低燒,出現輕微麻疹,可是在床上躺兩三天就好了,隨后就不容易得天花了。
翌年,蒙塔古夫人回到英國,開始宣講接種疫苗的療效。可是在一般人心目中,蒙塔古夫人連個民科都算不上,就是個只能圍著鍋臺轉的家庭婦女,所以沒有人理會她說的那一套。盡管如此,蒙塔古夫人不放棄,繼續到處宣講。
蒙塔古夫人的舉動終于感動了威爾士的一位公主,她同意在犯人身上先做實驗。蒙塔古夫人就從天花病人的水泡中抽取膿水,再把少量這種致命細菌注射到受試者身上。
結果,這些接種的人患天花的幾率大幅下降,就算得了天花,死亡率不到普通人的三分之一。
接種天花疫苗的技術,后來經過英國外科醫生愛德華·詹納完善后,開始大規模給兒童接種,使這種可怕的疾病得到有效的遏止,詹納因此被人稱為“免疫學之父”。如果沒有蒙塔古夫人的創新,就沒有詹納醫生對天花疫苗的發展和貢獻,人類受這種疾病折磨的時間或許還要拖延許久。
在一般人看來,科學與宗教是不相容的兩個領域,然而生命科學的鼻祖卻是一位修道院的神父。
奧地利的布魯恩修道院坐落在一個風景旖旎的小山上,孟德爾就在這里當神父,他除了處理宗教事務外,業余時間還喜歡種豌豆,而且年復一年都種這種植物。
孟德爾種莊稼的方式不同于一般的農民,他用一種高棵豌豆與低棵豌豆雜交,再從雜交的豌豆中挑選高個豌豆的種子,第二年再種。結果發現有少數豌豆長得很矮,即低棵豌豆的特征在第二代身上又出現了。
于是,孟德爾又把黃豌豆與綠豌豆雜交,第一代長出的全是黃豌豆,但是在第二代中,雖然大部分是黃豌豆,也有少量的綠豌豆,但是從來沒有出現黃綠混合后的青豌豆。就是說,豌豆的顏色可以復現,但是從不混雜。
孟德爾經過連續六年的觀察,發現雜交豌豆的生長規律,即在第二代身上,四分之一的植物發生變化,即顯示回歸第一代的特征。他最后得出結論,遺傳特征不混雜,它們代代相傳,只有這種特征在占據一株植物的主導時,才會顯現出來。從孟德爾的發現中,可推出普遍的遺傳規律,就無數祖先的生理特征打包成“基因”,留在下一代身上。即便是一種特征在某一代身上沒有出現,但這些基因在遺傳過程中,也不會發生混雜現象。
在他的工作的啟發下,后來的科學家又相繼發現了基因、染色體、DNA和人類基因組,這一連串的重大科學發現又進而推動了醫學事業的發展,攻克了很多疑難疾病的治療難題。
17世紀中葉,法國有一位叫費馬的律師,白天幫人打官司賺錢養家,晚上就看數學書消遣解悶。一天閑暇,他翻看丟番圖的《算術》,眼睛盯著那著名的畢達哥拉斯公式:a2+b2=c2,他突發奇想,如果把平方改為立方、四次方……N次方,自然數中是否還存在著這樣的整數關系呢?費馬驗證了無數次,答案都是否定的。就是費馬這一閃念,才出現了一個世界級的數學猜想:“將一個立方數分成兩個立方數之和,或一個四次冪分成兩個四次冪之和,或者一般地將一個高于二次的冪分成兩個同次冪之和,這是不可能的。”
這一猜想困擾了人們300多年之久,期間無數杰出的數學家嘗試證明它,可是都沒有成功。直到上個世紀90年代,英國數學家懷爾斯才最后證明了。這個猜想被譽為20世紀最偉大的數學成就,美國的《時代周刊》發專文報道此事,時任美國總統的克林頓還在白宮接見了這位數學家。
關于費馬大定理的研究,走的是這樣一個科學發展的模式,民科提出問題,職業科學家給出答案,兩類人協同合作共同推動科學進步。由此可知,法國民眾的整體數學水準如何了得。有什么樣的大眾愛好,就會出什么樣的天才。
17世紀初葉,德國的哥尼斯堡附近河流縱橫,上面有七座小橋連接,居民們常來這里散步休閑。他們中就有人提出了這么一個問題:“誰可以不重復地一次走完這七座橋?”這個問題的提出就不一般,其中就包含著深刻的數理思維。盡管有很多人反復嘗試,但都無法做到這一點。到底是邏輯上完全不可能,還是沒有找到合適的途徑?對此,當地的居民百思不得其解。這些連數學民科都算不上的居民只能提出問題,但是沒有能力去證明它。然而科學發展史證明,提出問題比證明問題往往更有意義。
1736年,時年才29歲的歐拉來到哥尼斯堡旅游,聽說了這個問題,他就是用數學方法嚴格證明了這個“七橋問題”,最后得出結論:“不重復地一次走完這七座橋”在邏輯上是不可能的。歐拉向圣彼得堡科學院遞交了《哥尼斯堡的七座橋》的論文,在解答這個居民所提的問題的同時,開創了數學的兩個新的分支——圖論與拓撲學,也由此開辟了數學史上的新歷程。
蘋果公司賴以建立的第一款產品是Apple II型電腦,這是世界上第一款真正意義的個人電腦,被譽為人類100個最偉大的發明之一。設計這款電腦的喬布斯和沃茲,當時都是二十幾歲的小伙子,他們被時任美國總統的里根在白宮接見,并被授予“總統發明獎”。
其實喬布斯和沃茲都是電子設計的民科。喬布斯和沃茲對電子發明的熱情和靈感,都來自一個民間電腦愛好者組織。美國大眾有一種社會風尚,那就是具有共同科技愛好的人自發組織起來,定期聚會交流思想。上個世紀70年代初,與斯坦福大學緊鄰的帕洛奧圖鎮,出現了一個純粹的自發民間組織“家庭計算機俱樂部”,它把該地區具有共同愛好的居民團聚在一起。他們每個周末在其中一家聚會,成員什么背景都有,有電子設計愛好者,有商店老板,也有家庭主婦。這個家庭計算機俱樂部對喬布斯和沃茲的創業生涯至為關鍵,他們的創造欲望、設計靈感、第一個買主都是來自這個民間科技俱樂部。這再一次證明有什么樣的群眾愛好,就會出現什么樣的大師。
(《羊城晚報》2016.4.1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