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讀常家莊園貴和堂的建筑“密碼”

文 翟 艷

解讀常家莊園貴和堂的建筑“密碼”

文 翟 艷

常家莊園的貴和堂具有晉中平原地區商賈宅院的典型特點，通過實地勘測與調研，除了加深對建筑本體的認知與領悟，更可體味到晉中大院華美建筑背后的人文精神與自然社會歷史環境的沉淀。

貴和堂；晉商；窄院；單坡頂；建筑形制

貴和堂是榆次常家十一世常秉郡一支的宅院，始建于清乾隆年，常秉郡及其子孫在此基礎上又不斷擴建，形成了這座既具有美學價值，又展現儒學風格，還處處體現封建等級制度的典型晉商住宅。貴和堂是常家莊園建筑群修復開放后現存最完整的一個堂院，對于研究晉中商賈宅院有著很高的價值。通過此次實地勘測，對其建筑的部分特點進行了重新審視與梳理。

一、窄院的成因之究

山西晉中南地區與陜西關中地區多窄院，窄院以窄長的庭院為主要特征。貴和堂正院由五開間倒座南樓、正廳和東西九間廂房構成，中間由一座四柱三門式夾牌樓將前院分為上下兩進院落，形成“外四內五”的格局（見圖1）。從貴和堂的整體布局可以看出，其窄院特征非常明顯，無論正院還是東跨院，長寬比均超過2∶1，形成狹長幽深的庭院格局。晉中大院的這種窄院布局形成的原因在學術界尚有一定爭議，綜合各方觀點無外乎兩方面。一是出于經濟因素的考慮。晉中地狹人稠，商品經濟活躍，城鎮住宅大多沿街分布，因此宅基劃分在寬度上控制較緊，只能形成窄門臉、大進深的住宅形式。二是出于自然氣候因素的考慮。每年入冬至來年初夏，晉中平原常會遭遇風沙侵襲，而窄院因其兩廂靠攏，可以相互遮擋，掩護正房，避免被風沙直接吹刮。筆者曾于歲初探訪太谷三多堂，當時正值隆冬極寒時，戶外刮著5～6級大風，而一進堡院則風平浪靜，一下阻斷了凜冽北風，甚為稱奇，想來與窄院格局不無關系。另外，晉中地區夏季炎熱，日照時間長，而窄院可使內庭較長時間處于兩廂的陰影內，使得東西廂和正房的日曬得到適當遮擋。在勘測常家莊園時，筆者也注意到，除正午之外，其余時間庭院內均有蔭蔽處，盛夏下午三點之后，廂房的陰影可覆蓋庭院寬度的2/3。

圖1-貴和堂正院

二、廂房空間的困局之解

圖2-貴和堂廂房平面示意圖

在貴和堂正院的夾牌樓后為上院，上院東西廂房由已成家的兒子兒媳居住，晚輩則住下院廂房。東西廂是單坡硬山頂，進深窄，而北方民居多用火炕，炕通常面積較大，如果單間用作生活起居則周轉不開。為了解決這個問題，使生活更加從容有序，以貴和堂上院東西廂房為例（見圖2），其東西廂房為五開間，除最北面一間單獨為一室，另外四間則分為兩室，室內中間又以一木罩分隔成里外兩間，內間窗下置火炕，炕占了里間面積的2/3，外間則置桌案家具，為主人起居待客之所。貴和堂廂房的二開間連用的形式與晉南民居廂房“三破二”（即當心間用磚墻將三開間分為二室）的格局又有所不同，二者同樣為了解決單開間使用面積不足的問題，但晉商大院的兩間連用的室內空間明顯比后者更為寬敞，且居室的功能分區更為明確，這與晉商大賈雄厚財力支持下的生活方式有關，當我們徜徉于古老建筑之中時，它的每一個細節都在無聲地述說主人曾經的故事。

三、單坡頂的功能之析

晉商大院中的臨街建筑屋頂多呈單坡頂（見圖3），且四周屋頂皆向院內一側延展，這樣做的原因主要有兩個：其一，因山西地區干燥少雨，單坡頂有利于雨水在院中匯聚，即俗稱的“四水歸一”，且在中國風水文化中，“水”暗寓財富之意，這樣的屋頂形式有著聚財的吉祥寓意；其二，應該是出于防衛的需要，采用內向單坡頂，使得建筑的后檐顯著提高，形成高聳的后墻，且后墻上一般不開窗，即使開窗，也是在高處開很小的花窗，以作通風之用，這使得整個院落的安全性大大提高。無獨有偶的是，遠在皖南山區，徽商發源地的徽派建筑竟與之相像，這叱咤明清的兩大商幫，在房屋營造上有著類似的價值取向與功能需求。另外需要說明的是，院內的房屋則沒有上述講究，如貴和堂偏院有一處五開間廂房，雙坡硬山頂，脊檁下筑磚墻將其分成兩組，西側為廚院所用，東側為東院所屬。廚院、東院位于偏院中，而這組廂房即為二院共用，又為分隔之界，因其整體位于院落之中，既無防御之虞，又無風水之慮，故而做成雙坡頂。

四、藏書樓的形制之探

貴和堂前院正房為五開間帶前廊北房，為連通后院，正房做成過廳形式。正中一間前后安置木槅扇門，一般情況下，通向后院的北墻槅扇門僅為主人開啟，其余人若去后院，則要從偏院過廳的垂花門通過。后院由東西廂及藏書樓構成，東廂用作賬房及訪客寓所，西廂為私塾先生開館授課及居住之處，這也暗合了古代對家庭老師的“西賓”之謂。后院藏書樓為七開間二層建筑（見圖4），這在民居中極為少見。中國古代講究禮法，而在“道器合一”的思想下，器物也顯示著階級性，這在建筑中表現得尤為明顯。早在《禮記》中就可見到關于建筑形制的規范與要求，及至明清時期，建筑體系高度成熟，形制完備，同時對房屋的等級也作了更為明確的規定。《明會典》記載：“公侯，前廳七間或五間，中堂七間，后堂七間；一品、二品官，廳堂五間九架；三品至五品官，后堂五間七架；六品至九品官，廳堂三間七架。”貴和堂大門額枋上高懸“都閫府”金字牌匾，“都閫”二字被引申為統兵將帥。這緣于常秉郡的爺爺萬達公、兄長秉文公皆被朝廷誥封為從二品武功將軍，自然貴和堂也可稱為將軍府了。但即便如此，這座面闊七間的藏書樓依然屬于違制，因此，此樓僅用于藏書而不供居住。后來，在這里還誕生了家族詩社——韋華華詩社，為常家培養出一批聞名省內外的學者，這七開間的藏書樓倒也功不可沒。

圖3-單坡頂建筑

傳統建筑的個體和群體形象是一個時期政治、經濟、文化、技術諸方面的綜合產物。通過對常家莊園貴和堂建筑群的實地考察與分析，可以看出，作為較有代表性的北方民居，無論是其總體布局，還是建筑風格、裝飾、內部陳設等，無一不反映當時的歷史風貌和人文氣息，在關注建筑的同時，對研究與之相關的器物亦有積極的意義。

[1]耿彥波，李林娃，鄭春寶.山西榆次常家莊園[M].太原：書海出版社，2001.

[2]侯幼彬，李婉貞.中國古代建筑歷史圖說[M].北京：中國建筑工業出版社，2002.

[3]李儒敏.晉商史料全覽晉中卷[M].太原：山西人民出版社，2006.

[4]樓慶西.中國古建筑二十講[M].北京：三聯書店，2001.

翟艷，女，生于1978年，山西林業職業技術學院教師，南京林業大學博士。主要從事家具設計制造、晉作家具研究。

圖4-藏書樓

注： 本文基金項目：山西林業職業技術學院科研教改項目（201603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