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蘭蔚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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簽發空頭支票支付債務的行為定性
文◎蘭蔚生
[案情]柯某在深圳市投資成立了一家公司,與江西信豐公司有長期業務來往,至2014年底,柯某共欠信豐公司貨款近百萬元。2015年3月,柯某向多次前來催收貨款的信豐公司業務員開出7張共計35萬元的現金支票。后經銀行確認該7張支票均為空頭支票。后來,柯某在其公司被公安機關抓獲,在之前柯某一直未中斷其電話聯系也未藏匿轉移財產。經公安機關進一步查實,柯某在2015年1至3月期間又向另外三名債權人簽發了5張共計50余萬元的空頭支票。
本案爭議的焦點在于柯某的行為定性。第一種意見認為柯某的行為構成票據詐騙罪;第二種意見認為柯某的行為不構成犯罪。
[速解]本文認為柯某的行為不構成犯罪。
支票是由出票人簽發的,委托辦理支票存款業務的銀行或者其他金融機構,在見票時無條件支付確定的金額給收款人或持票人的票據。簽發空頭支票是行為人簽發的支票金額超過其在銀行實有的金額的行為。我國《刑法》第194條對票據詐騙罪的行為方式進行了明確的列舉,根據該規定,簽發空頭支票或與其預留印鑒不符的支票屬于票據詐騙罪的一種行為方式。構成票據詐騙罪需要具備以下幾個條件:行為人主觀上出于故意,有以金融票據進行詐騙犯罪活動,從中牟利的目的,行為人必須實施金融票據詐騙行為,行為人騙取的財物數額較大。但是本案并不符合票據詐騙罪的犯罪構成要件。理由如下:
(一)柯某在主觀方面不具有騙取他人財物的故意
在主觀上具有騙取他人財物的故意是詐騙犯罪的主要構成要件,有些債務人面對債權人緊逼的催債,無奈之下會采取一些欺騙的手段來應對債權人,這僅僅是為了延緩支付債務,并不具有騙取他人財物的主觀故意。本案中,柯某的行為與經濟活動中的詐騙犯罪行為具有本質區別,在類似的經濟活動中,詐騙犯罪的行為人是以購銷合同為幌子實施詐騙,其從事購銷行為是一種手段,騙取他人財物是目的。而柯某與信豐公司具有長期的業務聯系,其簽發空頭支票后沒有逃匿、中斷聯系方式,說明其是為了拖延支付貨款而不具有騙取他人財物的故意。
(二)柯某在客觀方面的行為表現沒有體現詐騙犯罪行為的完整性
在一些民事活動中,當事人實施的民事行為在某一環節或某一方面可能表現為不真實,但并不能僅憑當事人實施了某一種虛構事實或隱瞞真相行為就斷定為詐騙犯罪,詐騙犯罪中行為人虛假行為與其內心的詐騙意思必須統一,虛構事實或隱瞞真相的行為必須具有完整性,并且是環環相連的,由行為人的諸多環節中的細節行為統合而成為詐騙行為。本案中柯某簽發空頭支票雖然屬于虛構事實的行為,但是其并沒有實施逃匿、中斷聯系方式以及轉移財產等行為,一方面進一步印證其在主觀上騙取財物的故意,另一方面其虛假行為也是單一的,不具有環環相連的完整性,因而不符合詐騙犯罪客觀方面的構成要件。
(三)柯某簽發空頭支票不會產生犯罪的社會危害性
犯罪社會危害性是犯罪的特征之一,沒有社會危害性的行為不構成犯罪。票據詐騙罪侵犯的客體是國家的金融管理秩序和公民的財產權益,本案中柯某簽發空頭支票并不會擾亂國家金融秩序,金融機構在辦理現金支票時處于第三方當事人的法律地位,在支票金額超過簽發人在銀行實有的金額的情況下,金融機構就有權拒付,這樣金融機構的權益也不會受到損害,金融管理秩序也不會被擾亂。另外,柯某在簽發空頭支票之前就與信豐公司等債權人形成了債權債務關系,因為空頭支票無法兌現,不論柯某出于何種目的,都不會產生雙方債權債務關系消除的法律后果,因此柯某簽發空頭支票的行為不會產生詐騙犯罪的危害性。
綜上,票據詐騙罪多發于即時結清的經濟活動中,詐騙人簽發空頭支票以達到騙取他人財物的目的。而本案柯某與他人先已形成了債權債務關系,其簽發空頭支票其主觀意圖是拖延支付貨款,是在履行合同義務過程中的一種民事欺詐行為,屬于合同違約行為,應該由民事法律調整。因此,柯某的行為不構成票據詐騙罪。
(作者單位:江西省信豐縣人民檢察院[3416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