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勇
(中國生物多樣保護與綠色發展基金會,北京100000)
專題研討:環境損害司法鑒定研究(上)
Special Topic:Forensic Expertise of Environmental Damage
從公益訴訟視角看我國環境損害司法鑒定
馬勇
(中國生物多樣保護與綠色發展基金會,北京100000)
為充分保障社會公共利益不受侵害,2013年1月1日起實施的《民事訴訟法》明確了環境民事公益訴訟制度,然我國環境民事公益訴訟的發展先后經歷了探索期、磨合期和現在的發展期。通過對環境損害公益訴訟具體案例的分析,可以發現在公益訴訟中,環境損害司法鑒定發揮了重要作用,但也存在一定問題,如“社會公共利益”法律界定不明,公益訴訟案件量少、高質量案件不多,環境損害司法鑒定機構數量不多、專業化不夠,鑒定周期長、費用高等。據此,我們應當從明確界定“社會公共利益”、建立環保組織開展公益訴訟的支持和保障機制、支持專家證人制度、大力推行環境司法專門化、規范生態環境損害賠償資金管理等多方面入手,以確保環境損害司法鑒定在環境民事公益訴訟中的功能充分發揮。
環境保護;環境損害;環境公益訴訟;環境損害司法鑒定
為應對我國嚴峻的環境保護形勢,解決影響經濟社會可持續發展面臨的突出環境問題,破解生態環境損害救濟不力的現狀,黨的十八大報告提出,要加強環境監管,健全生態環境保護責任追究制度和環境損害賠償制度。十八屆三中全會審議通過的《中共中央關于全面深化改革若干重大問題的決定》指出,必須建立系統完整的生態文明制度體系,實行最嚴格的源頭保護制度、損害賠償制度、責任追究制度,完善環境治理和生態修復制度,用制度保護生態環境。2014年修訂的《環境保護法》確定了“損害擔責”原則,并明確符合條件的環保組織為環境公益訴訟原告主體,客觀上為生態環境損害賠償責任的追究提供了依據。2015年1月,最高人民法院發布《最高人民法院關于審理環境民事公益訴訟案件適用法律若干問題的解釋》,對生態環境損害的賠償予以法律確認。2015年8月中共中央辦公廳、國務院辦公廳印發了《黨政領導干部生態環境損害責任追究辦法(試行)》,2015年12月,中共中央辦公廳、國務院辦公廳印發了《生態環境損害賠償制度改革試點方案》。這些法律和政策的相繼出臺,標志著我國生態環境損害賠償制度的發展進入快車道,這必將極大地促進環境損害司法鑒定工作,為我國環境司法,尤其是環境公益訴訟的發展起到基礎性的保障作用。
基于此,本文嘗試從公益訴訟視角對環境損害司法鑒定進行梳理、分析和探討,以期拋磚引玉,共同推進這方面的工作。
2012年8月,環境公益訴訟制度被正式寫入修改后的《民事訴訟法》,被普遍認為是我國環境法制史上里程碑意義的法律事件,該法于2013年1月1日正式實施。然而,由于《民事訴訟法》對環境公益訴訟的原告主體規定較為原則、籠統,導致實踐操作中出現“好法不好用”的尷尬局面,2013年全年公益訴訟均因原告資格規定不明無一立案,引發社會廣泛關注和討論。由此直接影響到2014年修改通過的《環境保護法》,不光規定了環境公益訴訟制度,而且在訴訟范圍和原告資格等方面作了細化,甚至作了突破性的規定,該法于2015年1月1日正式實施。2015年1月6日,最高人民法院發布《最高人民法院關于審理環境民事公益訴訟案件適用法律若干問題的解釋》(以下簡稱《司法解釋》),這標志著我國環境公益訴訟制度正式進入“有法可依”的時代,2015年也因此被稱為環境公益訴訟的元年。根據公開的資料統計,截止12月下旬,全國共有10家環保組織提起了61起環境公益訴訟,其中被各級法院立案受理45起,共涉及全國16個省、自治區、直轄市。
伴隨著環境公益訴訟的不斷推進,《司法解釋》中規定的生態環境修復費用、生態環境受到損害至恢復原狀期間服務功能損失(以下簡稱“期間損失”)等有關環境損害司法鑒定工作在實際案例中也有了積極進展。梳理環境公益訴訟的發展歷程,我們看到環境損害司法鑒定工作也在不斷發展。
1.1 環境公益訴訟的探索期(2005-2012)
2005年國務院《關于落實科學發展觀加強環境保護的決定》首次明確“發揮社會團體的作用,鼓勵檢舉和揭發各種環境違法行為,推動環境公益訴訟。”以此為開端,從2007年開始,我國部分法院試點成立環保法庭,其中最為引人注目的就是突破《民事訴訟法》“直接利害關系”原則,允許檢察機關、環保行政主管部門、公益組織,甚至個人基于維護社會環境公共利益的目的,可以提起環境公益訴訟。尤以貴州省貴陽市、清鎮市兩級法院和江蘇省無錫市中級人民法院環保審判庭為代表,積極開展環境公益訴訟司法實踐,受理并審結了一批典型公益訴訟案件,取得了良好的法律和社會效果,促使2012年修改的《民事訴訟法》加入環境公益訴訟的條款。
但這些公益訴訟案件有個突出的特點,絕大部分沒有提起環境損害賠償的訴訟請求,而只僅僅提出停止侵害、消除危險、恢復原狀的訴求,且大部分都在一年內審結。以下選取兩個典型案例進行解讀。
案例1 中華環保聯合會、貴陽公眾環境教育中心訴貴陽市烏當區定扒造紙廠水污染責任糾紛案[1]。
該案是最高人民法院環境資源審判庭成立后,公布的第一批9起典型環境資源審判案例之一。基本案情是:貴陽市烏當區定扒造紙廠(以下簡稱定扒紙廠)自2003年起經常將生產廢水偷偷排入南明河或超標排放鍋爐廢氣,多次受到當地環境保護行政主管部門處罰。但該紙廠仍采取夜間偷排的方式逃避監管,向南明河排放污水。中華環保聯合會、貴陽公眾環境教育中心提起訴訟,請求判令定扒紙廠立即停排污水,消除危險并支付原告支出的合理費用。貴州省清鎮市人民法院(以下簡稱清鎮法院)受理案件后,即依原告申請采取了拍照、取樣等證據保全措施,固定了證據。經法院委托貴陽市環境中心監測站對定扒紙廠排放的廢水取樣檢測,廢水中氨氮含量等指標均嚴重超過國家允許的排放標準,其排污口下游的南明河水屬劣五類水質。清鎮法院確定由一名審判員和兩名環保專家擔任人民陪審員共同組成合議庭。審理過程中,合議庭充分發揮專家作用,召開專家咨詢委員會會議對被告的排污行為進行論證,法官依法采信了專家意見,裁定并責令定扒紙廠立即停止排污。
清鎮法院一審認為,定扒紙廠取得的排污許可證載明,其能夠排放的污染物僅為二氧化硫、煙塵等,不包含廢水。但定扒紙廠卻采取白天儲存、夜間偷排的方式,利用溶洞向南明河排放嚴重超標工業廢水,從直觀上、實質上都對南明河產生了污染,嚴重危害了環境公共利益,故其應當承擔侵權民事責任。清鎮法院于2011年1月作出判決,判令定扒紙廠立即停止向南明河排放污水,消除對南明河產生的危害,并承擔原告合理支出的訴訟費用。
本案未提出對生態環境損害的賠償請求,法院對環境損害的認定依據是貴陽市環境中心監測站的監測數據,并結合環保專家陪審員的意見進行了確認,但并未委托司法鑒定機構提供服務。
案例2 昆明市環保局訴昆明三農公司與昆明羊甫公司環境公益民事侵權糾紛案[2]。
該案被最高人民法院評為2011年全國法院十大典型案例。其基本案情是:自2009年9月起被告在未按環評批復要求建成污水收集處理設施的情況下,即陸續允許養殖戶進入畜牧小區養豬,所產生的養殖廢水任其隨意排放,或利用養殖小區內自然形成的土坑,或采取開挖若干收集池的方式臨時收集存儲。由于被告未對收集池作任何防滲工程處理,養殖廢水滲入地下水系統,導致距畜牧小區直線距離不足1公里的嵩明縣楊林鎮大樹營村委會七里灣大龍潭水質于2009年11月初開始出現發黑發臭現象,人畜無法繼續飲用,使長期以來依賴該大龍潭水生活、生產的大樹營村委會相關村組人畜飲水發生困難。經衛生防疫和環境監測部門多次抽樣檢測,證實大龍潭水氨氮指標和菌落總數及大腸桿菌等指標嚴重超標。污染事故發生后,官渡區環保局經行政調查對三農公司作出責令停止生豬養殖,罰款50萬元的行政處罰決定。然而,被告在自行對原收集池采取了臨時防滲措施后仍繼續養殖。2010年2月27日至3月3日,畜牧小區再次發生養殖廢液泄漏進入地下水系統事故,經檢測,大龍潭水氨氮指標于3月5日達到峰值。至2010年6月3日最近一次檢測,大龍潭水質相關指標仍嚴重超標。三農公司上述違法排污行為造成了嚴重的水環境污染后果,羊甫公司作為畜牧小區項目申報單位,未經原環評審批主管行政機關同意,擅自將畜牧小區項目交由三農公司實施,且在建設過程中未履行或督促三農公司履行環評批復要求的環境保護義務,應當對本次水污染事故的后果承擔連帶賠償責任。
2010年8月11日昆明市環保局提起環境公益訴訟,訴求請求包括:(1)二被告立即停止對環境的侵害;(2)由二被告賠償為治理嵩明縣楊林鎮大樹營村委會七里灣大龍潭水污染所發生的全部費用,暫計人民幣417.21萬元。(其中:治理設施建設成本費用計人民幣363.94萬元,運行維護成本按1年運行期計算計人民幣53.27萬元);(3)由二被告賠償為處理水污染事故所產生的專項應急環境監測費和污染治理成本評估費用計人民幣155 293元。(其中:昆明市環境監測中心監測費17 974元,嵩明縣環境監測站監測費4 629元,嵩明縣疾病預防控制中心水質監測費170元,昆明環科院污染治理成本評估費132520元);(4)由二被告承擔本案的訴訟費用。
昆明市中級人民法院于2011年1月26日公開進行了一審宣判:(1)被告昆明三農農牧有限公司、昆明羊甫聯合牧業有限公司立即停止對環境的侵害;(2)由被告昆明三農農牧有限公司、昆明羊甫聯合牧業有限公司于本判決生效后十日內向“昆明市環境公益訴訟救濟專項資金”支付人民幣417.21萬元。(3)由被告昆明三農農牧有限公司、昆明羊甫聯合牧業有限公司于本判決生效后十日內向“昆明市環境公益訴訟救濟專項資金”支付評估費人民幣132 520元。(4)駁回昆明市環境保護局的其他訴訟請求。
一審宣判后,三農公司與羊甫公司不服,2011年2月18日向云南省高級人民法院提起了上訴,請求撤銷一審判決,改判駁回昆明市環保局的訴訟請求。云南省高級人民法院受理該上訴之后,于2011年5月26日依法做出了“駁回上訴,維持原判”的終審判決。
本案中公益訴訟原告昆明市環保局提起了環境損害賠償訴求,并委托昆明市環境科學研究院(以下簡稱“昆明環科院”)進行了評估,結論為:治理污水需總投資363.94萬元、1年的運行費53.27萬元。但被告質疑昆明環科院不具備進行成本評估的資質條件和能力,也沒有相應的服務范圍,其出具的水污染治理成本《評估報告》依法應不予采信。但法院認為昆明環科院具有從事環境影響評估的專業資質,其做出的治污方案評估報告具有科學性,采信了這一關鍵證據。本案是環境公益訴訟探索期少有的提出損害賠償并得到法院支持的案例,我們看到,所謂損害賠償包括治理設施建設成本、運行維護成本、處理水污染事故所產生的專項應急環境監測費和污染治理成本評估費用及相關檢測費用,但并未對生態環境價值的損失進行賠償。
1.2 環境公益訴訟的磨合期(2013-2014)
這一階段,由于2013年1月《民事訴訟法》的正式實施,環境公益訴訟“有法可依”了,但因為法律規定比較原則,致使法院對集體環境公益訴訟保持距離,甚至個別環保法庭也拒絕受理公益訴訟,2013年被媒體稱為環境公益訴訟的“冰封期”。在媒體報道引發社會廣泛關注后,2014年環境公益訴訟在一開年就取得了積極進展,并在環境損害鑒定評估方面有了長足的進展,以下選取兩起案件分析。
案例1 中華環保聯合會訴譚耀洪、方運雙環境污染責任糾紛案[3]。
該案于2014年1月由廣州白云區法院受理,并由廣州市白云區檢察院支持起訴。其案情是:2011年廣州市白云區鐘落潭鎮白土村村民方運雙將其向村委會承包的兩個魚塘轉租給太和鎮石湖村村民譚耀洪。從當年9月1日起,譚耀洪用車輛運送并向魚塘傾倒不明固體污泥約110車,污泥散發出陣陣惡臭,周邊村民紛紛投訴。廣州市白云區環境保護局在接到舉報后,到魚塘現場檢查取樣,經中國廣州分析測試中心和廣東省生態環境與土壤研究所分析測試中心分別對污泥和底泥進行分析,結果為參照《農用污泥中污染物控制標準》(GB4284-84),銅和鋅含量超過相應限值,達不到農用污泥標準,會對池塘造成污染。
2012年8月,受白云區環境保護局委托,廣州市環境保護科學研究院出具《環境污染損害評估報告》,認為池塘屬農用地,用于水產和禽類養殖,污泥排入池塘,影響了養殖功能的使用,要恢復池塘養殖功能,必須清除傾倒的污泥,并將底泥挖起清運,同時對池塘內被污染塘水進行處理,達到農用標準。該次污染損害造成的直接經濟損失為監測分析費用4660元,污染物處理費為4092432元。
事件發生后,白云區環保局向白云區人民檢察院進行了通報。白云區檢察院遂啟動民事責任追究機制,并推動中華環保聯合會提起公益訴訟,請求法院判令兩被告立即停止對白土村的環境污染侵權行為;采取修復措施清理魚塘內污泥及被污染底泥,恢復魚塘養殖,或承擔恢復魚塘原狀所需的環境污染處理費4092432元。
一審法院當庭判決兩被告人應在判決生效之日起,六個月內共同修復魚塘到本次污染損害發生之前的狀態和功能(標準由環保部門審核),逾期未修復的,由環保部門指定具有專業清污資質的機構代為修復,修復費用由譚、方二人共同承擔,并負連帶責任。一審宣判后,方運雙不服判決提起上訴。2015年10月二審開庭審理,2015年12月22日本案終審宣判,確定兩被告對外連帶責任,對內按份責任。
該案是公益訴訟判決支持恢復原狀費用的典型案例,也是檢察院支持起訴的首例案件。作為無司法鑒定資質的機構,廣州市環境保護科學研究院出具《環境污染損害評估報告》并派專家出庭作證,得到法院的采信,在環境損害賠償鑒定方面做了有益的探索和推動。
案例2 江蘇泰州市環保聯合會訴常隆農化公司、錦匯化工公司、施美康藥業公司、申龍化工公司、富安化工公司、臻慶化工公司水污染侵權糾紛案[4]。
該案是迄今環境公益訴訟案件判決賠償額最高的案件,也是在環境損害司法鑒定方面開展最為充分的典型案例。其基本案情是:2012年1月~2013年2月間,常隆化工等6家企業違反環保法規,將其生產過程所產生的廢鹽酸、廢硫酸等危險廢物總計2.6萬噸,以支付每噸20元~100元不等的價格,交給無危險廢物處理資質的中江公司等主體偷排至當地的如泰運河、古馬干河,導致水體嚴重污染,造成重大環境損害,需要進行污染修復。
該案經環保部門調查后,14名企業責任人被抓獲,當地法院以環境污染罪處之二至五年徒刑,并處罰金16萬元~41萬元。泰州市環保聯合會對該案6被告提起環境民事公益訴訟,并委托江蘇省環境科學學會根據環境保護部2011年發布的環境污染損害鑒定評估意見及所附《環境污染損害數額計算推薦方法》,污染修復費用應以虛擬治理成本為基數,常隆化工等6家企業在此次污染事件中違法處置的廢物在合法處置時應花費的成本合計36 620 644元,按照4.5倍計算,總計1.6億元。因此,請求法院判令被告企業賠償上述費用,用于環境修復,并承擔鑒定評估費用和訴訟費。
一審法院支持了原告的訴求,6被告不服一審判決上訴,江蘇省高院基本維持了一審法院的判決,尤其關于修復費用的計算,江蘇省高院認為,相關被污染河道的生態環境已經遭受損害,需要及時修復。由于所納污水處于流動狀態,且傾倒行為持續時間長、傾倒數量大,污染物對相關水域及其下游生態區域的影響處于擴散狀態,難以計算污染修復費用。環境保護部關于環境損害評估的推薦方法,對此類情況推薦采用虛擬治理成本法計算污染修復費用。評估技術報告以治理該案所涉副產酸的市場最低價為標準,認定治理6家企業每噸副產酸各自所需成本,此成本即為推薦辦法所稱的虛擬治理成本。一審法院根據副產酸的虛擬治理成本、各企業被傾倒的數量,再乘以Ⅲ類地表水環境功能敏感程度推薦倍數4.5倍~6倍的下限4.5倍,分別判決各企業承擔相應污染修復費用,6家企業合計160 666 745.11元,并無不當。
該案中江蘇省法院專門成立了專家委員會,聘請了省內25名知名的環保、法制等方面的專家進行認證。為科學評估環境污染造成的損失,泰州市專門聘請了東南大學的教授,并當庭闡明了向水體傾倒危險廢物的行為直接造成了區域生態環境功能和自然資源的破壞。該案中原告聘請具有最高人民法院委托司法鑒定資質的江蘇省環境科學學會同有關單位和專家,對污染損害進行科學鑒定,并得到法院的采信,這是環境損害司法鑒定為環境公益訴訟提供強有力保障的典型案例。
1.3 環境公益訴訟的發展期(2015—)
2015年環境公益訴訟因為法律的明確規定,在環境損害鑒定評估方面也有了新的進展,以下選取兩個案件進行分析。
案例1 北京市朝陽區自然之友環境研究所、福建省綠家園環境友好中心訴謝知錦等四人破壞林地民事公益訴訟案[5]。
本案是新環保法實施之后受理的第一起環境公益訴訟,受到廣泛關注。2015年12月29日,最高人民法院環境資源審判庭召開新聞發布會,公布十起環境侵權典型案件,該案入選。
基本案情是:2008年7月29日,謝知錦等四人未經行政主管部門審批,擅自擴大采礦范圍,采取從山頂往下剝山皮、將采礦產生的棄石往山下傾倒、在礦山塘口下方興建工棚的方式,嚴重毀壞了28.33畝林地植被。2014年7月28日,謝知錦等人因犯非法占用農用地罪,分別被判處刑罰。2015年1月1日,北京市朝陽區自然之友環境研究所(以下簡稱自然之友)、福建省綠家園環境友好中心(以下簡稱“綠家園”)提起訴訟,請求判令四被告承擔在一定期限內恢復林地植被的責任,賠償生態環境服務功能損失 134萬元;如不能在一定期限內恢復林地植被,則應賠償生態環境修復費用110萬余元;共同償付原告為訴訟支出的評估費、律師費及其他合理費用。
福建省南平市中級人民法院一審認為,謝知錦等四人為采礦占用林地,不僅嚴重破壞了28.33畝林地的原有植被,還造成了林地植被受損至恢復原狀期間生態服務功能的損失,依法應共同承擔恢復林地植被、賠償生態功能損失的侵權責任。遂判令謝知錦等四人在判決生效之日起五個月內恢復被破壞的28.33畝林地功能,在該林地上補種林木并撫育管護三年,如不能在指定期限內恢復林地植被,則共同賠償生態環境修復費用110萬余元;共同賠償生態環境服務功能損失127萬元,用于原地或異地生態修復;共同支付原告支出的評估費、律師費、為訴訟支出的其他合理費用16.5萬余元。福建省高級人民法院二審維持了一審判決。
該案充分運用了《司法解釋》對生態環境修復費用和期間損失的條款規定,克服當前司法鑒定機構缺乏鑒定生態損害和修復費用能力的困難,聘請無司法鑒定資質的機構對生態環境價值進行評估并出具報告,發揮專家證人的作用,根據《司法解釋》第十五條的規定,“當事人申請通知有專門知識的人出庭,就鑒定人作出的鑒定意見或者就因果關系、生態環境修復方式、生態環境修復費用以及生態環境受到損害至恢復原狀期間服務功能的損失等專門性問題提出意見的,人民法院可以準許。前款規定的專家意見經質證,可以作為認定事實的根據。”該條規定解決了環境損害鑒定機構資質以及鑒定意見的合理性和科學性等問題,法院認可了原告委托的無司法鑒定資質機構做出的評估報告,雖然參與評估的個人沒有評估資格證書,但是具有生態學教授職稱或生態學博士學位,并且評估人員出庭接受質詢,最終被法院采信,有很好的示范意義。
案例2 中華環保聯合會訴德州晶華集團振華有限公司大氣污染民事公益訴訟案[6]。
該案是新環保法實施后人民法院受理的首例針對大氣污染提起的環境民事公益訴訟,因而受到社會廣泛關注,同時該案也入選了2015年12月29日最高人民法院公布的十起環境侵權典型案件。
基本案情是:德州晶華集團振華有限公司(以下簡稱振華公司)是一家從事玻璃及玻璃深加工產品制造的企業,位于山東省德州市區內。振華公司雖投入資金建設脫硫除塵設施,但仍有兩個煙囪長期超標排放污染物,造成大氣污染,嚴重影響了周圍居民生活。2014年,振華公司被環境保護部點名批評,并被山東省環境保護行政主管部門多次處罰,但其仍持續向大氣排放超標污染物。2015年3月25日,中華環保聯合會提起訴訟,請求法院判令振華公司立即停止超標向大氣排放污染物,增設大氣污染防治設施,經環境保護行政主管部門驗收合格并投入使用后方可進行生產經營活動;賠償因超標排放污染物造成的損失2 040萬元及因拒不改正超標排放污染物行為造成的損失780萬元,并將賠償款項支付至地方政府財政專戶,用于德州市大氣污染的治理;在省級及以上媒體向社會公開賠禮道歉;承擔本案訴訟、檢驗、鑒定、專家證人、律師及其他為訴訟支出的費用。
山東省德州市中級人民法院受理該案后,向振華公司送達民事起訴狀等訴訟材料,向社會公告案件受理情況,并向德州市環境保護局告知本案受理情況。德州市人民政府、德州市環境保護局積極支持、配合本案審理,并與一審法院共同召開協調會。通過司法機關與環境保護行政主管部門的聯動、協調,振華公司將全部生產線關停,在遠離居民生活區的天衢工業園區選址建設新廠,啟動老廠區搬遷工作。2015年9月21日,法院組織原、被告雙方質證,就相關證據材料、被告整改情況等問題見面溝通、交換意見。本案尚在審理之中。
該案在設計訴訟請求時,考慮到大氣污染案件較難取證監測、鑒定評估,因此依據《司法解釋》第二十三條的規定:生態環境修復費用難以確定或者確定具體數額所需鑒定費用明顯過高的,人民法院可以結合污染環境、破壞生態的范圍和程度、生態環境的稀缺性、生態環境恢復的難易程度、防治污染設備的運行成本、被告因侵害行為所獲得的利益以及過錯程度等因素,并可以參考負有環境保護監督管理職責的部門的意見、專家意見等,予以合理確定。以被告未安裝并運行大氣污染治理設備,這筆“省下來”的錢作為直接賠償的依據,同時對其多次受到處罰拒不改正,涉嫌惡意排污的行為提出懲罰性賠償的訴訟請求,以新環保法實施之后的按日計罰為依據進行計算。目前這個案件還未開庭,我們期待該案在損害賠償方面有所突破。
從環境公益訴訟的司法實踐看,環境損害司法鑒定提供了強有力的支持,在一些案件中,司法鑒定機構提供的鑒定意見科學、權威、客觀、公正,為法官做出妥當判斷,依法維護社會公共利益,發揮了重要作用。但不容置疑的是,當前,在環境公益訴訟的發展過程中,環境損害司法鑒定依然是問題多多,主要表現在以下幾個方面。
2.1 “社會公共利益”法律界定不明
無論是《民事訴訟法》還是《環境保護法》,就環境公益訴訟的條款規定來看,其核心是損害“社會公共利益”。然而,何謂“社會公共利益”?法律并未予以明確界定,這就給環境損害司法鑒定帶來挑戰。即環境公益訴訟涉及的司法鑒定的范圍是什么?按照公益訴訟的立法本意,是要保護生態環境本有的價值,包括清潔的空氣、干凈的水、潔凈的土壤等。因此,如果沿用傳統侵權案件關于人身、財產受損的司法鑒定模式,必然體現不出生態環境價值,這就明顯背離了環境公益訴訟的目的。與此同時,“社會公共利益”法律界定不明就直接導致環境公益訴訟和私益訴訟混淆,比如,按照我國林地所有權制度,一般是國家所有或集體所有。一旦有林地遭污染受到損害后,如果環保組織提起環境公益訴訟,維護其生態價值,按照現有的《司法解釋》,會涉及到生態環境損害賠償,需要進行環境損害司法鑒定,如果按照侵權案件的鑒定,必然要以財產的屬性鑒定其價值。但此時就會出現問題,林地是歸集體所有,有明確的當事人,所有權人完全可以尋求法律救濟,包括通過司法鑒定確定賠償數額進行維權,這將給法院受理、審理、判決案件帶來挑戰,同時也會使環境損害司法鑒定工作陷于茫然之中。當然,目前環境公益訴訟處于初級階段,原被告雙方法庭對抗性不激烈,一旦公益訴訟相對成熟,這將會成為庭審中原被告雙方爭議的焦點,也必然考驗法官對公益訴訟的判斷、審理。
2.2 公益訴訟案件量少、高質量案件不多
2015年被稱為環境公益訴訟的元年,但期望中的案件數量并未“井噴”,更談不上“濫訴”,全年只有10家環保組織在“戰斗”,且中國生物多樣性保護與綠色發展基金會(以下簡稱“中國綠發會”)對騰格里沙漠污染企業提起公益訴訟后,寧夏中衛中院竟以中國綠發會章程中未明文表述“從事環境保護”字樣,認定其并不是“環保組織”而拒絕受理案件,這被稱為“白馬非馬”的邏輯。更讓人費解的是,寧夏高院維持了中衛中院不予受理的裁定。目前這個案件中國綠發會已申訴到最高人民法院,被立案受理后正在審查程序中。
中國綠發會關于騰格里沙漠污染的環境公益訴訟2015年8月被拒絕立案后,對全國環境公益訴訟形成了極大的影響。自此之后,除中國綠發會繼續堅持提起公益訴訟外,鮮有環保組織再提起公益訴訟。案件量少必然會影響到環境司法鑒定業務量,甚至相當一部分公益訴訟案件在進行時并未委托專業機構進行環境損害司法鑒定,這對培育環境損害司法鑒定市場是巨大的影響。此外,公益訴訟高質量的案件不多,尤其是打“大老虎”的案件偏少,復雜案件偏少,并未給環境損害司法鑒定提供“戰斗考驗”的發揮空間,影響司法鑒定工作的高質量進行。
2.3 環境損害司法鑒定機構數量不多、專業化不夠
2.3.1環境損害司法鑒定機構數量不多
根據全國人大常委會《關于司法鑒定管理問題的決定》,國家對司法鑒定人及鑒定機構實行登記管理制度,司法鑒定業務可分為四大類:(一)法醫類鑒定;(二)物證類鑒定;(三)聲像資料鑒定;(四)根據訴訟需要由國務院司法行政部門商最高人民法院、最高人民檢察院確定的其他應當對鑒定人和鑒定機構實行登記管理的鑒定事項。
環境損害鑒定業務應屬于第四類業務,但目前司法部與最高人民法院、最高人民檢察院尚未就環境損害鑒定出臺相關文件予以明確。據統計,目前全國具有從事環境類司法鑒定資質的機構不超過10家。2011年10月,環保部啟動了環境污染損害鑒定評估試點工作,確定了河北、山東、湖南等五省二市環保廳(局)為試點單位,同時印發了《環境污染損害鑒定評估試點工作方案》(環辦函[2011]1019號)。環保部還在下屬事業單位內設立了環境規劃院環境風險與損害鑒定評估研究中心、中國環境監測總站環境污染損害鑒定技術中心、中國環境科學學會環境污染損害鑒定評估中心,但是這些機構均未獲得司法鑒定資格。2014年環保部印發《環境損害鑒定評估推薦機構名錄(第一批)》,向全社會推薦了第一批12家環境損害鑒定評估推薦機構。這些鑒定機構在環境私益訴訟、環境刑事訴訟等方面提供了很好的證據支持。
按照2015年6月,最高人民法院發布《關于審理環境侵權責任糾紛案件適用法律若干問題的解釋》第八條:“對查明環境污染案件事實的專門性問題,可以委托具備相關資格的司法鑒定機構出具鑒定意見或者由國務院環境保護主管部門推薦的機構出具檢驗報告、檢測報告、評估報告或者監測數據。”依照此條款的規定,具有從事環境類司法鑒定資質的機構和環保部推薦的第一批12家環境損害鑒定評估推薦機構均可以提供環境損害司法鑒定服務,總共加起來不超過20家,面對全國環境事件高發的現實,這些機構的數量遠遠不能滿足需要。
2.3.2環境損害司法鑒定機構專業化不夠
環境案件專業性非常強,因此對鑒定人的要求相對較高。但目前的現實情況是,很多參與鑒定工作的人并不熟悉這個領域,接受委托以后就把鑒定意見做出來了,由此導致相當多的鑒定報告不能被法院采信,這在許多私益訴訟中表現尤為明顯,甚至同一個損害事實,不同機構作出的鑒定報告大相徑庭。
環境公益訴訟的司法鑒定涉及生態環境修復、期間損失等,鑒定難度大,更需要有專業人員的支撐,才能得出客觀、公正、科學的鑒定意見,為法官公正裁判提供依據。但目前這樣的機構少之又少,因此,有相當部分的公益訴訟,尤其是環保組織提起的公益訴訟,會有意選擇規避進行司法鑒定。
此外,環境案件時效性非常強,污染或破壞狀態會隨著時間的推移發生快速變化,比如在江蘇泰州環保聯合會起訴6家化工企業的公益訴訟中,鑒定機構接受委托開始工作時,被告倒入河流中的廢酸隨河流的流動、自凈,已不能檢出,只能使用虛擬成本法進行鑒定評估,這必然引起被告的強烈質疑,認為作出的鑒定意見無法準確反映污染時的真實情況。
2.4 環境損害司法鑒定周期長、費用高
2.4.1鑒定周期長,影響案件辦理時限
2013年之前的環境公益訴訟,之所以少有環境損害司法鑒定評估,主要原因是規避司法鑒定周期長的缺點,盡快受理并審結,以其推動環境公益訴訟的司法實踐。筆者曾接觸過一個環境損害賠償案件,就因為鑒定問題,從20世紀90年代至今仍未解決,而這個案件已拖了21年之久。因此,在現有科學技術條件下如何提高效率,做出質量較高的環境損害鑒定評估尤為重要。
2.4.2鑒定評估的費用高
上述環境損害鑒定評估周期長,必然成本肯定會高。而目前實際操作中,由于缺乏收費標準,導致價格虛高的問題比較突出。比如2011年自然之友、重慶綠色志愿者聯合會共同發起針對云南曲靖鉻渣污染的公益訴訟,就因為當時環境損害鑒定費用過高(鑒定費按訴訟標的收取,該案1 000萬元的賠償請求,鑒定費約需100萬元左右),錯過了及時進行鑒定并推進案件進程的好時機,至今這個案件成了公益訴訟的懸案。鑒定評估費用高必將限制環境公益訴訟的司法鑒定業務,尤其作為環保組織提起的公益訴訟,本來就和自己機構無利益關系,即便勝訴了也不會有物質方面的收益。相反,還要墊進一大筆訴訟開支,自然在聘請高收費的司法鑒定機構時會非常保守,不到萬不得已,一般不會主動付費委托進行司法鑒定。
2.5 生態環境損害賠償款的歸屬、使用和監管不明
無論是《民事訴訟法》、《環境保護法》,還是最高人民法院的《司法解釋》,關于環境公益訴訟涉及的生態環境損害賠償款的歸屬、使用和監管未作法律規定,使之成為一個盲點。目前通行的做法是將款項打入地方財政賬戶,但存在突出問題,一方面這筆資金不屬于《預算法》規范,財政接受這筆款項于法無據。另一方面,在實際操作中,這筆錢名義上是生態環境損害賠償款,但在具體使用中突出的問題是“好進難出”,只要到了財政賬戶,要開支用于生態環境修復,撥款難度大、程序繁瑣,這與公益訴訟的目的就相去甚遠了。由此會影響公益訴訟的司法鑒定工作,既然存在上述問題或障礙,在具體訴訟中可能會逐漸偏向不提損害賠償的訴訟請求。
以上這些問題,不同程度表現在公益訴訟涉及的環境司法鑒定工作中,如果不能得到有效解決,從長遠來看,必然會對公益訴訟的健康發展造成很大影響。因此,建議采取應對措施,推進相關問題的解決。
3.1 明確“社會公共利益”內涵
環境公益訴訟在我國才剛剛開始,一些基本的理論問題亟須進行深入研究,尤其是如何界定“社會公共利益”,并將其反映在相關法律規定中,是非常必要的。從目前看,或以全國人大做出立法解釋,或全國人大授權最高人民法院作出司法解釋,明確何謂“社會公共利益”?至少應做列舉說明,以保證正確認定公益訴訟,這樣,“社會公共利益”受損,環境損害司法鑒定才能有針對性地開展,并有效維護。
3.2 建立環保組織開展公益訴訟的支持和保障機制
當前環境公益訴訟的數量還很有限,環保組織開展公益訴訟的熱情和動力不足,最主要是缺乏支持和保障機制,尤其是資金支持。國務院曾明確提出政府要購買第三方服務,建議加強這方面的工作,安排專門資金支持購買環保組織的工作服務,這樣保證環保組織有必要的工作經費,養得起人才能干得了事。
有了一定的支持和保障機制,環保組織必然會積極主動開展環境監督,幫助政府監督環境違法企業,通過環境公益訴訟使其付出應有代價,包括通過環境司法鑒定評估,量化環境違法行為對公共利益造成的損害,落實“誰污染誰負責”、損害擔責的法律原則。
3.3 支持專家證人制度
從目前看,存在司法鑒定資質的機構偏少,加之專業性不夠、費用較高、鑒定周期長等問題突出,建議充分利用最高人民法院《關于審理環境侵權責任糾紛案件適用法律若干問題的解釋》第九條的規定:
當事人申請通知一至兩名具有專門知識的人出庭,就鑒定意見或者污染物認定、損害結果、因果關系等專業問題提出意見的,人民法院可以準許。當事人未申請,人民法院認為有必要的,可以進行釋明。
具有專門知識的人在法庭上提出的意見,經當事人質證,可以作為認定案件事實的根據。
以上兩款規定可以極大減輕公益訴訟原告在環境司法鑒定方面的壓力,因為任何一個鑒定評估報告都需要有具體的專家進行設計、取樣、分析,形成報告,這里面最核心的就是技術專家的意見。因此,建議法院設立技術專家庫,或隨機抽取,或有原被告雙方選擇,這樣一方面減輕費用壓力,另一方面會提高案件的審理效率,節省有效的司法資源。
專家證人在前述江蘇省1.6億元公益訴訟案中體現得頗為重要,這起案件的審理,法院就請了相關專家出庭發表意見。專家輔助人東南大學能源與環境學院呂錫武教授在庭審中發表意見認為,向水體傾倒危險廢物的行為直接造成了區域生態環境功能和自然資源的破壞,無論是對長江內河水生態環境資源造成的損害進行修復,還是將污染引發的風險降至可接受水平的人工干預措施所需費用,均將遠遠超過污染物直接處理的費用;由于河水的流動和自我凈化,即使傾倒點水質得到恢復,也不能因此否認對水生態環境曾經造成的損害。一審法院采信專家意見,認為“專家輔助人呂錫武教授的技術咨詢意見,從專業角度說明大量副產酸傾倒進河流后,水體、水生物、河床等水生態環境受到了嚴重的損害,修復費用將遠遠超過正常治理成本。”專家的觀點就被寫入法院判決,這就是專家輔助人或專家證人在案件事實認定中的作用。
3.4 推行環境司法專門化
從環境公益訴訟的發展歷程看,各級環保法庭在推進公益訴訟過程中發揮了中流砥柱的作用,一些典型公益訴訟案件大部分是由各環保法庭受理、審理、判決的,在這方面充分發揮了環境審判專門機構的優勢。尤其在推行環境損害司法鑒定中,各環保法庭始終積極實踐,不斷探索,取得了很好的效果。據統計,截止2015年9月我國各級法院共設立了各種類型環保法庭456家,其中貴州、福建等9個高級法院已經設立環境資源審判庭,這必將為環境公益訴訟,尤其是環境損害司法鑒定工作的發展起到重要的推進作用。
3.5 規范生態環境損害賠償資金管理
目前,環境公益訴訟涉及的生態環境損害賠償資金管理在法律上處于空白。建議最高法院組織力量進行研究,條件成熟時出臺專門司法解釋進行明確。考慮到這筆資金的公益屬性,建議開展由第三方機構管理模式,比如可以委托公募性基金會進行管理。因為公募性基金會在公共資金管理方面經驗和能力都有保障,能做到信息公開、透明,同時在具體操作中簡便易行。為推動這方面的工作,中國綠發會聯合貴州清鎮法院在貴州試點建立了生態環境修復專項基金,已經接受了兩筆款項,目前相關操作程序穩步進行,預期會有良好的效果。
總之,環境損害司法鑒定已成為推進環境法治,尤其是環境公益訴訟的重要利器,縱然存在一些問題,但發展前景非常看好。我們期待在未來環境保護工作中,環境損害司法鑒定工作能發揮更重要的作用。
[1]最高法院公布九起環境資源審判典型案件[EB/OL].(2014-07-03)[2015-12-27].http://www.chinacourt.org/article/detail/ 2014/07/id/1329697.shtml.
[2]云南省首例環境民事公益訴訟法案件審結的現實意義[EB/ OL].(2012-06-20)[2015-12-27]http://kmzy.chinacourt.org/ article/detail/2012/06/id/919525.shtml.
[3]廣東首例檢察機關支持起訴環保公益訴訟案開庭[EB/OL].(2014-12-25)[2015-12-30].http://rmfyb.chinacourt.org/ paper/html/2014-12/26/content_92089.htm?div=-1
[4]環境公益訴訟的成功探索——泰州“無價環境公益訴訟案”始末及評析[EB/OL].(2015-01-10)[2015-12-30].http://www. envir.gov.cn/info/2015/1/114288.htm.
[5]北京市朝陽區自然之友環境研究所、福建省綠家園環境友好中心訴謝知錦等四人破壞林地民事公益訴訟案[EB/ OL].(2015-12-29)[2015-12-30].http://www.chinacourt.org/ article/detail/2015/12/id/1777817.shtml.
[6]中華環保聯合會訴德州晶華集團振華有限公司大氣污染民事公益訴訟案[EB/OL].(2015-12-29)[2015-12-30].http: //www.chinacourt.org/article/detail/2015/12/id/1777819.shtml.
(本文編輯:朱晉峰)
Forensic Appraisal of Environmental Damage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Public Interest Litigation in China
MA Yong
(China Biodiversity Conservation and Green Development Foundation,Beijing 100000,China)
In order to fully protect the legitimate rights and interests of victims of environmental damage cases,the Civil Procedure Law,the amendment of which became effective on January 1,2013,defines the status of environmental public interest civil litigation.The development of public interest civil litigation in environment damage has undergone the exploration period,run-in period and present development.Through the analysis of specific cases of public interest litigation regarding environmental damage,one can find that in public interest litigation,forensic appraisal plays an important role.But there are certain problems,such as the unclear definition of public interest,few public interest litigation cases,few high quality cases,limited number of environmental damage forensic appraisal institutions,lack of specialization,long appraisal period and high cost.Accordingly,in order to ensure that forensic appraisal can play its role in environmental damage public interest civil litigation,we should do the following:clearly define the concept of public interest,establish the support and protection mechanism for environmental organizations to participate in public interest litigation,build up the expert witness support system,vigorously promote specialized environmental justice,standardize financial management of ecological damage compensation.
environmental protection;environmental damage;environmental public interest litigation;forensic appraisal of environmental damage
X21;DF72
A
10.3969/j.issn.1671-2072.2016.01.002
1671-2072-(2016)01-0009-09
2015-12-30
馬勇(1975—),男,副秘書長,研究員,主要從事環境資源司法理論研究。E-mail:my@cbcgdf.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