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與子

郭陽芳

這個故事是我從先生那兒聽來的。

冬日星期一的一大早，澡堂里洗澡的只有先生、一個中年人，外加一位老爺子。中年人有五十多歲了。洗完后，他先是小心翼翼地幫老爺子用浴巾揩干了身上的水，然后一件一件慢慢地給老爺子遞衣服，幫他抬下胳膊或腿。每穿一件衣服，他都會讓老爺子休息一下，一點兒都不急。穿衣的整個過程中，中年人一直守在老爺子身邊，說：“爸，你看你穿著的衣服有沒有臃著的地方，我給你拽拽？”先生說，中年人的這句話一下子打動了他，他甚至有些鼻塞。他說，那一瞬間他很想上去和他們說句話，可又怕破壞了那一刻溫馨的氛圍。這時，中年人和老爺子都已經穿齊整了，可能是怕外面冷，他們坐在靠門邊的床上。

“爸，你還記得我的生日是什么時候嗎？”他聽見中年人問老爺子，語氣有些試探的意思。

老爺子看了看中年人，沒回答。中年人瞅了瞅老爺子又說：“是不是×月×日？”

“這是你哥的生日，你以為我不知道？”一臉褶皺的老爺子眼睛里閃著狡黠的目光，“你知道我的生日是什么時候嗎？”

“哈哈……”中年人大聲笑著，一臉得意地說，“我怎么能忘了父親的生日？陽歷是×月×日，陰歷是×月×日，怎么樣？”

先生說，他從澡堂子里出來的時候，又忍不住回頭看了他們父子一眼。故事講到這兒，我亦很感動，我知道，先生想他父親了，我也開始想我父親了。

（摘自《山西日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