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曉梅
(中共重慶市委黨校,重慶400041)
國家的競爭和世界經濟科技的發展,要求我國必須把創新驅動發展戰略擺在重要的位置。習近平總書記指出:“實施創新驅動發展戰略,是立足全局,面向未來的重大戰略,是加快轉變經濟發展方式,破解經濟發展深層次矛盾和問題,增強經濟發展內在動力和活力的根本措施。”[1]尤其是在經濟發展新常態下,創新驅動發展是提升“中國制造”整體素質、推進產業轉型升級、實現發展方式轉變、實現“十三五”發展規劃目標的關鍵所在,是中國現代化能否可持續、能否“突破中等收入陷阱”的關鍵所在。理論和實踐的辯證關系告訴我們,只有提供科學理論的指導,創新驅動發展才有行動的科學邏輯;只有深入挖掘它的學術淵源,才能為創新驅動發展戰略提供有益的科學依據。
從馬克思的“科技-社會”綜合創新論的提出,到列寧為代表的蘇聯共產黨人和以毛澤東、鄧小平、江澤民、胡錦濤、習近平同志為代表的中國共產黨人在實踐中的探索和理論上的創新,在理論淵源、實踐基礎、思想內涵和價值追求上既具內在的一致性,更具發展的創新性,為我國實施創新驅動發展戰略提供了堅實的理論基礎和實踐經驗。
馬克思關于科技進步為中心的綜合創新理論,集中反映在其著作《機器。自然力和科學的應用》(以下簡稱《機器》)一書中。正是在這本著作中,馬克思提出了“科技-社會”綜合創新論的觀點[2]。今天可以把它看作是我們實行創新驅動發展戰略的第一依據。
在《機器》一書中,馬克思運用經濟發展史與經濟發展現實相結合的研究方法,闡述了資本主義生產力發展的歷史邏輯與現實動力,回答了資本主義之所以能夠如在《共產黨宣言》中所講的,創造了超過過去人類歷史一切時代總和還要多的生產力的深刻原因,這就是以科技進步為中心的綜合創新。馬克思綜合創新思想主要有以下觀點。
馬克思在《機器》一書中指出:資本主義的發展,是與傳統社會向現代社會的轉型相聯系的。根據唯物史觀關于“社會發展歸根到底是由生產與再生產因素決定的”這一基本原則,馬克思揭示了從手工工具到機器生產基礎上社會變革的規律,從經濟因素、社會生產與再生產的視野角度,說明了生產力是如何作為從傳統社會到現代社會的“內生力量”而存在和發生作用的。
生產力是如何發生作用的呢?馬克思在《機器》一書中指出:如果沒有技術的進步,人類社會就不可能從手工工具時代發展到機器時代。馬克思還重點以作為生產動力的磨的技術變遷史來證明這一觀點。人力、畜力、水力、風車、馬、蒸汽,這些動力構成了動力磨技術進步的年輪。馬克思指出:“在磨中,已經具備或多或少獨立的和發展了的、相互并存的機器要素;動力;動力作用于其上的原動機;處于原動機和工作機之間的傳動機構——輪傳動裝置、杠桿、齒等等。”[3]418這就是以技術進步為直接動力的生產工具的巨大創新作用。
馬克思在《機器》一書中指出,正是在資本主義生產條件下,人類才第一次認識到了科學解決實際問題的巨大作用。科學原本是一種理論形態的東西,但是,由于生產過程需要占有、應用它,從而使它轉變成了實實在在的創新力量。馬克思指出,現代化的特定階段,必定有一種學科充當著創新的龍頭。比如,在工場手工業階段,支撐與引領創新的科學是力學;在大工業機器生產階段,支撐與引領創新的科學是化學。馬克思還指出,科學成為支撐、引領創新是有條件的,這就是:科學與直接勞動分離,成為一個與個別工人的知識、經驗、技能相區別的獨立的因素。歷史與實踐證明了馬克思的觀點:當科學與直接勞動過程、與個別工人相分離后,科學成了致富的手段,科學研究也成為了一種職業。
馬克思對科學技術創新如何推進制度創新作了微觀、宏觀兩個角度的全面分析。馬克思指出,從科學技術創新推進下的微觀方面的制度創新看,主要表現為以工廠制度為載體的勞動組織創新。工廠制度是與機器體系生產力相適應的勞動組織形式,是社會微觀制度的載體或平臺,它承載著機器體系生產力的生產過程要求,也內涵著資本家與工人對立性的經濟利益實現機制。在資本主義制度下,工廠組織的經濟利益實現機制存在對工人不利的先天制度設計缺陷。馬克思還多角度揭示了資本主義通過使用機器技術創新帶來剩余價值的具體途徑。同時,馬克思認為科學技術創新引領的宏觀制度創新,主要表現為以城市為載體的社團組織的發展。這些社團組織具體表現為行會、行業公會、聯合會等等[4]392。
馬克思認為,科學技術的創新,必然引發生產方式的變革,從工場到工廠組織是歷史上生產方式變革的典型例證。在工廠組織中,工人與資本家之間的利益關系與工場時代有重大變化。這些變化,必然使整個社會的關系、人們的生活方式較過去發生根本性變化。從資本主義歷史看,引發的社會關系、生活方式的變化,主要表現為工人階級與資本家階級代替傳統社會的貴族與農奴,城市市民生活方式代替傳統社會的鄉村生活。馬克思強調,“只有科學技術制度等全方面統一的綜合創新,而不是單項創新,才能實現一系列的重大創新”[2]。
列寧領導十月革命勝利后,把馬克思關于科技進步為中心的綜合創新理論運用于俄國實踐,創造性地提出了以“文化水平”為基礎的科技創新思想,有力地指導了蘇聯經濟社會發展。
以“文化水平”為基礎這一思想是基于社會主義制度需要建立在與西歐比較是相對發達的“文化水平”即生產力基礎之上。列寧把落后國家社會主義制度需要的生產力基礎稱為“文化水平”,是有馬克思關于“綜合創新論”意蘊的理論創新。因為廣義的文化是一個可以覆蓋社會生活方方面面的概念,可見,在列寧眼里,落后國家的生產力發展不僅是一個經濟問題,更是牽涉全社會的文化水平問題。列寧還根據俄國這樣的落后國家因文化水平低、科學的職業化發展不足、專家缺乏等等問題,強調要重視專家在經濟建設中的作用,甚至親自批準專家的高薪待遇。列寧認為,無產階級要學習資產階級的辦法,善于吸收、掌握、利用先前階級的知識和素養,為自己的最終勝利服務。因此,他強調,我們必須盡量利用所有資產階級專家,“依靠他們的幫助去戰勝我們必須戰勝的一切”。列寧還認為,資產階級管理專家代表著“最大限度的管理效率”。建設社會主義是一場新的革命,不要害怕讓共產黨員去向資產階級管理專家學習[5]108-115。
斯大林對馬克思主義綜合創新理論的應用,對列寧以“文化水平”為基礎的科技創新思想的繼承,突出體現在把創新建立在宏大的技術干部隊伍的自覺培養基礎上。1925年,蘇聯國民經濟恢復時期宣告結束。同年12月,聯共(布)十四大確立了社會主義工業化的戰略方針,要求黨和人民把注意力集中在工業上。但當時蘇聯的現狀是嚴重缺乏技術和干部,為此必須加速從工人階級中培養新的技術干部和專家,以改變日益發展的工業對熟練專家的需求同培養專家之間極其不相適應的狀況。為此斯大林于1931年和1935年先后提出了“技術決定一切”“干部決定一切”的口號。同時蘇聯還頒布了新的發明創造獎勵條例,鼓勵技術革新,獎勵發明創造。為了激勵知識分子獻身于社會主義建設,蘇聯設立了學位、學銜,制定了關于著作權、發明權以及稿酬等條例,以保障他們的各種利益來激發其創新活力。
中國共產黨執政后,總體實踐軌跡仍然是遵循著馬克思的綜合創新理論。尤其是黨的十一屆三中全會以后,堅持科學技術是推動發展的重要生產力,無論理論還是實踐都取得了巨大的成果。
基于改變“一窮二白”的生產力落后狀況,毛澤東提出了依靠“科學-技術”創新發展生產力的重要思想,其主要內容可以概括為以下三個方面的觀點:
第一,發展我國的科學技術,必須實行趕超戰略。毛澤東強調:“資本主義各國,蘇聯,都是靠采用最先進的技術,來趕上最先進的國家,我國也要這樣。”[6]116我們不能走世界各國技術發展的老路,跟在別人后面一步一步地爬行。我們要善于發揮我們的優勢,要按著自己的宏偉目標的要求,打破常規,盡量采用先進技術,在一個不太長的歷史時期內,把我國建設成為一個社會主義的現代化強國。
第二,要加強基礎理論研究,提高我國科學水平。李四光依據大地構造理論和油氣形成的移聚條件理論,不僅反駁了“中國貧油論”的錯誤觀點,還對重新部署石油戰線工作發揮了建言獻策作用。對此,毛澤東非常贊賞,強調要加強基礎理論研究。他指出,提高科學水平是要有專人來搞的,要培養一批懂得理論的人才,這就是科技隊伍建設問題。為此,在新中國建立初期,我們一方面感召了一大批卓有成就的科學家回來報效祖國。同時積極發展科學研究機構,積極培養科技人員,初步形成了一支在政治上和專業上都具有較高素質的科學技術研究工作隊伍,為新中國的科學技術事業奠定了堅實的基礎。
第三,用科技規劃使創新有序、有力、持續地推進。在毛澤東的指示下,我國制定了兩個科技規劃綱要:《1956—1967科學技術發展遠景規劃綱要》和《1963—1972科技發展綱要》。正是規劃執行的結果,大大縮短了我國科技與世界先進科技水平的差距,使我國科技整體水平大體趕上了20世紀40年代的世界科技水平。毛澤東還提出了“技術革命”概念,并嘗試用“鞍鋼憲法”路徑,使創新推動發展的直接技術成果具有實踐性與群眾性的雙重特征。
鄧小平提出了“科學技術是第一生產力”的著名觀點,創造性地將“科學技術”提升到“第一生產力”的歷史地位,并引發了一系列支持創新的科技政策的出臺及其“863計劃”戰略性科技創新項目的實施;江澤民同志為核心的黨中央在黨的十六大報告指出,“創新是一個民族進步的靈魂、是國家興旺發達的不竭動力”,并組織實施了“科教興國”戰略,建立了國家創新體系的框架;胡錦濤同志為總書記的黨中央提出堅持走中國特色自主創新道路,強調要依靠科技進步,實現結構調整、增長方式轉變的觀點。同時,在全國推進以企業為主體、市場需求為導向的科技創新實踐,取得了以電子產品芯片、裝備制造業的自主知識產權為代表的重大創新成果。
2012年黨的十八大提出實施創新驅動發展戰略。十八大以來,以習近平總書記為代表的黨中央不僅在理論上全面深化了科技創新思想,而且把對科技創新的深刻認識具體化為“決定”“綱要”和“規劃”等等重大戰略部署,成為在實踐上可操作的指導思想、奮斗目標、總體要求、戰略任務和改革舉措,充分彰顯了理論轉化為實踐的巨大力量。為我國實施創新驅動發展戰略提供了堅實的理論基礎和實踐經驗。
第一,對科技創新思想的系統深化。十八大以來,習近平總書記圍繞科技創新發表了一系列重要講話。他強調,中華民族是富有創新精神的民族,我國科技發展的方向就是創新、創新、再創新,加快創新型國家建設步伐[7]。他強調,創新驅動發展是大勢所趨,推動經濟社會發展要更多依靠創新驅動,加快實施創新驅動發展戰略,改造傳統引擎,打造“雙引擎”,增添、培育和催生中國經濟發展的新動力。他還強調,實施創新驅動發展戰略,最根本的是要增強自主創新能力,最緊迫的是要破除體制機制障礙,最大限度解放和激發科技作為第一生產力所蘊藏的巨大潛能[8]。尤其是在2016年5月30日召開的全國科技創新大會上,習近平總書記要求“科技創新、制度創新要協同發揮作用,兩個輪子一起轉”。并明確提出了我國科技事業發展的目標:到2020年我國要進入創新型國家行列,到2030年我國要進入創新型國家前列,到新中國成立100年時我國要成為世界科技強國[9]。從而,形成了“科技創新-動力”的新理念、新思想和新的實踐成效。
第二,對科技創新實踐的戰略部署。黨的十八屆三中全會通過的《中共中央關于全面深化改革的若干重大問題的決定》指出,中國在實施創新驅動發展戰略、建立有利于創新的制度時,其制度框架應該是“充分發揮市場在配置資源中的決定作用,更好地發揮政府的作用”,將市場和政府的作用結合起來。黨的十八屆五中全會通過的《中共中央關于制定國民經濟和社會發展第十三個五年規劃的建議》將創新發展確立為“十三五”必須堅持的五大發展理念之首,明確提出,創新是引領發展的第一動力。“讓創新貫穿黨和國家一切工作”,這是對創新在國家經濟社會發展中重要地位和作用的嶄新概括,強調要“發揮科技創新在全面創新中的引領作用”,這充分體現了新一屆中央領導集體以新理念、新路徑開拓發展新境界的決心。2016年8月,國務院印發了《“十三五”國家科技創新規劃》(以下簡稱《規劃》)。令人關注的是,這個首次以“科技創新”命名的《規劃》,確立了邁進創新型國家行列、為建成世界科技強國奠定堅實基礎的總目標。《規劃》以“十三五”是全面建成小康社會和進入創新型國家行列的決勝階段為背景,描繪了我國未來五年科技創新發展的藍圖;提出了要發揮科技創新在新常態下推動產業邁向中高端、增添發展新動能、拓展發展新空間、提高發展質量和效益中的核心引領作用;強調了要確保如期進入創新型國家行列,為建成世界科技強國奠定堅實的基礎[10]。
總之,以習近平總書記為代表的黨中央在十八大提出“創新驅動發展戰略”的基礎上,形成了科學的“創新”發展理念,得出了“創新是引領發展第一動力”的重要論斷,制定印發了《國家創新驅動發展戰略綱要》和《“十三五”國家科技創新規劃》,召開了全國科技創新大會,提出了建設世界科技強國的目標……事實證明,今天中國創新發展實踐進程之快,體制機制改革力度之大,改革創新成效之顯著,是過去時代難以比擬的。
熊彼特是現代創新理論的代表人物。他不僅用創新來解釋經濟的發展,還給予企業家及企業家精神明確的界定。他的創新理論對中國和世界經濟發展產生著巨大的影響,應該是我們實施創新驅動發展戰略重要的學術淵源。此外,英國學者弗里曼的“國家創新體系”理論,P.戴維、L.戴維斯的制度創新及其推動增長論也給我們實施創新驅動戰略以有益的啟示。
美國著名經濟學家熊彼特在1912年首次提出了創新的概念。他認為,所謂創新就是建立一種新的生產函數,把從來沒有過的關于生產要素和生產條件的新組合引入生產體系,以實現對生產要素或生產條件的“新組合”[11]3。熊彼特以《經濟發展理論》為其代表作,被公認為是主張以創新“反周期”或“反經濟蕭條”理論的正式創立者。
熊彼特認為,市場經濟體制下的經濟周期性蕭條也就是經濟危機,是周期性會出現的現象。之所以會周期性地發生經濟蕭條或經濟危機,他認為是在經濟危機期間,由于各種資源投入的萎縮,先前創新形成的投資機會必然會越來越少;由于投資機會的減少,經濟會因投資不足形成生產萎縮、就業提供不足等一系列蕭條現象,進入均衡時期。在熊彼特看來,“反周期”或“反經濟蕭條”的辦法是通過創新,形成新的投資機會。創新則是打破這種均衡,推動經濟發展的動力。因為通過創新活動所造成的盈利機會會帶動其他企業家,進而掀起創新的熱潮。在這樣的背景下,又會形成這樣的景象:企業家擴大對生產資料的需要,從而導致生產資料價格的上漲,進而企業家擴大對銀行信貸的需求并引起信貸的擴張,等等。于是經濟的上升階段形成,即繁榮階段到來。當創新提高了資源的生產力時,就再接近均衡時期,經濟能力繼續增長,于是就出現了經濟的復蘇。由此可以看到,雖然熊彼特是從技術創新角度對資本主義經濟周期進行的分析,但是其理論和實踐意義重大。由于他認為創新是經濟增長的內生因素,這就把創新的作用放在本源驅動力的地位上了。
熊彼特認為,“創新就是把生產要素和生產條件的新組合引入生產體系”,即“建立一種新的生產函數”關系。具體主要表現為五種情況:一是生產新的產品,即產品創新;二是采用一種新的生產方法,即工藝創新或生產技術創新;三是開辟一個新的市場,即市場創新;四是獲得一種原料或半成品的新供給來源,即材料創新;五是實行一種新的企業組織形式,即組織管理創新[11]4。雖然這也涉及管理創新和組織創新,但是熊彼特所說的創新主要還是一個經濟學的概念,或者說是技術創新范疇,他重點強調的是把技術等要素引入經濟,使技術與經濟相結合。
熊彼特非常重視在創新中人的作用,尤其是企業家的作用。熊彼特指出,“我們把實現新組合的人們稱為‘企業家'”。他們是那種敢于冒風險的、有銳敏觀察力和組織能力的從事全新活動的“企業家”。在熊彼特看來,創新的主動力來自企業家精神,只有能夠加入乃至引領創新的企業經營者才能稱得上是“企業家”,企業家是創新的承擔者。
熊彼特的創新理論影響巨大,以后的“新熊彼特學派”對其理論從不同的角度進行了研究和發展,其中有代表性的是“國家創新體系”的理論,同樣對我國實施創新驅動也很具啟發性。
1987年英國著名技術創新研究專家弗里曼通過對日本經濟起飛的經驗深入研究,提出了“國家創新體系”的概念。弗里曼把創新歸結為一種國家行為,因此他的“國家創新體系”概念的基本含義是:“是由公共和私有機構組成的網絡系統,它們之間的相互作用及其活動促成、創造、引入、改進和擴散各種新知識和新技術,使一國的技術創新取得更好的績效。”[12]1在這個系統中,弗里曼特別強調四個因素:作為技術創新主體的企業以及產業結構的作用,作為科學技術知識研究開發的機構和高校,促成科技知識轉移和擴散的教育培訓部門以及中介機構的作用,作為創新系統協調機構的政府國家及其政策的作用。
當知識經濟初現端倪之后,在研究美國和日本等國家與地區關于資助技術創新的國家制度體系的基礎之上,1993年美國經濟學家納爾遜明確提出了“以制度為基礎”的觀點。這就對弗里曼國家創新體系的思想給予了完善發展。他認為,從弗里曼強調的四個因素可以看到,現代國家創新體系在制度上是相當復雜的系統,這個系統既有制度因素也有技術行為因素,既包括企業、研究機構和研究型大學,還包括政府的相關機構以及社會中介機構,等等。因此,必須建立有利于創新的制度,通過科學有效的制度來優化創新資源的配置,協調創新活動的開展,這既是國家創新體系的主要功能,也是國家創新體系能否有效發揮作用的保障。納爾遜“以制度為基礎”的完善國家創新體系的觀點提出后,反響巨大,促使創新從僅僅立足于技術層面的認識和實踐逐步發展為從制度層面的認識和實踐。由此,用制度整合社會、國家創新資源、能力的全新研究視角和熱點問題開始展開。
創新推動下的發展,內涵主要是技術、還是制度?熊彼特的創新理論是技術為主、兼有制度的意蘊。弗里曼為代表的國家創新理論雖然把創新指向明確為制度,但是,在經濟實踐中還必須進一步回答這種宏大的制度須從哪里做起?在創新實踐中存在著時間若干先后性、空間不平衡的狀況時該如何推進創新?對這兩個問題,P.戴維、L.戴維斯的制度創新論給予了回答。
企業規模是創新“起始點”的理論是由美國經濟學家P.戴維提出的。該理論把一定規模作為創新活動開展的“門檻”。P.戴維指出,一個企業要采用一種新技術至少需要達到一定的規模。企業最小規模是使用新技術后所能節省的成本。因為企業規模如果過小,采用新技術就會使產品成本提高,造成競爭力下降,并使盈利減少,這在經濟上是不合算的。也就是說,戴維認為,要從“一定規模”的企業著手,來推進創新活動。
著名的“制度主義經濟學”代表人物L.戴維斯和D.諾斯在合著的《制度變革和美國經濟增長》一書中,強調制度創新是一個復雜而艱難的過程。之所以制度上的創新如此復雜艱難,這是因為新舊制度一定有一個交替和適應的過程;一種新制度的出現一定要受到現存法律規定的制約,等等。L.戴維斯和D.諾斯進一步把制度創新的全過程劃分為五個階段:一是形成“第一行動集團”階段。所謂“第一行動集團”是指那些能預見到潛在市場經濟利益,并認識到只要進行制度創新就能獲得這種潛在利益的人。他們是制度創新的決策者、首創者和推動人。二是“第一行動集團”提出制度創新方案的階段。在提出制度創新方案的前提下,再進入下一階段的創新活動。三是“第一行動集團”對已提出的各種創新方案進行比較和選擇的階段。比較選擇的目的,在于獲得最大利益。四是形成“第二行動集團”階段。所謂“第二行動集團”是指在制度創新過程中幫助“第一行動集團”獲得經濟利益的組織和個人。這個集團可以是政府機構,也可以是民間組織和個人。五是“第一行動集團”和“第二行動集團”的協作努力,來實施制度創新并將制度創新變成現實的階段[13]。
所有的改革都是以利益為目的。按照戴維斯和諾斯的觀點,制度創新就是指制度主體通過建立新的制度能夠獲得更大利益的活動。換言之,制度主體根據成本效益分析進行權衡的結果就叫制度創新。這就十分清楚地揭示出了制度創新成為發展直接動力的原因所在。因此,制度創新的內在驅動力一定是能夠給“從事制度改革者帶來更大的利益”,這個“更大利益”,就是“更大的發展‘蛋糕'”,這就把制度創新與改革制度符合事物邏輯、并且在經濟生活中可以反復“實證”地聯系起來了。
黨的十八大提出實施創新驅動發展戰略以來,這個問題日益受到我國學者的關注。各種學術論壇、學術文章和理論觀點很多。其中,北京大學林毅夫教授的新結構主義經濟學的觀點很有代表性。
視發展為一個經濟結構不斷調整和變動的過程,這是“新結構經濟學”的一個首要前提。同時,它對發展中結構變遷的動力機制作了本質性分析,認為結構變遷是現代經濟增長的本質,產業結構的選擇與塑造是國家現代化發展的變動前提。而國家的要素結構是這個過程的出發點,即特定的“要素稟賦”。一個國家的生產要素稟賦結構決定了產業結構、經濟結構。其生產要素稟賦結構得到提升,其發展的源泉或驅動力就發生變化。為此“新結構經濟學”以欠發達國家的經濟發展史作依據提出了“增長識別與協調”的觀點。這一觀點有兩個并列性的主張:一是市場經濟體制在發展中至關重要。要做到以要素稟賦結構為基礎的產業布局,市場制度至關重要。二是必須有政府的積極作用。在提升要素稟賦結構的過程中,都需要政府發揮作用。
林毅夫教授認為,“新結構經濟學”的創新之處集中體現在:它不僅強調了經濟發展是一個技術革新和結構轉型的動態過程,更重要的是為研究經濟結構轉型的決定因素提供了一個新的研究方法,并為經濟發展提供了新的政策見解。概言之就是:在經濟發展的每個階段,都應當充分發揮市場在配置資源中的決定作用[14]。然而作為動態過程的經濟發展又是必然要發生結構調整的,在這個過程中政府的作用也是十分重要的。這就啟示我們,將市場和政府的作用結合起來,這既是全面深化改革的戰略選擇,也是實現創新驅動發展戰略的理論基礎,更是實現路徑。任何片面性都可能使創新難以從理論變成行動、從可能轉化為經濟生活過程與成功。
筆者認為,要把創新驅動發展戰略真正變成全社會自覺的行動,就必須要探討創新驅動發展戰略的理論基礎,梳理其理論內核及價值意義,以期彰顯理論對促進創新驅動發展實踐的重要作用。通過梳理馬克思主義歷史發展進程中的科技創新思想,讓我們再次感悟“問渠那得清如許,為有源頭活水來”的真諦;通過深入研究以習近平總書記為代表的黨中央對馬克思主義科技創新思想的升華拓展,讓我們體會到這是既立足國情又放眼全球,既充滿民族自信又具有強烈憂患意識的與時俱進的創新理論,對于深刻領會創新驅動發展的精神實質,準確把握創新驅動發展的根本要求,切實增強深入實施創新驅動發展戰略的自覺性和堅定性,意義重大。至于學習借鑒熊彼特、戴維斯和諾斯等的創新理論,這是西方發達國家“他山之石,可以攻玉”的作用。由于理論的自覺是行動自覺的前提,理論指導實踐,實踐又催生著理論。因此我們有理由相信,伴隨著理論與實踐的辯證互動演進過程,以只爭朝夕的精神,中國建設世界科技強國的目標一定能如期實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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