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技化”時代背景下中西方傳統自然觀的碰撞

李玢

（浙江金融職業學院，浙江杭州310018）

“科技化”時代背景下中西方傳統自然觀的碰撞

李玢

（浙江金融職業學院，浙江杭州310018）

中西“自然觀”自產生初期就已預示了未來發展方向的差異。而西方在“數學化”和“理性”精神的指導下走上了科技化的道路，并將此影響波及了世界。因此，在此特殊的時代背景之下，中國的傳統自然觀遭遇西方自然觀的沖擊。為適應西方鋪設的“科技化”道路，中國傳統自然觀里人與自然的平衡和諧關系已被打破，接受西方的而逐步回避中國的自然觀已成為趨勢。某種程度上來說，以自然觀為代表的中國傳統文化已出現斷層和脫節現象。

自然觀；科技化；平衡

中國文化與西方文化歷經歷史的篩洗，逐步的沉淀下來并且形態各異。而作為人類的世界觀組成的重要部分――自然觀，因其關注人與自然的關系而極易展現不同民族文化的傳統。因此，在當今趨于融合與交流的世界各民族文化中，西方的自然觀必然會對中國的傳統自然觀產生一定的影響。科技化的時代主題使得我們不得不開始回避中國傳統文化自然觀的傳承與延續，以能夠適應新的社會發展。

一、“數”與“理”的西方自然觀

早在公元前6世紀左右，畢達哥拉斯學派就已經奠定了西方自然觀發展的基礎，并清晰的指明了發展的方向——“數”。這個群體大多數是數學家、天文學家以及物理學家，他們找到了自然界中統帥一切的原素“數”，并拓展了新的研究方式。盡管后期西方學界關于世界本源的探討有過推翻和更改，但無疑幾乎是朝著數學化方向而前進的。

到了德謨克利特時期，“原子論”被提了出來。德謨克利特認為原子是一切事物的本源，并通過空氣影響人的感官，如要正確的認識它，需要經由理智。至此以后，西方探索世界的方式開始偏向通過“理性”去把握其正確性。

數學化與理性精神為西方的科學革命做出了貢獻，科學的探索自然已逐步深入人心。從“地心說”到“日心說”、從數學被賦予物理的意義開始到牛頓發現萬有引力的存在、從煉金術發展到化學革命、從希波克拉底學派發現自然的治愈力到生物學的成立等等，西方人將人和自然的關系分割出了無數精密的研究范疇，并且愈演愈烈。

精準的分析和不斷趨近正確的答案是西方自然觀所追求的。在這個過程之中，西方的學者們漸漸將人與自然割裂開來，以冷靜和理智的方式看待自然——一種客觀的存在。于是，一切事物都顯示出其必然的規則和法度，可以被剖析被分解，可以形成或被貫以一套成體系的研究方法。西方人的自然觀中自然是可被人們以科學的方式實實在在觸碰得到的，是人之外的存在。

二、“氣”的中國自然觀

在中國的思想之中，“氣”被認為是世界萬物的基礎。追溯到甲骨卜辭時期，“氣”就已經顯示出它在中國的自然觀中與眾不同的地位。小野澤精一先生在談及平岡禎吉士對于“氣”的研究時指出：“天地間的氣，由于呼吸活動，被人的身體吸入；原始的氣，是包括人在內的有生命的，活著的生物的生命現象有關系的。”［1］這意味著早在原始的中國祖先的意識中，就沒有撕裂開過人本身與世界之源的關系。

在傳說中，天地行成以前，世界是一片混沌。這種未分化的狀態被古人稱為“元氣”。而元氣接著被分為陰陽二氣，陰陽又與五行要素相輔相成。因此，在古代先賢的認知中，“氣”乃萬物之根本，無論萬事萬物的形態有何不同，究其本質皆為“氣”本身。并且世間萬物是不可分割的整體，這個整體包含的所有都既有對立也有統一，它們彼此包含彼此聯系。而同樣的，就如太極的陰陽魚圖，自然與人也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狀態。中國的自然哲學認為，絕不能摒棄自然來談人，更不能拋開人來探討自然，“人之生，氣之聚也，聚則為生，散則為氣”。因而，不能割裂人和自然，亦不能割裂自然中的任何部分，中國的哲學家們對自然和世界的探索，趨于從整體上去把握它們的本質——“氣”。因此，中國人的自然觀在發展過程中就走上了與西方截然不同的道路。對于“氣”的把握方式，主要是“格物致知”的思維方式，欲尋求“天人合一”，彼此“氣”的相通和理解。盡管后世批判之聲遠遠超過了頌揚的贊歌，但的的確確中國人在處理自然的問題上很難撇清人的印記。在中國人的自然觀中，自然是一個與人相通的整體，人之外有一個自然，人之內亦有一個自然，人和自然是平衡而和諧的存在。

三、西方自然觀對中國的影響

樂黛云教授認為，近世以來，中國曾有過三次與西方的碰撞。第一次是在16世紀左右，西方傳教士進入中國，為一次世界探險之旅和尋找中西方的共同之處；第二次是在19世紀中葉，鴉片戰爭敲開了中國的大門并讓中國在此次碰撞之中立于完全不平等的地位；第三次是改革開放，中西兩方重新審視彼此，并以互相尊重的形式建立新的平等的關系。這三次的碰撞無疑給長久以來根基穩固的中國傳統自然觀帶來了不小的沖擊，但我認為真正的革新式撞擊是西方的科技革命帶來的。

西方的科技革命，恰恰是西方自然觀發展的必然結果。它理性的解析著自然，科學的總結著世界的部分規則，并試圖創造新的運行體系。這樣的革命是極度震撼并且極具擴張性的，正如西方自然觀試圖精確的探索自然的每一個細微的部分一樣，這樣的革命必然會試圖侵入每一個固有的民族文化中，這是西方認識世界的方式。因而，科技革命帶來了全球性的影響，在以信息技術為主的第五次科技革命的爆發下，中國的傳統自然觀受到了顛覆式的沖擊。

（一）機器替代人工

西方科技革命的最大沖擊在于開啟了機器快速發展更新的時代，機器迅速成為這個時代的文明標志。機器是西方人對自然探索過程中的智能結晶，其運作原理和運作方式都展示了西方自然科學在不斷的理性分析與研究中獲得的經驗和歸納的規則。機器最大可能性的解放了人力，替代了人工。

而中國的自然哲學中，掌握萬事萬物的“氣”是處理人與自然關系的核心。“體悟”與“理悟”是兩種掌握“氣”的基本方法。莊子曾表達過要做到“游心于物之初”，這個過程即為體悟。“游”在莊子看來可以通過“心齋”、“坐忘”等方式達成，但與“理悟”從“理”把握的方式不同，“體悟”是通過身體與自然相會去把握其本質。庖丁解牛的故事已完美的詮釋了通過身體的“游”而達到對事物的本質——“氣”的高度把握。

然而，機器的大量使用已然瓦解了中國人傳統的探索世界方式，削弱了人的環節。在機器帶來輕松與便利的同時，若以傳統的“體悟”觀審視，會發現機器同樣也帶來了知覺的解放和身體感觸力的下降，這是知覺上的麻木，這樣的麻木已然單方面停滯了人與自然的相通。整體的自然觀被打破，人可以獨立于其要探索的對象，由機器來完成，終其目的皆為探索對人的效用和價值。中國傳統“天人合一”的平衡在機器的普及與更新過程中被撕裂。

（二）過度夸大人的能力

科技革命帶來的技術革新，形成了商業空前的繁榮和發展，并促使社會經濟結構和社會生活結構產生了巨大的改變。商品經營者嘗到了科技革新帶來的甜頭，必然會努力地爭取推進科技的發展以期獲取更多的利益。因此，科技和商業在一定程度上形成了互推互進的關系。這同時也大大刺激了商業競爭行為的激烈化。商業競爭是商品經營者們以各種可能的手段和方式去爭取更多的經濟效益而產生的彼此之間的角逐和較量。商業競爭究其本質是以人的利益為目的，這與常嘆“順其自然”的中國文化大相徑庭。

“遵四時以嘆逝，瞻萬物而思紛；悲落葉于勁秋，喜柔條于芳春。”陸機的感物說表達了中國人對事物變更的態度是：崇尚自然之道。道家甚至提出了“棄智”和“無為”來表達對自然之道的尊重和對人力更改自然的摒棄。“絢爛至極，富貴平淡”正是強調了一切法度都應該是符合自然原則的。自然變更自有其原則，不可無限放大人的能力去更改它們。

而商業競爭模式卻恰恰是將“人的能力”大書特書的代表。全球商業化的現狀下，中國人的頭腦里早已淡忘了傳統“不以人滅天”的觀念。破壞環境為追求經濟效益以及人為惡性商業競爭以追求金錢利益的例子比比皆是。最突出的特點是“個人主義”的膨脹，以過度強調平等為表象，并且極為強調個人的經濟追求。人可以依照其所設定的方式去改造所處的環境，這正是商業提出來的通過競爭可以達到的顯著效果。

（三）打破“虛”與“實”的平衡

“虛”和“實”是談及中國傳統必定要涉及的范疇。這是一對有無相生、寓有于無的奇妙組合。“虛者空也，實者有也”，但“虛”在傳統中國的思維里絕對不是虛無的概念。它是“大象無形”里的“象”，無形態卻有映像，虛實相生，彼此互有。又因中國的傳統自然觀已然告訴我們，萬事萬物都是整體，因此我們更不能撇開“虛”來談“實”，就如中國繪畫講究留白——以未畫的部分來呼應已畫的部分，以達到整體氣韻的生動流暢。因此，由“虛”和“實”的哲理探討進入生活，可知傳統的中國觀念中“無用”的說法都是不準確的，“三十輻共一轂，當其無，有車之用”。“有”和“無”也是彼此相生的整體，二者是可以轉化的。

而與中國“虛”“實”不可分的傳統不同，西方尤其是以美國為代表的哲學家們延續了至古希臘時期就已存在的經驗論，強調行動和實踐，并極其重視效果。科技革命更是大大促進了西方對“虛”的割舍和對“實”的肯定，因為科技的發展必須建立在無數真實的行動和不斷實踐的檢驗之上，西方認為脫離操作實踐的理論都是不切實際的。

效益至上論打破了中國“虛”“實”觀的平衡，將重心完全偏移到“實”上。這一點在教育界尤為明顯。孔子說過“不學詩，無以立”，這是對教育基礎與核心的規定。一個人教育上的成長要經過“興于詩，立于禮，成于樂”的過程，而這個過程是理論和實踐相平衡的過程。隨著西方科技革命的進入，商業快速發展和繁榮，經濟效益的過度追求讓教育的核心偏向了“謀生立業”的方向。如何快速地適應這個社會的改變，如何做好步入競爭的準備，這在很大程度上改變了我們的傳統教育觀念。我們在談及教育時，從關注人的完善開始變為關注實效作用，即“教育有什么用”。

總之，“數學化”和“理性”精神指導了西方自然觀的發展進程，奠定了經驗論的基礎，為科技的大發展鋪好了道路。而在當今科技化的時代背景下，與西方迥然不同的中國傳統自然觀必然會受到大力的沖擊，才能適應西方所建立的“科技化”的世界規則。但這樣的改變已然產生了許多新的問題，如何在碰撞中“去粗取精”的吸納借鑒和保留兩種文化的精髓，做到盡善盡美，這是我們在這個時代應該去思考的核心問題。

［1］小野澤精一，福永光司，山井勇.氣的思想·中國自然觀和人的觀念的發展［M］.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1999.

［2］（美國）T·S·艾略特.批評批評家［M］.李賦寧譯.上海：上海譯文出版社，2012.

［3］樂黛云.多元文化中的中國思想：21世紀跨文化流通十六講［M］.北京：中華書局，2015.

［4］橋本敬造，市川米太，宮下三郎.自然觀的演變——宇宙·物質·生命［M］.鄭毓德，王真譯.北京市：北京大學出版，1988.

［5］王紅蕾.逍遙與人生體悟——莊子直覺思維論［J］.遼寧大學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1998，（1）：75-78.

（責任編輯：羅智文）

The Collision ofWestern and Chinese Traditional Natural View under the Background of Science-technicalization

LI Bin
（Zhejiang Financial College，Hangzhou 310018，China）

Since the early period，Chinese and Western's natural view has predicted the differences of future development direction.The mathematical and rational spirit steer the West towards the path of science-technicalization，and then influence the entire world.Under this special background，traditional Chinese natural view is in the impact of the Western natural view.In order to adapt to the path of science-technicalization，the balance of the harmonious relationship between human and nature of the traditional Chinese natural view has been broken.It has become a trend to gradually accept the West and avoid the Chinese natural view.And to some extent，there has been some fault and disconnectedness of the Chinese traditional culture which is represented by the natural view.

natural view；science-technicalization；balance

I06

A

1009-3583（2016）-0038-03

2016-4-5

浙江金融職業學院2015年育人工作專項院級立項課題主要研究成果

李玢，女，貴州遵義人，浙江金融職業學院助教，碩士。研究方向：漢語言文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