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嚴冬

郭忻杪

10月31日，新賽季CBA聯賽正式打響，揭幕戰由衛冕冠軍北京主場迎戰新疆，最終新疆隊以103比97攻陷五棵松。除卻比賽結果，焦點球員李根面對舊主乃是最大看點，可通道內草率頒發總冠軍戒指、噓聲、反戈，甚至叛徒，卻讓人唏噓不已。隨后，在深圳主場迎戰福建、上海主場對陣遼寧的第四輪比賽中，又兩次出現第四節計時器莫名多出1分鐘的驚人一幕……

如此開局似乎也是一個暗示——進入職業化第21個年頭，我們的聯賽，至少在這個冬天，又不會很平靜。

夜幕下的五棵松

李根很清楚，作為一名球員，無論如何都不可能封住球迷的嘴。能做的事情只有一件，記住北京隊于他的恩情，記住加盟新東家之后，該拿出什么樣的表現。

揭幕戰開始前，已經熱身了十多分鐘的他，突然看到一連串熟悉的身影。吉喆、翟曉川、朱彥西……曾經的隊友們一個個走進了場地，李根也停下了投籃，將球扔到一旁，挨個地熊抱問候，一個都沒落下，此間情誼，可見一斑。

說笑打鬧，一如尋常，甚至因為離開而產生不同于過去三年的感情，讓每個人都多了一份特殊的感覺。面對采訪，翟曉川依舊在拿李根說笑，李根則用慣常體重的故事予以還擊。

正賽開始前介紹球員，輪到李根時，18000人發出了震天噓聲，當然，沒有人會感到奇怪，即便放在職業化程度絕對全球第一的NBA，當明星球員離開老東家故地重游時，現場出現噓聲也再正常不過了。第一節替補上場后，李根只要觸球就會聽到噓聲，只是在他罰球時，有人喊出的“叛徒”多少有些刺耳。

就像李根所說，可能發生什么，他早有心理準備，即便罵聲也能坦然接受。不過，當昔日隊友們牢牢卡在他突破路線上，一次次用兇狠的防守甚至不惜犯規，將他阻擋下來后，27歲的他明白要想從五棵松帶走勝利，絕非易事。

過去，每個北京球迷都知道，李根投進三分球后，會做出一個捶胸的動作，有時甚至演繹得極其夸張。今年長沙亞錦賽期間，他更是在每次投中三分后，沖著球隊板凳席伸手一指，并拋出笑眼。可揭幕戰這天，重回五棵松，投中惟一一記三分后李根沒有太多慶祝動作。不是不想，是因為三年的經歷，因為北京隊幫他走上了職業生涯巔峰的恩情，讓其無論如何都想像不出自己的慶祝，會給他所感謝、尊重的老東家，帶來怎樣的痛。

李根太想把這場比賽當作一場普通的常規賽來面對，可是，又像他在賽前與那些已經相識三年多的京城媒體所說一樣，說普通但又很特殊。“特殊的是，這是揭幕戰，面對的是我以前效力的球隊。”

賽后，球員通道里，北京隊副總經理袁超，從主隊更衣室里出來，輕輕敲開了一直緊閉的新疆隊更衣室大門，進去沒一會就拉著李根從屋里走出來。而就在李根出來后，北京隊助理教練張勁東已經站在通道里。“恭喜啊，新賽季加油。”說完，他將手上裝有總冠軍戒指的黑色錦盒交給了李根。

拿到戒指后李根沒有打開，緊緊地握了一下張勁東的手之后，旋即轉身面向三年前將合同送到他面前，將他帶到北京這座城市，讓他攀上巔峰的袁超。四目相對，什么也沒說，年齡差了足足35歲的一老一少，只是深深擁抱。只這一抱，算是完成了總冠軍戒指頒發儀式。

在這之后，還沒來得及脫掉被汗水浸透球衣的李根，又跟著袁超重新回到了他最熟悉不過的北京隊更衣室，感謝曾經幫助過他的每一個人，尤其是主帥閔鹿蕾。

不得不說，五棵松對李根來講，意味著太多，這里承載了他職業生涯目前為止大多數最美妙的回憶。寬敞潔凈的北京隊更衣室里，坐在淋浴間門口第一張座椅的李根，總是要不斷對那些在季后賽擠滿了更衣室的記者們說一大堆謝謝，才能踏踏實實坐下來接受大伙的發問。

大概九點半左右，問候完昔日東家，臉上寫滿重重心事的李根，沿著狹長的球員通道一路走去，甚至直接錯過了客隊更衣室的大門，好半天之后回過神來，才折返方向。用笑容掩飾著臉上的尷尬：“你們這些人，太壞了，也不提醒我一下。”

三年，李根從來沒有以客隊球員的身份進入到五棵松，他又怎么會非常清楚客隊更衣室門朝哪邊開？三年，一直住在首鋼體育館三樓的他，第一次領著行李，在長峰假日酒店前臺辦理入住手續。三年，跟著北京隊拿到兩枚總冠軍戒指的他，最后用一種極具爭議的方式，拿走了屬于自己的榮譽，留下一長串回憶。

李根說，自己也不知道會以什么樣的方式拿到總冠軍戒指，“就是順其自然，因為任何方式當時都是對的。”

夜色降臨，剛剛給恩師李秋平送上生日祝福的李根，又請假回了趟北京的家中。或許，拎著行李走出長峰假日酒店那一刻，才是真正讓他感受到這座城市有家一般溫暖的時刻。

不敗光環

揭幕戰過后，第二天，聯賽全面開戰，4輪過后，僅有新疆、遼寧和四川三支球隊保持不敗。

上賽季總決賽不敵北京后，許多人就認為，遼寧隊新賽季一定還是總冠軍的有力爭奪者。原因很簡單，亞錦賽上，郭艾倫和趙繼偉兩名后衛表現出眾，完成了蛻變；外援方面，也找到了曾在CBA證明過自己的沙弗里克·蘭多夫，補強了此前的最大弱點。

以第二輪為例，在趙繼偉、李曉旭兩員大將缺陣的情況下，他們還是客場118比87輕松擊潰了江蘇。比賽從一開始就呈現一邊倒，戰至第二節中段，遼寧已經取得了近20分的領先，這是，一個有意思的情景出現了。

只見韓德君在三分線外接球，本想把球交給內線的蘭多夫，但看到后者正遭遇包夾，若在以往，“熊貓”可能會把球交回后衛手中，再行組織。但這次，他毫無猶豫，張手就投了一記三分，球空心入網。場外，替補席樂成一片。

翻看一下韓德君的技術統計單，這是他職業生涯第三次出手三分球，上一球還是2009年12月25日客戰新疆，而前兩次出手，都沒能命中。

此外值得一提的是，上賽季遼寧隊經常是7人輪換，打球的人并不多，但現在主教練郭士強有意讓更多球員出場，積累經驗。還是這場與江蘇的比賽，因李曉旭休戰而得以首發的大前鋒廉明打了27分鐘，拿下6分、7個籃板、4次助攻。要知道，上賽季他場均才只有5.5分鐘的出場時間。

吹毛求疵的話，球隊和主力控衛郭艾倫間仍有進步空間可挖掘。“賽季前因為跟俱樂部談合同，小郭一直沒有跟隊訓練，聯賽開始前3天才一起合練，默契度還沒到最好，需要一段時間來找感覺。但相信隨著時間推移，幾場過后，他會越打越好。”郭士強如是說道。

就在一年前，幾乎相同的陣容，這支球隊曾氣勢洶洶在賽季前半程豪取過17連勝，今年這一數字會停留在多少？值得期待。

相比之下，進入CBA才第三個年頭的四川，他們能保持不敗金身，這多少讓人感到有些意外。

外界普遍認為，四川原封不動復制青島三外援的舉動，這在CBA是歷史性的。而對于這樣的歷史性“復刻”，主教練楊學增表示“完全是巧合”，只為減少主力中鋒哈達迪和其他兩名外援的磨合時間。

“我們選擇哈達迪，他實力強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之前在四川效力過，小外援最初選的是喬丹·克勞福德，但最后出了一點問題。考慮到哈達迪要打亞錦賽，無法太早來隊報道，不如干脆就選鄧特蒙和哈里斯，這能減少哈達迪與他們的磨合時間。”看得出來，楊指導是非常倚重哈達迪的，而怎樣避免伊朗人有時會在場上和場下“犯病”，他還需要動些腦筋。

熟悉楊學增的球迷都知道，此前無論是在東莞還是山西，他速度至上的跑轟理念都是CBA一道風景線，速度快、講究防守反擊，經常能打出高比分的比賽，四川隊本賽季即是如此。

“速度是世界籃球發展的潮流，許多球隊都在用，在我看來就是做好防守和籃板的基礎上，尋求反擊機會，整個過程始終要講求速度。”當然，經過多年摸索，楊指導的戰術理念也在更新，并不是為了跑轟去跑轟。“不能一味追求跑轟，要根據隊員們的技術情況，把他們自己的特點發揮出來。籃球取得好成績根本是防守，所以平時訓練中，我們其實把更多時間還是放在了防守上。”

除卻三外援優勢外，像孟達、張春軍等國內好手的加盟也讓四川隊如虎添翼。誠然，第一集團可能還是會被北京、遼寧、關東、新疆四強霸占，但誰又能保證他們不會成為最大的攪局者呢？

大帝之殤

第二輪，客戰江蘇肯帝亞比賽開始前半個小時，遼寧隊主教練郭士強正靜靜坐在替補席上，看著場上的隊員熱身。突然，一個高大的身影走了過來。

是奧登。

他走到郭士強跟前后，伸出戴著護具的右手，此舉有些出乎郭指導預料，他想趕快站起來，但奧登手已經到了跟前，于是只好弓著身子和他完成了這次握手。

而這，也是奧登本場比賽和對手的惟一一次交集，因為他將繼續缺戰，而且歸期未定。

眾所周知，在NBA，奧登的玻璃體質是出了名的，尤其是他的膝蓋，屢屢受傷。原本來CBA，就有許多人擔心，果不其然，常規賽還未開始，大拇指崩裂……

按照醫生的說法，這種傷大概需要20天時間才能痊愈，屆時正好趕上揭幕戰。首輪主場打福建之前，奧登主動請纓，但俱樂部為了保護他，外加福建隊大外援手續不全不會出戰，因此決定讓其繼續休息。結果是江蘇在最后時刻遭遇絕殺，輸了1分。

第二天，奧登進行復查，結果是發現傷勢恢復并不理想，大拇指骨頭的碎片有點突出，需要重新制定康復方案。在緊急召開了隊內會議后，江蘇隊總經理史琳杰果斷宣布：換人！

“俱樂部經過慎重考慮，決定啟動B計劃，用掉一次常規賽更換外援的機會，用之前選定的‘替補麥克唐納頂替奧登，在聯賽中上場比賽。”史琳杰說。

按照籃協規定，每支球隊在常規賽期間有兩次更換外援的機會，季后賽期間有一次。考慮到奧登此前在NBA的傷病史，江蘇隊已經早就和麥克唐納談妥了一份陪練合同，讓他來做陪練，而一旦奧登受傷，就立刻頂上。沒想，還真用上了。

據內部人士透露：奧登的手部傷勢痊愈最快也要三周，最慢則是五周。

“說實話，我們和他簽的是非保障合同，現在完全可以選擇裁掉。但是通過平時訓練和季前賽觀察，奧登能力還是得到一致認可，所以我們不會放棄他，而是耐心等他恢復。”史琳杰說，“同時俱樂部老板也認為，奧登是為球隊打季前賽時受傷的，所以我們應該負責。”

關于麥克唐納，對CBA球迷、尤其是江蘇隊球迷來說，算的上是老熟人了。上賽季他還效力于江蘇另一支球隊同曦陣中，場均貢獻25.8分、9.7個籃板，是一名實用型外援。

按照給出的時間表，麥克唐納已于11月8日抵達中國，在此之前，經紀人會將全部手續辦好。“如果一切順利，麥克唐納在11月13日第五輪主場對廣廈的比賽中便能上場，最慢……20日打佛山，也一定會上。”主教練胡雪峰說。

那么問題來了——如果麥克唐納在加盟后表現出色，江蘇隊還會不會要奧登？他們給出的答案是相機而動，具體情況具體分析，畢竟奧登傷愈后要通過訓練找狀態，所以和麥克唐納簽訂的合同里面，‘激活上場和‘陪練都有特定條件，只要奧登完全恢復，俱樂部就有權讓麥克唐納再做回替補外援。

剛剛過去的這個夏天，更換了東家的江蘇隊動作頻頻，在CBA圈內引發了不小的震動，就在江蘇球迷翹首以待新隊打出新氣象的時候，開局四輪未嘗一勝且兩次遭遇絕殺，讓許多人心生動搖。

“我們隊伍確實現在面臨著比較大的困難，但這個時候，也是體現球隊凝聚力最好的時候。”史琳杰這樣認為。

隊員們呢？雖然嘴上不說，心里卻憋著一口氣。比如教練兼隊員的胡雪峰就在朋友圈發狀態寫道：“日子難過天天過，回頭看看還不錯。”

常林也發了朋友圈，“想寫點什么，又覺得自己已經過了這個年齡，現在不是退縮的時候，被逆轉被絕殺被血洗又怎樣？球可以輸，但氣勢不能輸，不再沉默中爆發，就在沉默中滅亡。兄弟們抬起頭，只要那顆不服輸的心還在，團結在一起，勝利就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