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金霞 楊穎(西北大學現代學院 陜西西安 710130)
李白詩歌中的胡化意象
田金霞 楊穎(西北大學現代學院 陜西西安 710130)
詩歌是社會生活的記錄和反應。胡地的樂舞、酒、器物、胡地特產,還有胡地特有的地理風貌等,在李白詩歌中有很多體現。本文通過總結李白詩歌中的胡化意象,分析詩歌的胡化特點以及胡地思想對李白的精神影響,展示唐代民族大融合影響下的文化大發展。
李白;胡化;胡人;胡物;胡精神
詩歌是社會生活的記錄和反映,盛唐時期西域文化經絲綢之路源源不斷的傳播到中原,并在后來的發展過程中多與漢文化相融合,成為盛唐文化乃至整個中國文化史上一道靚麗的異域風景線。生活在這個時期的詩人李白,以其獨特的視角、鮮明的特色、澎湃的熱情、浪漫的想象、精湛的語言技巧,汲取西域優秀文化因素,融入到自己的詩歌作品中和藝術創作里,或喜、或悲、或悠揚婉轉、或慷慨激昂,閃爍著燦爛的異域光彩。
胡姬本指賣酒的胡地女子,《辭海》胡姬條曰:“唐時旅居長安的西域胡人,有以賣酒為業者,其侍酒胡女稱為胡姬。[1]她們有的專門賣酒,有的侍酒,有的唱歌,有的跳舞,也有的成為妓女。胡地女子熱情開朗大方、服飾艷麗,舉手投足很容易吸引文人的注意。從李白詩歌中關于胡姬的描述可見一斑。“胡姬貌如花,當壚笑春風” 《前有樽酒行二首》[2],“落花踏盡游何處,笑入胡姬酒肆中”《少年行二首》其二[3],這兩首詩描述了李白對賣酒胡姬的喜愛;“雙歌二胡姬,更奏清遠朝”《醉后贈王歷陽》[4]描寫唱歌賣藝的胡女子,“胡姬招素手,延客招金樽”《送裴十八圖南歸嵩山二首》[5],招素手的胡姬可能是招攬客人的胡妓女。
因為不同的生活環境,西域胡人和中原漢人在外貌上有很大的差別,尤其是眼睛。在李白詩歌中有很多相關描寫。“幽州胡馬客,綠眼虎皮冠”《幽州胡馬客歌》,“何意上東門,胡雛更長嘯”《經亂后將避地剡中留贈崔宣城》[6],等等。不論是胡馬客,還是跳胡舞的栗特康國人,他們的綠眼睛、彎曲的絡腮胡子都是胡人的明顯特征。
少數民族愛好歌舞,他們熱情、自由的樂舞對唐代的詩歌樂舞產生了深刻的影響。李白生性浪漫、愛好音樂和舞蹈,能夠將不同文化的樂舞很好的融合,并體現在其詩歌中。
《于闐采花》是李白在西域傳來的《于闐佛曲》的基礎上創作而成,《于闐佛曲》本是一首胡戎舞曲。“明妃一朝西入胡,胡中美女多羞死”[7],明妃即昭君。李白以詩言志,用王昭君和無鹽女的典故表達自己不公正的遭遇,諷刺當時的奸佞小人。
《司馬將軍客歌》“羌笛橫吹阿亸回,向月樓中吹落梅”[8]這首詩中包含了很多的胡文化元素,“吹落梅”就是演奏《梅花落》,“阿亸回”是“阿濫堆”,胡語漢化的結果。
胡地的很多器物通過各種途徑傳到中原地區,有胡酒胡食就有盛酒和食物的胡器,有樂胡舞就有伴奏的胡樂器,有胡人就有胡服胡床。
西域的美酒又醇又香,李白在詩作中提到酒的同時,也有酒器的描寫。如《客中作》“蘭陵美酒郁金香,玉碗盛來琥珀光”[9],蘭陵美酒用玉碗盛著,像琥珀一樣顏色透亮,生動形象的比喻,讓人更加覺得唇齒留香。《對酒》“蒲萄酒,金叵羅”[10],金叵羅是金制的口大扁形的酒杯,李白性格中的豪邁部分和西域人大碗喝酒志同道合,酒器的描寫體現出他大氣不拘小節。
李白詩歌中也多胡地樂器的描寫,如《九日登山》“胡人叫玉笛,越女彈霜絲”[11],《清溪半夜聞笛》“羌笛梅花引,吳溪隴水情”[12],《夜別張五》“橫笛弄秋月,琵琶彈陌桑”[13],等等。橫笛、羌笛、琵琶、玉笛則都是西域的樂器,經由舞者歌者到了中原地區,因獨特音質深受漢人喜歡。作者借哀怨的笛聲寄托不忍離別之情或相思之意,并聯想到自己悲愁的身世和處境,從而引發了悲愁之情。音樂的享受對詩人來說不是簡單的樂曲聲,而是他情感的寄托著。
西域通道的打通為中原帶來了胡地的葡萄瓜果、美酒,也使中原文人接觸到了胡地的自然風光,這些東西走進他們生活的同時,也潛移默化中影響了他們的創作。
李白愛喝酒,對西域的美酒更是鐘情:“蘭陵美酒郁金香,玉碗盛來琥珀光”[14]。胡酒多用水果釀成,顏色漂亮,如《襄陽歌》“遙看漢水鴨頭綠,恰似蒲萄初釀醅”,李白形容漢水綠油油的顏色就像剛釀好的葡萄酒的顏色一樣[15]。葡萄酒是他的最愛:“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飲琵琶馬上催”[16]。
盛唐時期,邊塞戰爭時有發生。邊塞詩人的作品,也不乏對邊疆地理面貌的描寫,如大漠、風沙、霜雪等。在這些詩里,風,霜,雪,沙,塵,不是簡單的物理現象,而是寄托作者情感、表達作者思想的獨特意象。如《白纻辭三首》“寒云夜卷霜海空,胡風吹天飄塞鴻”[17],《古風五十九首》其六“昔別雁門關,飛雪迷胡天”[18],《王昭君二首》其一“燕支長寒雪作花,蛾眉憔悴沒胡沙”[19],《流夜郎贈辛判官》“函谷忽驚胡馬來,秦宮桃李向明開”[20],等等。天寶年間唐玄宗好邊功征伐無時、民不聊生,李白作詩諷刺當時征戰多伐:胡馬、飛雪、胡風等反襯了作者悲涼的心情以及對朝廷的失望、對百姓的同情。
李白具有濟世的偉大抱負,渴望建功立業。胡地秋風凌冽,金戈鐵馬激起豪情壯義,函谷關外的蒼涼孕育了詩人強悍剛毅的精神、仗劍去國的理想。如《送族弟爟從軍安西》“漢家兵馬乘北風,鼓行而西破犬戎”[21],《淮海對雪贈傅靄》“何日平胡虜,良人罷遠征”[22],《憶舊游寄譙郡元參軍》“君家嚴君勇貔虎,作尹并州遏戎虜”[23],《聞李太尉大舉秦兵百萬出征東南懦夫請纓冀申》“拂劍照嚴霜,雕戈鬘胡纓”[24],等等。胡人性格豪放剛毅,崇尚武力,胡人精神氣質對李白詩歌創作影響很大。李白渴望能馳騁疆場、戰場殺敵,“破犬戎、平胡虜、遏戎虜、鬘胡纓”,表現了他縱馬馳騁、長風破浪的豪情壯志,建功立業的決心和強烈的民族責任感。
李白詩歌中的胡化現象,是民族融合大背景下“胡風”、“胡化”的真實寫照。胡漢混血的李唐王朝,“胡曲”“胡風”盛行朝野,“胡食”“胡服”受人喜愛,胡家酒肆是欣賞樂舞的地方,漂亮的胡姬、能歌善舞的胡人、悠揚動聽的胡舞、精美的酒器、能彈奏動聽樂曲的樂器、飄香的胡酒、壯闊的胡地風光,獨特的胡地文化給李白的詩歌創作提供了豐富的內容,也成為其詩歌中最精彩的內容之一,影響深遠。
[1][清]王琦注.《李太白全集》[M].中華書局.2011.
[2][清]彭定求.《全唐詩》[M].中華書局.2003.
[3]向達.《唐代長安與西域文明》[M].河北教育出版社.2001.
[4]趙志潤.《論唐文化的胡化傾向》[J].陜師大學報.1994.
[5]王松濤.《從胡舞的流行看盛唐氣象的多元性和延續性》[J].中華文化論壇.2008.
[6]葛承雍.《胡人的眼睛》[J]. 國家博物館館刊.2012.
[7]田峰.《從唐詩看唐代胡姬酒肆及其文化》[J].伊犁師范學院.2011.
[8]劉康.《盛唐詩歌“胡化”現象研究》[D].碩士論文.2014.
[9]胡擁軍.《盛唐詩歌中的“胡風”》 [D].暨南大學 碩士論文.2009.
注釋:
[1]舒新城:《辭海》,中華書局,2009年版,第1289頁。
[2][清]王琦:《李太白全集》,中華書局,2011年版,第177頁。
[3][清]王琦:《李太白全集》,中華書局,2011年版,第296頁。
[4][清]王琦:《李太白全集》,中華書局,2011年版,第 520頁。
[5][清]王琦:《李太白全集》,中華書局,2011年版,第691頁。
[6][清]王琦:《李太白全集》,中華書局,2011年版,第545頁。
[7][清]王琦:《李太白全集》,中華書局,2011年版,第 203頁。
[8][清]王琦:《李太白全集》,中華書局,2011年版,第 218頁。
[9][清]王琦:《李太白全集》,中華書局,2011年版,第863頁。
[10][清]王琦:《李太白全集》,中華書局,2011年版,第1004頁。
[11][清]王琦:《李太白全集》,中華書局,2011年版,第 987頁。
[12][清]王琦:《李太白全集》,中華書局,2011年版,第 896頁。
[13][清]王琦:《李太白全集》,中華書局,2011年版,第 610頁。
[14][清]王琦:《李太白全集》,中華書局,2011年版,第 863頁。
[15][清]王琦:《李太白全集》,中華書局,2011年版,第 321頁。
[16][清]彭定求:《全唐詩》,中華書局, 2003年版,第1605頁。
[17][清]王琦:《李太白全集》, 中華書局 ,2011年版,第231 頁。
[18][清]王琦:《李太白全集》, 中華書局, 2011年版,第 85頁。
[19][清]王琦:《李太白全集》, 中華書局 ,2011年版,第207 頁。
[20][清]王琦:《李太白全集》, 中華書局,2011年版,第483頁。
[21][清]王琦:《李太白全集》,中華書局,2011年版,第697頁。
[22][清]王琦:《李太白全集》,中華書局,2011年版,第403頁。
[23][清]王琦:《李太白全集》, 中華書局,2011年版,第568頁。
[24][清]王琦:《李太白全集》,中華書局,2011年版,第632頁。
10.19312/j.cnki.61-1499/c.2016.10.10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