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袁利(西安文理學院外國語學院 陜西西安 71006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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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白家大姐兒之死說開去——淺析《白鹿原》中女性的悲劇
樊袁利(西安文理學院外國語學院陜西西安710065)
摘要:文章通過《白鹿原》中白孝文媳婦大姐兒之死,分析了婦女在家庭生活中被強加的義務和責任,通過對女性在家庭中實際的地位的分析得出一個結論:封建宗法社會所代表的腐朽的文化傳統造成了她們的悲劇和苦難。
關鍵詞:大姐兒;白嘉軒
【DOI】10.19312/j.cnki.61-1499/c.2016.04.086
孝文媳婦在白家的稱呼是大姐兒。小說中沒有交代她的娘家,只是簡單地提過她19歲嫁給白孝文當媳婦,按理說,白嘉軒家里生活富足,還雇傭長工,她的日子應該是豐衣足食的。可是她卻餓死了。孝文媳婦獨自一人躺在讓村民羨慕的四合院里, 可是這個家已經不再是家了:“家徒四壁……只剩下炕上的兩條被子和炕下腳地上的一條長凳。(p267)”她也走到了她人生的最后階段, “通身已經黃腫發亮,隱隱能看見皮下充溢著的清亮的水,腿上和胳膊上用指頭一按就陷下一個坑凹,老半天彈不起來。(p267)” 她就要餓死了,可是卻沒有了饑餓的感覺,因為屋里有冷凝在碗里的飯,臉上留著被丈夫拳頭砸過的一坨坨烏青紫黑的傷痕。在她人生的最后時刻,她的身邊沒有一個親人,她應該無足輕重地死去,可是,她卻不甘心就這么悄無聲息地離開。她想對她的阿公白鹿原的族長白嘉軒說一句話,“她的心里激起一股力量,……居然不需攀扶就走到了廳房,站在阿公面前:爸,我到咱屋多年了,勤咧懶咧瞎咧好咧你都看見。我想過這想過那,獨獨兒沒想過我會餓死.....(p267)”這是她生命的最后抗爭,婚后生兒育女,伺候公婆,操持家務,本分做人,怎么就會落到被餓死的地步?她究竟犯了什么錯誤,竟要在“仁義”富足的族長家被活活餓死?這是她在人生的最后時刻發出的吶喊!
雖然持久的饑餓把死人這樣重大的事都淡化了。死人不再引起特別的驚詫和家人的過分悲痛,而白嘉軒家里也餓死了人,在村中還是造成大嘩。因為這是刻意的結果。誰是兇手呢?首先,她的丈夫白孝文難逃其咎,他通奸,賣地,賣家,賣房子,對她言語上和身體上暴力相加,讓大姐兒喪失了活下去的基本條件,從這個層面上講,白孝文是直接的罪魁禍首。可是白嘉軒就無辜的值得原諒嗎?在那個家家都餓死人的饑饉年代,白嘉軒家里的日子還是能維持下去的。他一直不讓長工鹿三回家就是明證。“兩個孩子由白趙氏引去吃飯,孝文成天不沾家浪逛著摸不清影蹤,只有她一個人在屋里忍饑挨餓,婆婆仙草時不時背著公公塞給她一碗半勺,她饑腸轆轆卻難過得吃不下去。(P266)”這里我們明白是正是大姐兒的公公白嘉軒明確授意家人不要接濟大姐兒的生活,他的用意何在?這不得不引起我們對白嘉軒對于女性在家庭生活中的責任和義務的探討。
“白嘉軒閑時研究過白鹿村同輩和晚輩的所有家庭,結論是所有男人成不成景戲的關鍵在女人。有精明強干的男人遇著個不會理財持家的女人,一輩子都過著爛光景;有仁義道德的男人偏配著個粘漿子女人,一輩子在人前頭都撐不起筒子;更不要說像黑娃拾爛菜梆子一樣拾掇下的那種貨色了,黑娃要是有個規矩女人肯定不會落到土匪的境地。(P413)”正是有這樣的家庭責任和義務的要求才使得大姐兒被白嘉軒活活餓死了。白嘉軒作為一族之長對于忤逆不孝的族長接班人束手無策,只好無奈地放手和白孝文分家分地分房,想讓白孝文承擔起肩膀上的擔子,一步步改邪歸正。誰料想白孝文在和田小娥通奸后還染上了毒品,和白嘉軒的預期背道而馳越走越遠。白嘉軒又想借兒媳大姐兒使白孝文有所收斂,大姐兒倒是鼓起勇氣鬧過幾次,白孝文的狠毒和無情讓大姐徹底失去了斗爭的勇氣。對于一個連正眼都不原瞧自己一眼的丈夫,她的作用幾乎是可有可無的。白孝文為了氣父親故意把妻子兒女扔下不管,而白嘉軒又為了讓兒子改邪歸正故意對孝文媳婦不聞不問,結果是可憐的女人成了不起任何作用的犧牲品。白嘉軒的冷漠和殘忍,白孝文的狠毒和無情都讓讀者大跌眼鏡。
不僅是族長白嘉軒對于女性在家庭生活中的責任和義務有著自己的界定和經驗,“圣人”朱先生也有他自己的一番見解。朱先生在婚娶之年,對父親堅持一個要求就是“凡事媒人介紹給她的女子必須經他背看一眼。”在他看過之后,就拒絕了四五個媒人介紹下的七八個女子,拒絕的原因不是因為門第,也不是因為相貌,原因“在于朱先生一瞅之后發覺,有的眼睛大而無神,有的媚氣太重,有的流俗。”對于自己究竟要找一雙什么樣的眼睛的女人做妻子人選朱先生當時也說不透徹,但是當他瞅見白家大姑娘的眼睛時,“那種朦朧的追尋頓然明朗起來:剛柔相濟!男子眼里難得一縷柔媚,而女子難得一絲剛強。朱先生離去時斷然肯定,即使自己走到人生的半路上猝然死亡,這個女人完全能夠持節守制,撐立門戶,撫養兒女.....(p339)”
“持節守制,撐立門戶,撫養兒女......”這就是“圣人”朱先生對于女性的要求。既然責任和義務要求的如此直接和明顯,可是她們的家庭地位和權利卻遲遲不對等。在小說中我們看到這些女人們連名字都沒有,在夫家和娘家的地位讓讀者唏噓。婚姻靠“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在小說中得到了充分的體現。女性的只是傳宗接代和操持家務的機器而已,一輩子沒有娛樂,更談不上自身的追求和幸福,“集體遵循幼時從父母,出嫁從丈夫,老來從兒子的古訓。” 聘禮”明顯就是買賣女性的明證。在小說中處處可見娶媳婦要聘禮的習俗。
小說中女人的苦難和悲劇是普遍性的。她們的悲歡離合,善惡生死,都是文化謬誤造成的。她們對于苦難和悲劇是不自覺地,無意識的,即使被迫害致死也不知道該去恨誰。最明顯的就是“兆鵬媳婦”,她的死沒有引起白鹿原上任何人的同情關注和自責。婆婆鹿張氏罵她得了不要臉的淫瘋病,認為只要男人和她睡上一覺生個娃娃就好了;公公鹿子霖擔心兒媳的瘋話是否會引起妻子與親家對他的誤解;冷先生在意的是怎樣讓女兒停止瘋言瘋語免得讓自己和親家鹿子霖難堪,在女兒病發之前看見女兒憂郁的臉就用“男兒志在四方”來搪塞,也不去想辦法終結有名無實的婚姻。冷先生很得意把兩個女兒嫁給了鄉約和族長得兩個兒子,卻不關心女兒是否真的幸福。于是他在女兒瘋癲后毫不手軟地下重藥毒啞毒死了她。白鹿原上的女性的悲劇由此可見一斑,這不僅是一個時代的縮影,也是整個關中地區農村女性的真實寫照。
參考文獻:
[1]陳忠實,《白鹿原. 長篇小說卷.陳忠實小說自選集》[M],第一版,武漢:長江文藝出版社,2003年12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