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勇
近年來,隨著中國農村經濟的發展和互聯網等信息技術的普及,農村電子商務市場規模迅速擴大。互聯網與農業的融合發展,拓寬了農產品進城、工業品下鄉的流通網絡,降低了農民采購工業品的成本,提高了農產品的銷售效率,擴大了農村地區大眾創業、萬眾創新的機會,為精準扶貧提供了有效的手段,也為全球農村扶貧探索了一條新路徑。探索電商扶貧的政策和實施路徑,在2020年中國實現全面消除貧困目標的大背景下,顯得十分重要。
中國扶貧效果顯著,但任務依然艱巨
2015年10月16日,中國國家主席習近平在“2015減貧與發展高層論壇”上指出,經過中國政府、社會各界、貧困地區廣大干部群眾共同努力以及國際社會積極幫助,中國6億多人口擺脫貧困。2015年,聯合國千年發展目標在中國基本實現。中國是全球最早實現千年發展目標中減貧目標的發展中國家,為全球減貧事業做出了重大貢獻。中國要實施精準扶貧方略,注重抓六個精準,即扶持對象精準、項目安排精準、資金使用精準、措施到戶精準、因村派人精準、脫貧成效精準,確保各項政策好處落到扶貧對象身上。
2015年10月,中共十八屆五中全會提出了全面建成小康社會新的目標要求:中國現行標準下農村貧困人口實現脫貧,貧困縣全部摘帽,解決區域性整體貧困。到2020年中國7000多萬農村貧困人口將脫貧,832個貧困縣將全部摘帽。扶貧時間緊迫,任務艱巨。
盡管中國貧困地區信息化水平得到了較大程度的提升,但目前貧困人群應用電子商務進行網絡購物的水平依然較低,應用電商平臺開網店賣產品的能力,更是低于全國乃至農村地區的平均水平,貧困地區的電商扶貧工作還有很大的發展空間。
中國電商扶貧現狀
長期以來,中國的扶貧開發一直處于粗放發展階段,同時不少扶貧項目針對性不強。隨著物聯網、移動互聯網等新型基礎設施的廣泛安裝,新型扶貧手段—電子商務扶貧開始在扶貧工作中廣泛應用,為扶貧提供了新的方法和手段。電商扶貧促進貧困人群利用互聯網技術和手段開展創新與創業,提高信息化服務水平,最終改變貧困人群的生產和生活方式,實現脫貧致富。電商扶貧實踐經歷了一個從市場自發到政府介入的過程。目前,平臺力量和政府力量開始形成合力,共同營造電商扶貧的大環境。
首先,國家對電商扶貧高度重視。2015年國務院扶貧辦將甘肅省隴南市列為全國首個電商扶貧試點市。隴南市在9縣區1365個建檔立卡村中選擇確定450個貧困村先期開展工作,對電商扶貧涉及的各個關鍵環節和重點內容積極探索,建立電商扶貧六大體系:行政推進體系、網店服務體系、網貨供應體系、網絡物流體系、人才培訓體系和考核評價體系。2015年國家扶貧辦著力推進精準扶貧工作,將電商扶貧工程列為2015年扶貧開發十項工程之一。
其次,電商巨頭紛紛涉足電商扶貧。2015年9月,蘇寧云商和國務院扶貧辦在北京簽署了全國農村電商扶貧戰略合作框架協議,雙方將在“電商扶貧雙百示范工程”、電商扶貧O2O展銷專區、“10·17扶貧購物節”、農村電商人才培養等四個方面展開合作。
2015年9月,阿里巴巴集團與贛州市簽訂縣域電子商務建設合作協議,打造集渠道建設、產品供應、品質保障、電商平臺聚合為一體的農村電子商務生態鏈和生態圈,加快贛南等革命老區“互聯網+”步伐,探索電商扶貧新模式。2015年11月,阿里巴巴與河北省政府簽署“互聯網+扶貧”合作備忘錄。雙方商定在“互聯網+扶貧”領域開展深入合作,實現優勢互補、共同發展。
2015年9月,京東集團與重慶巴南區政府合作,發揮京東農村電商“3F戰略”和巴南區的優勢,暢通“工業品下鄉、農產品進城”的流通渠道,幫助農民脫貧致富,助推精準扶貧。2015年12月,京東集團與陜西省政府正式簽署戰略合作協議,雙方將加快建設電子商務運營中心和物流基礎設施,并在電子商務進農村和電商精準扶貧,推動大眾創業、萬眾創新等方面展開緊密合作。
搭上電商扶貧的快速列車
電商扶貧為實現扶貧工作的六個精準提供了一條全新的途徑,使扶貧工作實現由“授人以魚”到“授人以漁”轉變。過去扶貧工作是授人以魚,依靠非政府組織如協會等直接給貧困地區捐錢捐物,或者依靠政府實現轉移支付。然而,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輸血不如造血。電商扶貧為精準扶貧找到了可行的方法和手段,也為農村電商提供了持續的支持和動力,促進經濟落后的貧困地區通過電商實現彎道超車。吉林省通榆縣是國家級貧困縣,當地盛產高粱米、綠豆、葵花等農產品。然而,純天然、高質量的農產品很少有人問津,知名度低,價格一直低迷。如今搭上了電商扶貧的快速列車,不僅價格幾乎上漲一倍,而且銷售量急劇上升,供不應求。通榆縣眾多的貧困人群通過互聯網技術,走上了脫貧致富的路徑。
電子商務等信息化手段幫助貧困地區尋求致富機會,進一步挖掘農村及貧困地區的經濟發展潛力,加強貧困村的電子商務培訓,支持各地發展農產品原產地網上直銷模式,打造更多農產品品牌,探索農產品預售模式,多途徑激活貧困地區的經濟發展潛力。
電商扶貧彌補了傳統流通渠道的不足。傳統的農村交易主要采用面對面的方式,多為一手交錢,一手交貨的現貨交易,市場形態級別低,交易市場分散,規模小,且受到時間、地域的限制,不能有效地對接市場,導致交易的效率偏低。在匱乏的商業基礎設施及嚴重信息不對稱面前,貧困地區的農民對接市場很難。而電子商務既減少了流通的中間環節,降低了流通成本,提高了農民的利潤空間,也極大減少了生產者與消費者之間的信息不對稱,使農民能夠隨時了解消費者需求的變化,及時掌握市場情況,將農產品賣到全國,實現增收脫貧。
例如,山東省菏澤市曹縣是山東第一貧困縣,經濟相對落后、地理位置偏僻。以前居住在這里的村民一直從事演出服飾、道具和舞蹈鞋的銷售。這些產品的銷售都是依靠個人背上一大包產品到周邊市縣的影樓、演出單位和服裝市場上門推銷,賣完了就回家再準備一批再出門。這樣不僅費時費力,而且成交量低、銷量不穩定。影視服裝產業一直處于家庭作坊零散加工的狀態,資本的積累緩慢,對村民的經濟帶動不明顯。但是,電子商務大大加快了渠道的對接,改變了曹縣發展軌跡。
電商扶貧擴大農村創業與就業機會。由于農業收入低,農村生活苦,而城市基礎設施用工量增加,收入比農村高,生活條件也相對較好,尤其是醫療、教育等條件較好。因此,當地多數青壯年勞動力以外出打工為主,僅在農忙時回家干活。農村電子商務的發展使農民的整體經濟水平得到了明顯的改善,吸引越來越多的大學生、農民工回家創業開網店。甚至一些原本因身體不便而待在家里的年輕人,以及農村地區的婦女、老人也加入到農村創業的大潮中來。在電商普及的貧困農村,經常能看到一些年逾古稀的老人依靠“一指禪”在電腦上打下“親,兩件包郵”的場景。農村電子商務不僅吸引本地的青年回鄉創業,還吸引了周邊村莊甚至周邊鄉鎮的創業青年。大部分農民通過技能培訓、相互交流、自主學習等方式,走上開網店或從事其他配套產業的道路。農村電商實現了本地化就業,帶動多元化服務業的發展,帶來大量就業機會。以前一到農閑就打牌、閑聊、看電視的場景不見了,大家都聚集到電腦前,打開網絡營銷工具銷售自己的產品,使留守兒童、孤寡老人、婆媳關系甚至治安問題等都得到改善。
電商扶貧改變了貧困人群的消費方式。它不僅讓貧困人群利用互聯網將農產品銷售出去,提高收入,還賦予貧困人群網絡消費能力,使他們購買到物美價廉的消費品,享受到便利快捷的服務。對于農村地區一直泛濫著各種山寨品牌,比如冒充“大白兔”的“小白兔”奶糖,冒充“娃哈哈”的“娃恰恰”等,電商扶貧使網購、繳費、理財、訂票等服務紛紛落戶農村,讓貧困地區的人們逐漸告別假冒偽劣商品充斥的市場,通過互聯網獲得城市人相同的商品和價格。據統計,2016年全國農村網購市場總量有可能突破4600億元。貧困地區居民的電商消費發生了巨大的變化,對日常生活用品、汽車等交通工具甚至奢侈品的需求日益增加。2014年“雙十二”,有一個村通過農村淘寶購買2噸肥皂,2015年6月,黑龍江明水縣村民田苗苗通過村淘服務站購買了一輛價值22萬元的本田雅閣。
創造電商扶貧的土壤
早期農村電商的快速成長離不開創業者的示范、產業基礎、交通、倉儲、網絡基礎設施、人才等基礎要素。
第一、產業基礎。良好的產業基礎是農村電子商務形成的堅實基礎。很多農村電子商務發展很好的地區,都具備“一村一品”的典型特征,初期已經形成了地區性產品聲譽、產業集群及專業市場。專業化所帶來的市場規模為網店快速進入市場提供了條件。義烏小商品批發市場商品品種繁多、價格實惠。義烏青巖劉村利用義烏小商品批發市場的產業基礎,發展成為“網店第一村”,李克強總理稱贊義烏青巖劉村的電商數超過了村民人數,網店數量超過了村民的戶數。
浙江省麗水市縉云縣北山村利用電子商務工具,從無到有自發銷售戶外用品。本地公司“北山狼戶外用品有限公司”剛開始只是給人做分銷,但是由于質量和價格不穩定,轉型做貼牌生產。當網絡銷售額攀升,帶來財富示范效應后,北山村村民跟隨“北山狼”共同營造了戶外用品的產業。至今,淘寶網上每4件戶外用品就有一件出自北山村。
第二、創業者示范。近年來,大批年輕人離開大城市、返鄉創業,選擇的創業方向大多與電子商務相關,有的通過電商平臺銷售特色產品,有的幫助鄉親網購生活生產用品,有的承接本地的電商快遞服務等。年輕人回鄉創業,在不同領域為本地經濟和社會發展注入新的活力。這些年輕人給農村帶來了互聯網思維,大多數成長為農村電商起步時期的優秀網商。江蘇睢寧沙集鎮東風村孫寒等三位年輕人,被當地譽為“網商三劍客”,他們從大城市返鄉后,從事家具網銷,在互聯網上試賣成功,周圍村民受到他們三人的影響,紛紛開辦了自己的網店。如今,昔日的貧困村已經脫貧致富,成為電商扶貧的“沙集模式”。
涉農電子商務從無到有,從起步到初具規模,基本靠的是優秀網商的創新和示范作用。先行者的榜樣作用,以及農村特有的以血緣、親族關系為紐帶的非正規組織,使信息擴散極快,哪家有了生財之道便很容易相互學習、模仿。在電商發展初期,先行者帶領村民搭上電商快車,在集中發展階段,全村集體創業,在快速規模化階段,村里迅速形成了協作生態,而在品牌升級轉型階段,網商開始探索行業標準,為產業規范發展做出更多的努力。
第三、交通倉儲。部分農村地區交通便捷,是當地農村電商發展的動力因素之一。比如浙江義烏青巖劉村,南靠義烏市環城南路,北鄰江東貨運市場。江東貨運市場是浙江省面積最大、功能最全、運量最高的貨運市場,貨運網絡覆蓋全國各大中小城市。因此,緊靠大型貨運市場,不管是對商戶的直接發貨還是對快遞公司的物流集散而言,都是十分優越的條件。廣東軍埔村緊鄰206國道,距離汕昆高速公路出入口不到1公里,毗鄰揭陽潮汕機場和廈深鐵路潮汕站,村里閑置著大批食品廠廠房,擁有低廉的倉儲和人工成本。
現在很多貧困地區位置偏僻,交通閉塞,導致無法擺脫貧困。隨著勞動力成本的上升,一些發達地區的網商到相對閉塞和落后的地區建立異地客服團隊,從而節約人工成本,保持團隊穩定。2014年12月,福建省泉州南安市樂峰鎮飛云村成為阿里巴巴淘寶村。飛云村沒有產業基地、沒有物流配備,甚至連交通都不方便。飛云村以銷售鞋、衣服為主,將倉庫、生產基地都設在村外,村民專注于電子商務銷售,通過銷售環節脫貧致富。
第四、商業文化。商業文化是農村電商成功的重要原因之一。電商在農村發展的一大障礙是保守的社會文化。農民群體比社會平均人群更難接受新興事物。東部沿海地區的經商傳統和冒險精神使當地的農民敢于接受挑戰。另外,東部沿海地區農民具有強烈的社群意識,能彼此互通有無、分擔風險,使誠信守法正當競爭的市場得以存在。北方及中西部一些城市,盡管有網商帶頭人、雄厚的產業基礎、交通便捷等,但是由于沒有濃厚的商業文化,農村電商的發展依舊滯后。例如,直到2015年,阿里巴巴才在北京地區發現了第一個淘寶村。
綜上所述,應利用市場化的手段和互聯網技術進行扶貧,依托傳統商貿流通體系,探索各種商業模式,破解影響電商扶貧的各種難題,培育電商扶貧的土壤,以推動黨的十八屆五中全會提出的全面小康社會的目標圓滿實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