語靈妞妞
“圍城”現象似乎是人類難以逃脫的“運行”規律。在百萬民工浩蕩進城的同時,白領也悄然掀起一場新的“上山下鄉運動”。根據國家旅游局的最新測算,我國鄉村旅游年接待游客已經達到三億人次。這些僅僅是小試牛刀,更有甚者徹底放棄了白領身份,復歸田園,過起了地道的農民生活……然而,田園歸隱是人們一時趨之若鶩的新居住風尚,還是一條遠勝于白領生活的康莊之道?向往到實踐,還有段不算太短的距離梗在中間。
下班了嗎?無聊了吧。去KTV?年歲大了,唱來唱去就那兩首;去喝酒?省省吧,陪客戶都喝出了脂肪肝;看電視?換來換去都那幾個臺,不是愛情肥皂劇就是諜戰裝神劇;玩電腦?一整天都盯著電腦了,為革命請保護視力;去逛街?鋼筋水泥,滿街尾氣;看星星?天上能看見的恐怕只有飛機的燈光。想來想去,還是回到小山村,躺在小院子的竹椅上;搖啊搖,吹徐徐涼風,看阿貓阿狗滿園亂跑……
有一個群體叫“城市村民”
每個人心中都想要一個世外桃源。以成都主城區為坐標,在三圣花鄉,在新津,在華陽,在龍泉、崇州,在溫江、都江堰、青城山……零星地散布著一些特殊的群體,他們都是專門來此租房居住的城里人,他們昔日是高學歷、高收入的白領,現在卻在這里成立了一個“懶人部落”,成了徹頭徹尾的農民。房子是他們親手用樹皮和竹木搭建的,屋前種著花草、果樹、蔬菜,屋后有他們圈養的雞、鴨、鵝。舍棄了電視、空調和洗衣機,煮飯全用土灶,洗衣服就在河邊,連喝的酒都是自己用糧食釀造的。他們的宗旨是“共同勞動、平均分配、自給自足”,他們被叫做“城市村民”。

現代化將傳統社會一劈兩半:一半是發達便捷的城市生活,另一半是看上去很美的田園生活。多年以來,如果你生在“另一半”,對不起,你似乎抽到了下簽。然而世事變遷,追求田園式農村生活的人越來越多,厭倦了城市生活的人們,不斷涌入近郊的農家,在此安置另外一個家,追求陶淵明筆下的那個世外桃源:“土地平曠,屋舍儼然,有良田美池桑竹之屬。阡陌交通,雞犬相聞……”
他們為什么要逃離城市生活?城市村民們說法不一,但中心思想就是“厭倦了城市里的生活”。幾年前到三圣花鄉當全職農民,現在已經升級為“農場主”的王長久,身上有濃濃的田園氣息,“我們來到這座城市,經過多年認清了她的模樣,卻模糊了自己的理想?!?/p>
網上網下,在成都乃至全國,像王長久這樣的人有很多。在百度的“隱居吧”,網友們暢想在農村的愜意生活,推薦全國各地適合當“城市村民”的地點。成都網友“牛牛”在天涯論壇發帖稱,他在三圣花鄉租了一個有8間臥室的大房子,房子周圍是各式花木、荷塘、草地和農莊。牛牛計劃養幾頭豬、幾十只雞,種點土豆、蔬菜和各式花草,劈柴燒火做飯,他還向網友發出邀請,“你只需要帶上你的行囊和一顆自由的心,用雙手營造我們的生活……”此帖一出,立即引發眾多網友的好奇和關注。4名網友聯系到了牛牛,來自重慶的“小蟲蟲”和來自成都的“小廖”更是辭掉之前的工作,一心扎根在了三圣花鄉,“其余兩個,也會利用周末來享受一下鄉村生活。”
當然,理想歸理想,生活畢竟還是要繼續。對于眾多有田園居住夢想的人來說,全職當農民過田園生活不太現實。于是,半城市半農村生活的“城市村民”越來越多。
逃避也是一種生活
平民派代表人物:鐘瑪
幾年前的夏天,鐘瑪做了一個大膽的決定,暫時告別感覺疲沓的生活和工作,讓自己做一回遠離世俗紅塵的“陶淵明”。
他向單位請了半年的停薪假后,開始實施起早就預謀好的計劃——來到“天下第一幽”的青城山,一方面進修書畫藝術,一方面進行心理按摩和調適。在“采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的青城山,鐘瑪的“別墅”是30平方米的套二房子,即當地農民大院旁邊的一套出租房。平均每天3元出頭的房租。這錢在城里,只夠吃一根棒冰。屋內雖然陳設簡樸,卻也清潔敞亮,水電齊全。住房四周全是茂密的林木,不遠處還有潺潺小河,河水清涼涼的齊小腿深,一望見底。院子門口,房東種著不少果樹,有枇杷樹、桃樹和橘子樹。
鐘瑪的老婆和女兒也不時會上山來,每當家人在山中團聚,他就會當向導,興沖沖地帶她們一起爬山。山路綠陰密遮,微風習習,除了偶爾幾聲鳥鳴,簡直幽靜極了。女兒邊走,邊不時采摘著路邊不知名的野花,不時還會快樂地唱歌。
在這樣一個“世外桃源”中,鐘瑪如陶淵明一般氣定神閑地生活著,把往日的焦慮、苦惱慢慢過濾掉。多年來受的教育都是要人們做風雨中的海燕,不做生活的逃兵。其實,選擇某個時刻逃避一下生活,也是一種很好的放松之道,就好像疲憊之極的人偷偷睡了個好覺,耗盡了的電池剛剛充了電,鐘瑪又看到了生活的江長河寬。半年后,重新上班的他既有了好的心情,也有許多新鮮的體驗。這讓他由衷覺得,適當地逃避,其實也是一種不錯的生活方式。

租地開墾 徹底務農
海歸派代表人物:魏紅
魏紅是看了一些媒體的報道,才下決心賣掉了鼓樓和城里裝修精良的房子,來到農村,開始了養牛、養雞、農耕這種“大有所為”的生活。
當所有人還在憧憬歸隱田園的美好生活時,魏紅夫婦已經在農村悄然生活4年了。4年前夫妻二人從日本回國,在看盡世態炎涼,受盡城市的冷漠對人心理的擠壓后,他們毅然放棄北京城里的三套房產,在通州的永定店租下不少荒地。
在房子僅有一個框架、門窗都還不齊全時,他們就搬了進去。當時正值夏天,蚊子橫行,他們就用廢舊的報紙糊窗子。每逢打雷下雨,由于周圍沒有高大的建筑,都是荒地,電閃雷鳴讓人毛骨悚然。房子蓋好后,接踵而來的是更多的問題。在北京城里長大的魏紅,對養殖的了解幾乎為零。雖然她很喜歡動物,天上飛的、水里游的、地上跑的,只要看見自己喜歡的,就買回來。可是養了沒幾天,動物陸續死掉,魏紅的心里很難受。
在周圍農民朋友的幫助下,魏紅漸漸知道應該怎樣喂養,什么時候該打針,什么狀態是生病。目前她們已經有了18頭牛、一個養魚池,她還親手用樹根、葫蘆做了一個“土酒吧”。周圍的鄉親問魏紅:“你們在城市里生活多滋潤呀,又有房子,生活也不成問題,為什么要跑到農村受這份苦呢?”魏紅反駁說:“城里的各項設施確實好,但是來自各方面的壓力、嘈雜的環境和復雜的人際關系都會讓人感到身心疲憊,不像農村能夠生活得這樣自在?!?/p>
“看到滿地的農作物,視野開闊了,感覺心里都特敞亮?!蔽杭t說道,現在他們已經習慣了這里的生活,只是偶爾有事或陪著孩子玩才去城里一次,但每次都不愿意在城里住,總覺得有束縛感。魏紅說,他們在國外生活了多年,也過著都市人繁忙愜意的生活,但在農村住了一段時間后,發現回歸自然,才是適合自己的的生活方式。

專家眼中的“歸隱論”
從20世紀70年代開始,國外很多大城市開始走向逆城市化。伴隨著汽車工業的發展,人們逐漸選擇到郊區生活。將工作與生活劃清界限,這是國外很多都市人保護自己的方式。在西方城市化規模已經超過了80%的今天,我國正處于城市化的加速期,城市化規模還不到50%,但像北京這樣的大都市,已經與國外的水平相差不多甚至超過國外。都市里的人大部分經濟比較富裕,在得到物質的滿足后,人們更加向往的往往是精神上的舒適。
有的人選擇一年出去一次,到山清水秀的地方去玩一趟;有的人選擇周末的時候到郊區里面體驗一次農家樂;有的人選擇去農村領養一畝三分地,業余時間種種田;而有的人則干脆辭掉城里的工作,到農村隱姓埋名做一個專職農夫……其實,這些都是在歸隱田園,只是程度不同而已。就像一個人喝多少水,是由他渴的程度決定的。讓所有的白領都去種田,是不可能的。每個人根據自己的心境、自己的處境,選擇各自合適的方式。但有一點是相同的:他們都在田園生活中體驗到一種安寧、平靜以及與自然共生的感覺。
為了提高城市人的生活品質,很早以前就有一些發達國家率先提出了“田園城市理念”。這是一種理想的生活狀態,它強調一種愜意的工作環境和適宜的居住環境。在國外,IBM和微軟等公司都將辦公地點建在風光宜人的鄉村或森林里,實行“郊區化辦公”,就是在奉行這樣一種理念?,F代城市生活成本高,交通壓力大、工作節奏快、環境污染嚴重,城市白領們常常覺得身心俱疲,渴望舒緩壓力,向往田園風光是一種趨勢。但在我國,城市白領要徹底歸隱田園在一定時期內還具有難度,歸納起來有三大原因:首先,城市白領難以適應農村相對落后的生活設施。在歐美等發達國家,城市和農村的基礎設施幾乎無差異,但在中國,城市和農村的生活設施還是存在很大差異的。城市白領們在都市中過著一種有品位、有品質的生活,但中國目前的鄉村設施還很難滿足他們的需求,比如生活起居方面的水電氣、衛生設施和網絡等;其次,城市白領在文化上難以融入鄉村。中國人的人際關系常常由血緣、業緣、地緣等小圈子組成。城市白領的成長、生活環境和當地農民的差異性比較大,共同語言會比較少,因此會產生一種排斥力。時間一長,必定會產生居住上的分化和理念上的差異;再一點,城市白領難以承受心理上的孤獨感。正是由于上一點的引發,城市白領的地緣圈子從城市轉向農村,以前的人際網可能不復存在,他們突然失去了原有的小圈子,又無法融入到新的農村生活圈,就會產生一種如真空般的斷層,會有一種沒有歸屬感的強烈孤獨感。
正如魚和熊掌不可兼得一樣,在城市生活和鄉村日子的取舍上,抉擇會成為難為人心的一件事。城市有城市的套路和規則,優點和由此派生出來的缺點一目了然;鄉村有鄉村的愜意和閑適,同時存在的弊端也并非能一日解決。說到底,背離城市從此投身廣袤的農村大地,這樣頗具勇氣的壯舉,底線起碼亦在衣食無憂、茶米皆具的基礎上。潮流也好,走勢也罷,只有心是不可違背的,聽從心的召喚,選擇階段性的人生進行嘗試,不失為樂事。總的來說,城市白領要歸隱田園還要克服很大的困難,而選擇,周末農家樂這樣的方式是目前值得推崇的模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