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堂山記

廣西◎湖南銹才

天堂山記

廣西◎湖南銹才

散文詩，是放牧心靈的鞭子。

黑夜熄燈在天堂河邊聽流水

關掉電筒、手機光。關掉嘴

關掉螢火

夜，突然就癱瘓了。

黑暗中有無數螃蟹，千手百腳摸過來。

只聽見小小水流，像大地深處的靜脈。

天堂山下。月亮和星星，被誰粗暴地沒收了

黑，靜靜注入那個盛不滿的容器。

蟲聲呢喃，蛙鳴應聲，依然裝不滿夜，那個巨大的黑漏斗。

誰突然咳出了聲，接著光——夜深藏不露的靈魂，不小心

側漏。

在安平村的夜色中遇見螢火蟲

一顆螢火，就是一顆

飄動的靈魂。一顆顆高貴的靈魂在夜晚，舞蹈。

一顆顆星星，是一個個偉大的靈魂

凝成的。我爺爺奶奶、外公外婆、父親、伯父、舅舅

這些平凡、善良的人，一定變成了

一點點平凡的螢火蟲。

我確信，靈魂高貴、干凈的人，

才能修煉成靈魂跳舞的螢火蟲。

安平村的蛙鳴

安平村的蛙鳴，特別有韻味，那是一次高調的詩歌朗誦會。

有淺淺的流水作背景音樂；

有詩人們在河邊作超模，詩意四濺；

有蟈蟈、其他不知名的蟲吟，低低地伴奏；

月光失職，只有星星、隔三岔五的螢火，打著鎂光燈；

要當心，安平村的春夜，特別容易懷孕，

詩歌也是。

翌日上午，一塊剛插上秧的水田里，我發現

滿田游動的小蝌蚪。這詩歌與音樂分娩的孩子。

天堂山

草不深，剛好夠搔癢你的腳趾和呼吸

樹有挺拔、有矮小，像這群參差不齊的驢友，卻

吐著清新的負離子

小竹筍和各色菌類，伸長耳朵探聽我們的消息

山頂。風云疾，光陰迫，野牛群依舊在慢悠悠吃草。

如果我在這里死去，一定與幸福相關。

請記住這座山，一座

離天堂很近的山。

遇見

如果沒有遇見，你就是深山里的枯葉

一堆歷史的陳賬，最后灰飛煙滅。

——現在，云來啦，雨來嘍！

故事正在改寫，一頂頂令人期待的小花傘

就要美麗地撐起。

天堂山寂寞得把流水當歌唱

安平村在夜色里靜坐，夜色越來越涼

越坐越寂寞。龍眼花兒開，荔枝花開又落。

天堂山寂寞得把流水當歌唱

寂寞得長出成群的牛羊，石頭

安平村寂寞得長胡須了，老人們也跟著長

白胡子老人越來越多。

不肖子孫去了遠方，土地寂寞長荒草

寂寞久了，便有了塵世的味道。

（湖南銹才本名曾昶，1968年出生，廣西作協會員，玉林日報社記者、編輯。作品散見《詩刊》《星星》《揚子江》《作品》《中國文學》等報刊。出版有散文集《寂寞小河》、詩集《月光，窮人的利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