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俊雄：一個年代的消逝影像

焦雄屏

柯俊雄走了。這位臺灣當年的影帝，影壇長期的大哥大，曾經當選過“立法委員”。只不過可能因為太“高大上”的形象，讓他與新電影絕緣，因為1980年代的新電影主角全是草根庶民，作為文藝片當家小生和軍教片的英雄二哥，新電影找不到他的位置。

當年國民黨初到臺灣建立電影業，脫不了政治宣傳的路線。此時更接地氣的閩南語片崛起，沒有意識形態的包袱，語言又親切寫實，蔚為一時風氣。由于需要量大，拍攝速度飛快，成本低廉，題材也襲自戲曲（《薛平貴與王寶釧》），暢銷小說（《地獄新娘》—改自西洋小說《米蘭夫人》）等，五花八門，水準參差不齊。

然而閩南語片成為練手的最好機會，許多編導人才都以閩南語片為跳板，技熟之后再往更大的國語片邁進，李行、李嘉、郭南宏、蔡陽明都是如此。但是閩南語片更練就一批硬底子演員，有的至今仍在影視圈活躍。當年最受矚目的，一是歐威，一是柯俊雄，兩人都成功躍升國語片圈。

歐威熱愛演戲，他出身貧寒，但迷戀表演，進入閩南語片圈，演了大量閩南語片。他常自己面對鏡子模仿詹姆斯·迪恩，雖然沒有迪恩那么英俊，但末了我們看《巨人》《伊甸園之東》，歐威有些表演還真的有點神似。

相較柯俊雄，他曾因缺一套西服，使角色霍霍落入蔡揚名之手（蔡岳勛的父親），后來他志愿任場工，扛道具搬燈光，在旁盯著蔡陽明的演法，耐心等他的機會。他的挺拔與帥氣很快就讓他當上了閩南語片的當家小生。當臺灣電影從反共教條轉向商業類型時，拜配音制度之賜，柯俊雄成了最稱職的男一號。只是他一口濃重臺灣普通話，若無配音絕無法成功。這個時期，柯俊雄的代表作有改自陳映真小說《將軍族》的《再見阿郎》和對臺灣生活情況一瞥的《家在臺北》，柯俊雄的負心漢形象深入人心，也為他贏得影帝美名。

愛情文藝式微之后，臺灣因在對外關系上迭受重創，掀起了一陣愛國民族電影風潮，很多抗日電影（《梅花》《揚子江風云》《八百壯士》《英烈千秋》《黃埔軍魂》《Z字特工隊》），很多當兵陽剛訓練的軍教片（《報告班長》《大地勇士》《人肉戰車》《動員會》），柯小生迅速成為忍辱負重，沉默寡言的大英雄。

可惜他在銀幕下的風評不佳，打架酗酒甚至綁架等傳聞不止，至于與寶島玉女張美瑤的婚姻也經常為人詬病。嫻熟的張美瑤在如日中天時息影為柯家媳婦，為他伺候公婆一生。挨到婆婆去世才要求和花名在外的柯桑離婚，而且有情有義為他選舉站臺，把他送上政壇才與兩女兒歸于平淡。美瑤一輩子忍氣吞聲，三年前去世也不通知他，而他的政績也“乏善可陳”，再無選舉緣。

柯桑沒有演到新電影，倒是與黑社會暴力寫實電影掛鉤，《怒犯天條》《五湖四海》《我在江湖》《火燒鳥》，聽片名就殺氣騰騰，后來在一些港片中也客串一些黑社會老大角色。此時他的外貌已不復當年小生風采，也不再是威風凜凜的英雄。

這幾年臺灣影圈凋零甚巨，柯俊雄也確實代表一個年代的消逝影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