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藏的印章及《印譜》

道幃·才讓加

印章既是權力和地位的象征，又是歷史的見證，在歷代權力政治文化中，印章具有相當重要的地位，它隱含著豐富的歷史文化內涵。作為政治文化的一種載體，印章在其漫長的歷史發展過程中，形成了獨具特色且自成體系的印章文化以及印信制度文化。西藏治印文化歷來在社會上占有相當重要的地位，印章文化源遠流長，多姿多彩，獨具魅力。尤其在西藏政教合一制度的歷史進程中，印章占有相當重要的地位，并具有一定的政治文化蘊涵。

西藏的印章源遠流長，從敦煌出土的吐蕃文獻中我們能夠看到鈐蓋于專門文書的刻有飛犬和展翅大鵬圖案的印章。十三世紀以后興起的薩迦巴、帕木竹巴、仁邦巴、藏巴第司等地方政權時期，印章文化得到了不斷的發展。到了清代西藏格魯派高僧和蒙古和碩特汗廷聯合建立起來的西藏甘丹頗章地方政權時期，印章文化有了空前繁榮發達的景象。該政權在西藏地方政權的印信制度的基礎上，結合清朝中央政府的印信制度，發展出一套復雜的印信制度，以保證甘丹頗章政權的僧俗首領和官員的等級結構和公文的上行下達，并形成了自己用印的傳統習慣。西藏民主改革后，這些印章有許多收藏在檔案部門和文物保管部門，是珍貴的歷史文物，同時各種印文對于研究西藏地方政府與清朝中央政府的政治關系具有重要的價值，是學術研究的重要資料，又是研究歷代藏族文字學和篆刻工藝美術的重要資料。

不同的歷史時期，印章所具有的文化內涵不盡相同。即便在同一社會政治體制下，印章因其質地、印色、稱謂、印紐、印綬等不一樣，它所包含的政治文化亦不盡相同。就其質地而言，有玉印、金印、銀印、銅印、象牙印、瑪瑙印、水晶印、鐵印、木印等；就其印色而言，主要有紅黑兩種顏色命名的“瑪堂”（dmar tham，意為紅色印）和“那堂”（nag tham，意為黑色印）之分。“瑪堂”印主要有達賴喇嘛、班禪額爾德尼、甘丹寺住持、三大寺堪布、四大林（貢德林、丹吉林、策默林、策覺林）住持活佛，各大轉世活佛以及地方政府的各大宣諭護法神師使用；“那堂”印一般由噶廈、瑪基康、基恰、宗谿等地方政府的行政機構和噶倫等俗官使用；就其使用者和所鈐蓋的公文類型而言，有“布堂”（sbug dam，布意為大內）印，特指歷輩達賴喇嘛親政時沿用的一種印章。“結堂”（rgyal tham）印，即“結布”（rgyal po）或者“結曹”（rgyal thsab）之印。在藏文檔案文獻中，攝政亦有時被稱為結布。“司堂”（sid tham）印，即司倫（srid blon）之印。從公元1909年第十三輩達賴喇嘛確立司倫制度，任命夏扎、雪巴、強窮、朗頓等四名為司倫，政府新鑄一方印章，供司倫處理政府內外事務時鈐用。之后歷任司倫一直使用此枚印章，沒有變化。司倫使用的官印印色比較特別，為紫紅色。“噶堂”（bkav tham）印，即噶廈之印形正方，印色為黑。公元1751年，正式成立總管噶廈機構，任命四位噶倫，噶廈機構的落成典禮上，第七輩達賴喇嘛格桑嘉措親賜噶廈印章，命名為“司西德吉”（sid zhi bde skyid），意為世界和平幸福。隨后噶廈仿照該印章，另復制一枚木質印章一方，稱為“德吉古旬”（bde skyid sku gzhon），意為副件幸福，用于一名噶倫作為總管外出執行特殊任務，或偕同駐藏大臣巡視時以地方上臨時組建的分支噶廈（byes bkav shag）名義發布政務性時令使用。“達堂”（rtags tham）印是純吉祥圖案紋樣之印。達賴喇嘛、班禪額爾德尼、薩迦法王以及乃窮護法神師等有刻有各種不同吉祥圖案的自己“達堂”，用于鈐蓋相關的正式公文。“色堂”（sel tham）印意即取消、解除、改錯印，因鈐蓋印章后的功能而得名。小正方形，印色為黑。專門用來鈐蓋買賣契約、借債還債、差稅賦役等解除之時的收據、憑單類官方文書，表示從此該文無效。達賴喇嘛或攝政任命行政長官之時，噶廈負責為新任行政長官新制一方“色堂”印其任期內使用。到卸任時，其印章同其他各類公、私章封存于布達拉宮內庫。“列堂”印（las tham），即基恰、宗級地方官員所用公章之總稱。五品職銜各大宗本的印章為小圓型，六品職銜宗本的印章為小方型。

西藏自治區檔案館藏有甘丹頗章地方政權時期所編各種印譜，現已整理的主要印譜有《噶廈印譜》、《譯倉印譜》、《王統印譜》、《扎什倫布寺印譜》、《御賜歷代達賴喇嘛班禪額爾德尼以及歷任攝政印章與金冊目錄前無奇異珍寶珠串》等16本藏文手寫本。這些印譜通常記載的主要內容有：甘丹頗章政府的印信使用情況、甘丹頗章政府歷任行政長官簡歷、歷代達賴喇嘛的簡歷、固實汗為主的歷任和碩特汗王譜系、滿清皇帝紀年等。具體到每一枚印章，則根據掌握的資料扼要介紹所錄印章的來源、頒發時間、頒發地點、印章所有者當年申請授領頒發印章等情況。印譜原文藏文主要為藏文“珠匝”（vbru tshwa）字體，字跡工整，卷面整潔。各印譜又有數本小冊線裝而成，大小規格不一。印譜原文中的印章圖樣有的是直接鈐蓋于文書，有的是描繪于印譜而成，有的鈐蓋于別的紙張后粘貼于印譜，保持印章原大小，印文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