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東東：由“觀看”發生的外科手術

蔡東東1978年出生于甘肅天水，1996年入伍，2002年就學于北京電影學院，目前生活工作于北京。他的藝術創作涉獵攝影、裝置，以及社會性的實踐。他多次參加國內外的展覽，作品曾被莫斯科MAMO美術館、意大利UNIDEE基金會、中國北京泰康空間以及中央美術學院美術館等藝術機構收藏。作品也多發表于一些藝術書刊，包括《藝術界》、《藝術時代》、《中國當代攝影藝術》、《中國攝影新銳25》、《中國攝影》 等。蔡東東于2015年獲“平遙國際攝影節優秀攝影師創作基金獎”，TOP20中國攝影新銳并登上2015中國攝影排行榜。2014年，獲選南方報業集團ART289雜志年度藝術新勢力。2011年，參加意大利UNIDEE藝術基金會駐留項目。2010年，獲得意大利“第三屆特爾納（Terna）當代藝術獎”一等獎。

在圖像的深潭里，生命可以通過視覺轉化為一種特制品，事實的指向性迷失在種種謎團當中，有時也會分辨不清哪些是真實，哪些是虛幻。“可見之物”是否真的可見，或者事實從一開始就存在于別處。當“觀看”成為一個時代生命無意識存在方式，我們的文明已經如此離不開對“看”的渴望。如此，影像的礦工們才能在有限的生命中，日復一日匍匐于圖像的深井當中，開采出新的礦藏。

這些作品的圖片來源，選自蔡東東多年拍攝積累的照片，它們閑置在那里，成為舍不得丟掉的“雞肋”。于是他像一個外科醫生一樣對這些照片做起了手術，根據每張照片本身，采用不同的方法——刻畫、打磨、卷曲或與其它物體結合做成攝影裝置等等。極盡各種手段挽救這些圖像，并賦予它們新的意義。這些照片都是手工印制的，他反復觀看，找到并發掘它們內在所隱藏的戲劇性結構，甚至另一個空間，這樣的創作模糊了對圖像的觸摸體驗與認知體驗之間的界限，嘗試擴展了一張照片的外延，甚至營造一種繪畫性的假象。通過強調圖像形式上的屬性，通過展現質疑圖像與觀看關系的方式，創作了逃脫指向關系的圖片，當圖像變成一個純粹的物體時，圖片也就成為了一個有形的場所。

有別于一般的搞影像的藝術家，蔡東東近年來已經從過去擺拍的風格轉向了專門處理那些二手影像，尤其是老照片一類。也就是說他通過各種渠道收集到老舊的照片，偶爾包括他自己曾經拍攝的作品，然后利用各種手法對這些老圖片進行各種處理：包括遮擋、切割、并置、轉換、刮擦和拼貼等，從而改變圖片的舊有敘事或者結構，甚至是材料的屬性，把那些日常的視覺經驗轉化成非日常的和超常的，制造出一種超現實的情境，產生出雷內馬格麗特式的視覺心理學效果。進入他的作品猶如進入由很多不同的線索所構造編織成的交叉小徑，而這些小徑又通向了一個神秘花園，里面堆滿了被重新打磨和拼接過的時間和記憶的碎片。

蔡東東對于老照片的猶如外科手術般的精密操作和再處理，或者是把發生在不同時空里的現實圖景以切片的方式拼接組合、嫁接移植；亦或者是改變圖像材料的肌理和質地——它們都發生在微觀的層面上，體現藝術家對于通過細節處理和變換視角獲得全新視覺經驗的迷戀。這似乎是另一種對于現成物的使用，但又和杜尚的那件現代藝術史上有名的《泉》不同，這些作品并非是簡單的拿來主義，而是在現成物或者圖像的再處理中包含了大量的不可復制的藝術家的手工制作，在某種意義上它們幾乎近似于經典和傳統的藝術品的生產方式，使得作品在具備觀念以及當代藝術的形式的同時，又保留了在當代藝術的生產中變得越來越稀缺的人性的觸摸和溫度。

藝術創作的過程往往會是這樣一種狀態——在預先目標之外的興趣，最終成為了所要表現的結果。也許藝術是沒有標靶的，藝術的沒有目的性或者消除目的性是趨向真實的一種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