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夕草
原本,她有一個幸福的家,有一個乖巧懂事的女兒。
女兒喜歡唱歌,喜歡拉二胡,周末和假期的所有時間,她都在二胡培訓班里度過,老師說,她是個好苗子,她自己也常常對母親說,等我長大了開音樂會,你一定要坐在最好的位置,看我,多好的畫面呀,每次聽到這兒,她很是欣慰。
這是周六,吃過飯,女兒去二胡培訓班了,自己去單位加班。大概3點鐘,接到老師的電話說,女兒突然嘔吐不止,被送到醫院,她聽到消息,用最快的速度趕到醫院,當她趕到,女兒已經昏迷了,正在搶救,她怎么也不相信,中午還好好的,現在卻被搶救,她靠著搶救室的門,心驚膽戰,門開了,醫生說,是先天性腦血管瘤破裂出血,要急診手術,失魂落魄 的她,來不及考慮,顫顫巍巍的簽完字,歇斯底里的把女兒送進手術室。
5個小時后,女兒出來了,還是昏迷不醒,嬌小的身上,放滿了各種監護儀,她守在女兒身邊,心痛不已,她握著女兒的手,輕輕的呼喚,第二天,做完CT,醫生說,嚴重的并發癥腦積水,需要再次手術,她的心,仿佛被誰剜了一刀,怎么辦?丈夫出差,在趕回來的路上,只好一個人簽字,再次把女兒送進手術室。
又是5個小時,這次手術出來后,女兒依舊昏迷,還吸上了呼吸機,被安排在一個重癥監護病房里,被隔離起來,一天只有15分鐘探視時間,那15分鐘,還是拉開窗簾,隔著大大的玻璃對望的15分鐘,她每天都蹲守在玻璃窗戶底下,等著窗簾被拉開。
等丈夫回來,已是第二天的晚上,夫妻倆怎么也沒想到,半年后的聚首,是這樣的場面,兩人抱頭痛哭。
夫妻倆,每天守在醫院里,渴望聽到女兒好轉的消息,可是,醫生每天查完房,說的都是一句話:和昨天一樣。用了最好的藥,請了最好的專家,女兒依舊昏迷不醒,她著急了,拿上片子,去北京找醫生看,她每次都是晚上從蘇州坐車,天亮到北京,看完醫生,馬上坐車返回,一刻也不敢耽誤。
一個月后,醫生說,已經盡力了,可是,女兒成了植物人。她不甘心,自己親自照顧女兒,給女兒從胃管里打飯,翻身,換尿布,放音樂,她每天重復做這些,卻看不見絲毫希望,很多人勸她,放棄吧,她說,要賭一把。
為了支撐高昂的治療費,丈夫去上班了,只有她守在女兒身邊。沒日沒夜的守候,她累的筋疲力盡。
一天晚上,她想在床邊趴一會兒,結果,這一會兒竟是幾個小時,等她醒來,她看見女兒嘴角吐了好多東西,她趕緊擦掉,心里卻懊悔不已,如果女兒吐的被嗆,窒息了怎么辦?
從那天起,她沒有白天黑夜的陪著女兒,有一天,她喊著女兒的乳名,給她按摩,擦洗,突然,她感覺女兒的手指動了一下,她興奮極了,她想這是好的征兆,第二天,把這件事告訴主治醫生,醫生卻說,可能是幻覺,接下來幾天,她細細觀察,不但手指跳動,睫毛也跳動,慢慢的,女兒似乎聽見了母親的呼喚,也在一點點回應。
有一天,當她給女兒換尿布,突然,女兒發出了一個短小的聲音,“咿呀……”,她興奮極了,更加深情的呼喚女兒,期待她早日蘇醒。
第258天,女兒醒了,雖然,她的記憶力喪失很多,但是,她記得爸爸和媽媽,這已經讓她激動地一塌糊涂。
她陪著女兒,從說話,站立,學步開始,重新成長。
我是在一個腦癱兒康復中心認識的她,我問她,258天,是怎樣支撐下來的?
她說,女兒煩躁的時候,握住她的手,就安靜了,那是愛的感應,這種感應,提醒她,讓她時刻都不能放棄重生。
她叫王靜,是江蘇一位平凡的母親。
有人說,喊出母親這兩個字,只需一秒,也有人說,生命的重生與放棄,也是瞬間,而我卻在這位母親的身上看見,生命的重生等于258天。
是她,用258天,給了生命一次機會,也給了愛一次延續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