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宗玉主任醫師從肝脾論治慢性淺表性胃炎臨床經驗

官蜀鈞

(遼寧中醫藥大學2015級碩士研究生，遼寧 沈陽 110847)

劉宗玉主任醫師從肝脾論治慢性淺表性胃炎臨床經驗

官蜀鈞

(遼寧中醫藥大學2015級碩士研究生，遼寧 沈陽 110847)

慢性淺表性胃炎(CSG)是內科常見疾病，亦是中醫藥治療的優勢病種。基于中醫基礎理論，肝脾在生理病理上聯系緊密。肝脾同病是CSG的主要病機。文章主要介紹了劉宗玉主任醫師從肝脾論治CSG的臨床經驗。

慢性病；胃炎；中藥療法；名醫經驗；劉宗玉

慢性淺表性胃炎(chronic superficial gastritis，CSG)是一種由胃黏膜慢性炎性病變引起, 病理上以胃小凹之間的固有膜內有炎性細胞浸潤為特征, 并在鏡下可見黏膜充血、水腫以及呈現以紅色為主的花斑狀紅白相間的改變, 同時伴有灰白或黃白色分泌物附著為臨床特征的一類疾病，屬慢性胃炎的一種類型，為臨床常見病,也是中醫藥治療的優勢病種之一[1]。CSG患者常有上腹部脹悶、噯氣、吐酸、食欲減退，或無規律上腹灼熱隱痛，食后加重等臨床表現[2]。CSG屬中醫學痞(滿) 證、胃脘痛、嘈雜等范疇。中醫學認為，CSG多為感受外邪，外邪犯胃，胃失和降；或飲食不節，內傷脾胃，脾胃氣虛，復感外邪；或情志不遂，肝失疏泄，橫逆脾胃，氣機乖逆所致。 劉宗玉(1938—)，四川省雅安市人民醫院中西醫結合科主任醫師，四川省名老中醫，自1965年從河北中醫學院畢業以來，從醫50余載，運用中醫藥治療內、外、婦、兒諸病皆有良效。尤擅治療內科脾胃病、腎病，婦科經、帶、胎、乳腺疾病及不孕癥。現將劉老師治療CSG臨床經驗介紹如下。

1 肝脾的生理

1.1 肝的生理 肝者，五臟陰中之陽也。秉東方

風木之氣而生，主疏泄，司藏血。朱丹溪于《格致余論·陽有余陰不足論》中言“司疏泄者，肝也”。肝之疏泄可調暢情志，升達氣機，協調脾胃，泌排膽汁，運行水液。與中焦脾胃相須為用，共司水谷納運，化生精微。

1.2 脾胃的生理 脾為臟，司運化升騰，其性喜燥而惡濕，賴陽氣而運；胃為腑，主受納和降，其性喜潤而惡燥，得陰血則和。脾胃二者，一陰一陽，一臟一腑，一表一里，一化一納，一升一降，一燥一潤，為陰陽交接之要，升降平衡之所，上承陽而下連陰，為陰陽相和的重中之重，為人身之樞紐[3]。相協為用，共襄受納腐熟，運化水谷，升達清氣，和降濁氣，化生水谷精微。

2 肝脾的病理

“肝主謀略”，輔佐心神，《緯略卷十》曰：“神者氣之子，氣者神之母，形者神之室。氣清則神暢，氣濁則神昏，氣亂則神去。” 今人情志不遂，氣機乖逆，神氣失常，子盜母氣，肝失疏泄，或為肝氣“太過”，或為肝氣“不及”。 “肝氣郁結”，郁結者，肝氣“不及”也；“肝氣橫逆”，橫逆者，肝氣“太過”也[4]。然二者皆屬“木旺”。且今人飲食不節，嗜食無度，脾胃內傷；又喜食辛辣，恣飲醴醪，濕熱內生，《脾胃論》言“濕熱相合，陽氣日以虛”，此為“土虛”。“木旺”“土虛”兩相更迭，終至肝木乘土。然劉老師認為，肝木乘土一證，須明辨“木旺”“土虛”之主次。一者，是肝郁橫逆，乘克脾土; 一者，是脾土虛弱，招致木克。《讀醫隨筆》言其為“實則乘其所勝或反侮其所不勝，虛則所勝乘之或不勝反侮之”。“肝木乘土”之證，“肝實”而乘脾土者，其主要矛盾在“肝實”；“脾虛”而招致木克者，其主要矛盾在“脾虛”。臨證不可不明辨主次，再行遣方用藥。

3 劉老師治療CSG的學術思想與臨床經驗

3.1 學術思想 劉老師認為，今人所患脾胃病與前人不同，古時之人，飲食多粗糙寡淡，其民常脾胃虛弱，中陽不振，且前人居所簡陋，難避風雨潮濕，多臨地而居，易感濕中寒，寒濕困脾，脾陽日虛，故古時治脾胃諸疾，宜予甘溫補益之法。今時之人不然也，一者，以酒為漿，又常食肥甘炙煿之品，損傷脾氣；二者，今人生活節奏過快，生活壓力過大，多情志不遂，肝木失疏，或為肝氣郁結，或為肝氣橫逆。今兩相為病，肝氣太過，則致肝木乘土；脾胃虛弱，則致土虛木乘。此時若一味予甘溫補益之藥，恐不中病，反助生濕熱，病難速去。《柳州醫話》言“七情之病，必由肝起”，可見肝與精神情志密切相關。就CSG而言，許多資料指出，其發生與患者的精神情志因素具有密切相關性[5-6]。且CSG運用中醫辨證，其中肝胃不和證所占比例最大[7]。故劉老師治療CSG多從肝脾論治，將《金匱要略》中“見肝之病，知肝傳脾，當先實脾”予以發揮，臨證將抑木、扶土兩法兼施，又依病家肝木乘土之主從，肝氣“太過”“不及”之分別，遣方施治。

3.2 肝脾同治方—劉氏柴芍六君湯 基于上述認識，劉老師治療CSG常用自擬方劑“劉氏柴芍六君湯”。此方由《醫宗金鑒》所載“柴芍六君子湯”化裁而成，將抑木、扶土、治氣三法并舉。

3.2.1 方藥分析 藥物組成：柴胡、白芍藥各12 g，太子參、茯苓各20 g，陳皮、法半夏各9 g，木香、生甘草各6 g，砂仁8 g，炒白術、白及、蒲公英各15 g。

肝為剛臟，體陰而用陽。方中柴胡、白芍藥重在抑木，分調肝體肝用。柴胡，味苦，微寒，入肝經，因其稟春生之氣最著，長于疏肝理氣，《滇南本草》言其能“行肝經逆結之氣”，且其大劑可散，小劑善升[8]，故劉老師常取12 g以調肝用，用治肝氣郁結。白芍藥，味苦、酸，性微寒，入肝經，柔肝養血，平肝斂陰，《滇南本草》言其能“收肝氣……舒經降氣，止肝氣疼痛”。以白芍藥柔肝，使橫逆之肝氣歸于下，用治肝氣橫逆證，取其養血斂陰之功，又可兼調肝體。然白芍藥質柔味酸有礙胃助酸之弊，故劉老師臨證僅予12 g。柴胡、白芍藥兩藥參合，一散一收，一氣一血，一用一體，散收同用，氣血并調，體用兼顧，剛柔相濟，并治肝氣“郁結”“橫逆”，共收“抑木”之效。柴胡、白芍藥二藥相伍，又可以白芍藥之酸斂，制柴胡之辛散；以柴胡之辛散，佐白芍藥之酸斂；且白芍藥柔肝斂陰又能防柴胡劫奪肝陰，使疏肝而無傷陰之虞。

方中太子參、炒白術、茯苓、生甘草四藥取四君子湯方義。太子參，味甘、苦，性平，入脾經，益氣養陰，健脾益胃，其藥性平和，較人參不至太熱，比西洋參不至過寒，尤擅“清補”，益氣不留邪，養陰不助濕，脾胃病虛證不論寒熱皆可選用。《本草再新》言其能“治氣虛肺燥，補脾土”。白術，味甘、苦，性溫，入脾、胃經，甘補苦燥，性溫散寒，故李杲言其可“去諸經中濕而理脾胃”，《醫學啟源》言其能“除濕益燥，和中益氣，溫中”。劉老師以麩炒白術入藥，可增其溫燥之性，以倍健脾燥濕之功，達攻補兼施之效。現代藥理研究表明，白術煎劑有明顯促進胃排空及小腸推進功能的作用[9]，臨床用之可減小胃腸負擔。茯苓，味甘淡，性平，入脾經，甘補淡滲，健脾利濕，健脾可消生濕之源，利水以除脾虛之根。標本兼顧，補瀉同施。甘草，味甘，性平，入脾、胃經。劉老師以甘草生品入藥，取其健脾益氣、清熱解毒之功。且現代藥理研究表明，甘草有輕度抑制幽門螺桿菌及保護胃黏膜作用[10-11]。此四藥參合，藥性平和，緩補緩瀉，補中而不助濕，利濕而不傷正，共奏“扶土”之效。

陳皮、法半夏兩藥，取二陳湯方義，燥濕化痰，理氣和中。然劉老師易橘紅為陳皮，取陳皮理氣之力甚于橘紅；易半夏為法半夏，取法半夏燥濕之力強于半夏，又無溫燥之弊。是將溫燥化痰之方更為燥濕理氣之劑。合太子參、茯苓、炒白術、生甘草以增“扶土”之效。

砂仁、木香兩藥皆味辛，性溫，入脾、胃經，行氣止痛，健脾和中。《玉楸藥解》言砂仁能于“補中扶土之內，溫升其肝脾”為“調醒脾胃之上品”。用之有“沖和調達”而“不傷正氣”之效。《本草求真》載“木香，下氣寬中，為三焦氣分要藥”。木香、砂仁伍用，行胃腸氣滯，專治胃脘脹滿不舒之癥。且伍太子參、茯苓、炒白術、生甘草又可行補而不滯之功。

白及、蒲公英兩藥為劉老師針對CSG伴黏膜損傷及幽門螺桿菌感染所設藥對。白及，味苦，甘，澀，性微寒，入肝、胃二經，其質黏而澀，專攻收斂止血，又能生肌消腫。現代藥理研究表明，白及對消化性胃潰瘍有很好的療效，對鹽酸所致胃黏膜損傷有明顯保護作用，能夠明顯促進潰瘍面的愈合，減少胃穿孔的出現，并且減少胃黏膜出血面積[12-14]。蒲公英，味甘、苦，性寒，入肝、胃經，清熱解毒，消癰散結。《本草新編》曰：“蒲公英亦瀉胃火之藥，但其氣甚平，既能瀉火，又不損土。”現代藥理研究表明，蒲公英具有殺滅幽門螺桿菌作用, 并可提高抗幽門螺桿菌能力[15]。且CSG中幽門螺桿菌感染率最高的證型亦為肝胃不和證[16]，故劉老師以蒲公英、白及二藥入方，消除幽門螺桿菌感染，保護受損黏膜，實為中西結合、病證同治之配伍方法。以上諸藥，合而用之，病證同治，抑木扶土，補瀉兼施，疏肝行氣，健脾利濕，治療CSG則效如桴鼓。

3.2.2 臨證加減 其一，依病家“木旺”“土虛”之主從，肝氣“太過”“不及”之分別，辨證加減。對于脾土虛弱，招致木克，而見納食不香，食欲不振，食后脘腹脹滿，水谷難化，飲食積滯，大便稀溏等癥者，加炒麥芽、炒谷芽、炒神曲各12 g，健脾開胃，消食和中，兼可疏肝理氣。對于肝失疏泄，乘克脾土者，宜先辨肝氣“太過”與“不及”。肝氣“太過”者，實為肝氣橫逆，癥見急躁易怒、胃脘脹滿痛甚，晨起口苦等，宜加重白芍藥用量至15 g，再加佛手、香櫞各12 g，柔肝平肝，理氣止痛，和中消脹。肝氣“不及”者，實為肝氣郁結，癥見抑郁寡歡，多愁善慮，胃脘脹悶，善太息等，加枳殼10 g、香附12 g，行氣解郁，寬中消脹。其二，依患者兼夾癥狀，隨癥加減，對癥治療。胃脘疼痛，痛不可忍者，對此劉老師認為，此為肝病而氣病，氣病則血行不暢，血瘀內停，阻于胃絡所致，故加郁金、延胡索各15 g，行氣化瘀，活血定痛。胃脘灼熱、隱痛、口渴者，此為氣郁日久，從熱化火，爍灼胃陰，胃陰漸耗，胃失濡潤所致，加玉竹、石斛各15 g，清養胃陰，生津止渴。神疲乏力，倦怠納差者，此系脾土虛弱，生化乏源，升清無力，中氣內陷所致，加生黃芪20 g、升麻10 g，補中益氣，升舉清陽。泛酸燒心者，此為肝氣郁熱，橫逆犯胃，胃氣上沖所致，加浙貝母15 g、海螵蛸15 g、煅瓦楞子20 g，平沖清肝，制酸止痛。晨起口苦，口腔異味者，此系中焦脾胃虛弱所生之濕，與下焦肝膽氣郁所化之熱相合，循經上犯于口所致，加黃芩12 g、茵陳15 g、佩蘭15 g，清濁辟穢，芳香化濕。呃逆噯氣者，此為脾失健運，水液不化，聚濕成痰，痰氣動膈，胃氣上逆所致，加旋覆花12 g、赭石15 g，重鎮降逆，化痰止呃。胃脘脹滿尤甚者，此為脾虛生濕，濕阻氣機，中焦升降失司所致，加厚樸10 g、大腹皮12 g、炒萊菔子12 g，燥濕理氣，下氣寬中，消脹除滿。大便稀溏、滑泄者，此脾虛生濕，水濕流注腸道，小腸泌別清濁失司所致，加炒薏苡仁30 g、山藥30 g、蓮子15 g，宗“利小便實大便”之理，利水滲濕，健脾止瀉。瀉下黃糜、臭穢，肛門灼熱、墜重者，此乃肝熱與脾濕相合，內迫腸道，挾熱下利所致，加秦皮、馬齒莧各12 g，清腸燥濕，涼血止痢。大便秘結，或大便困難者，此系脾虛不能為胃行其津液，胃腸津虧，無水舟停所致，加麻子仁15 g、郁李仁15 g，杏仁10 g，潤腸通便，緩下積滯。對于“胃不和，臥不安”者，可酌情加用龍齒、酸棗仁、首烏藤、合歡皮等藥，重鎮安神，養心定志。

結 語 CSG作為臨床常見疾病，劉老師從肝脾論治，臨證明辨土虛，木旺之主從，肝木“太過”與“不及”，以調肝理脾之法治之。將辨證論治與辨病論治相結合，臨證除予自擬方劑“劉氏柴芍六君子湯”疏肝健脾外，還結合CSG發病特點，配伍白及、蒲公英兩藥以達保護胃黏膜，殺滅幽門螺桿菌的作用，有類似現代醫學中鉍劑、抗生素的功效，而無其毒副作用，以達病證同治之目的。

(指導老師：劉宗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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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編輯：董軍杰)

10.3969/j.issn.1002-2619.2016.10.002

官蜀鈞(1991—)，男，碩士研究生在讀，學士。研究方向：中醫內科學消化疾病。

R573.305.31

A

1002-2619(2016)10-1448-04

2016-05-2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