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水與藥的功德 消隱疾病與無形

李初初

藥浴與水療，也是藏醫外治方法中，比較特殊的一種。就是以溫泉水療為靈感，而衍生出的一種藏藥浴療法，遠古時期便已存在于青藏高原之上。在藏藥浴中，會利用水的溫度和藥物的效用，將人體毛孔順利打開，從而讓藥物沿著毛孔更好地滲透于體內，以起到很好的療效。

藏藥浴療法不僅在藏醫外治方面有著不可忽視的作用，在藏醫藥保健及疾病預防學領域，也受到越來越多人的歡迎。

在拉薩市墨竹工卡縣德仲溫泉，有一個泉源名叫“卡貴曲則”，那里有一個美麗的傳說：說是曾經有一只老鷹，正在天空飛翔，不知從哪里射來了一支箭，射中了老鷹的翅膀，老鷹不幸落入了這個泉源，但不久之后，這只老鷹又浮出水面，展翅飛向了藍天……

“卡貴曲則”也由此得名——“卡貴”，老鷹，“曲則”，則是溫泉。“卡貴曲則”，翻譯為漢語就是“老鷹泉”的意思。

而在堆龍德慶縣吉納鄉邱桑村，也流傳著這樣一個傳說，說是宗喀巴大師到西藏各地朝拜時，在林芝不小心被竹子刺傷了一只腳，他疼痛難忍，只好拄著拐棍一瘸一拐地繼續朝拜。當他來到堆龍邱桑地方時，看到山上有一個溫泉，即現在的邱桑溫泉。他這時看見一只斷肢的烏鴉，飛到溫泉邊，把雙腳泡了又泡，不一會兒，烏鴉的腳也奇跡般地好了起來。

于是宗喀巴大師也把雙腳泡在溫泉里，他的腳也真的很快好了。宗喀巴大師傷愈后扔掉拐杖回到了拉薩，而直到今天，在溫泉東北方向的山上，據當地人說，還能看到大師用做拐杖的那根“竹子”。邱桑溫泉，也吸引了拉薩甚至包括遠在那曲的百姓，以及風濕病、關節病患者們前來泡泉。

在西藏，許多溫泉都伴有類似的神話或傳奇故事，內容大多表達了溫泉治病和療傷的作用。“這當中有神話的色彩，肯定有夸張的成分，但從側面也反映出藏醫學當中，溫泉水療以及藥浴的功效。”一次，在奇正藏藥拉薩工程技術中心主任邊巴次仁先生的辦公室，偶遇自治區藏醫藥研究院巴珠老師，當我向他請教西藏溫泉水浴以及藥浴療法時，他如此說道。

據載，宇妥寧瑪·云丹貢布游學印度時，印度的醫生問他雪域藏地有些什么醫藥。他回答說，藏區有象雄醫學的藥浴、搽涂、火療等3種療法；吐蕃有飲食、起居、藥物、外治4種療法。這說明，以溫泉水療為靈感而衍生出的藏藥浴療法，遠古時期便已存在于青藏高原之上。

如今我們走到雪域高原的每個角落，都能看到或大或小的溫泉，藏民族的同胞幾乎無一例外的，把它們看作具有特殊治病效果的一種保健和治療方法。《西藏溫泉志》一書，還對各地溫泉的藥用、有無毒副作用，作了很細致的描述與劃分。例如在桑耶寺附近的青樸修行地，那里遍布藥用的溫泉，許多朝圣的信徒到了桑耶寺后，必定要去到那里洗浴。而在日喀則亞東縣的康布溫泉，除了對風濕、類風濕、皮膚病、消化道病和高血壓等有療效外，許多骨折及關節病、風濕病患者，在這里俗療一段時間天后，就可以扔掉拐杖走路回家。年長月久，在溫泉邊留下的拐杖，已經堆成了一座小山。

總之，藏醫十分重視水的醫療作用。雨水、雪水、河水、泉水、井水等，均可供醫用。這么多的水，又以雨水質量最好，因為雨水在降落過程中，與日光、月光和風接觸，便具有了不一般的活力，輕似甘露，能提神。并且，雨水必須用干凈的器皿在開闊地帶收集。當然，藏醫更加注重泉水，在西藏山南最古老的宮殿雍布拉康東西北方向幾百米的地方，有一眼名為“噶曲”的泉水，終年不涸，每天到此朝拜的人們下山后，都會到這里接泉水喝，能強身健體，延年益壽。而在林芝東部的波密，有一道神奇的“喊泉”，每逢人對著神泉叫喊祈請，或者用石頭輕輕敲擊山巖時，泉水便會從石穴里涌出，這里的水能袪除疾病，對人身體有百般益處，時常被百姓接回家飲用，也被一些藏藥廠視為制藥中首選用水。

此外，在拉薩，還有一個有著美麗傳說的“噶瑪德巴節”，即“沐浴節”。每到藏歷七月的初秋之夜，拉薩的男女老少，就會把眼光投向拉薩東南方向的天空。當拉薩河對面，次角林背后那座八瓣蓮花般的寶瓶山頂，閃現出一顆名叫“噶瑪德巴星”（也就是金星）的時候，他們盼望已久的每年一度的沐浴節，就又到來了。

這是拉薩河最好的季節，雨季過去，洪水消退，水流澄清而潔凈，按藏醫天文歷算的說法，初秋的拉薩河之水，有八大功德：甘、涼、軟、輕、清、不臭、不傷喉、不傷腹。要是堅持連續7個夜晚的洗浴，能滌去身上的污垢，避免傷風感冒，不染瘟疫和惡疾，增強皮膚的抵抗力，延年益壽，強筋健骨。

每年沐浴節期間，拉薩河便有無數藏人盡情沐浴，讓身心在純凈的拉薩河水里徹底放松。這是日光城拉薩的一道溫馨動人的風景，今天我們依然可以看到這種天人合一的景致。

2011年，我有幸在山南曲松縣的色吾溫泉，體驗過一次冬日泡泉的盛況。

色吾溫泉，從藏語翻譯過來，意為“烏鴉泉”。據傳，歷史上曾有一位高僧，他裝著干糧的器具被一只烏鴉給叼走了，高僧便不辭辛苦追趕烏鴉而來到此處，當他追烏鴉感到勞累和疲倦萬分時，看到冒煙的溫泉水，便順勢將腳泡了進去，不一會兒他的腳痛消失，疲勞感也沒有了，效果十分神奇。色吾溫泉從此聲名遠揚，據說秋冬季時泡色吾溫泉，對治療關節炎有奇效。由于我們前往正值冬季，來自四面八方的幾百個泡泉客，快要把溫泉擠爆。

是的，就在都市人們熱衷于泡溫泉洗桑拿之時，青藏高原特有的藏藥浴的蒸氣也正在裊裊升起，奇異的藏醫藥藥香早已經暗暗滋長，以它獨到的功效和難以名狀的奇異力量，緩解和治愈了一個個患者的疾病。

奇正藏藥白瑪曲秘藏藥浴中心的王保向我介紹，早在西藏的遠古歷史上，溫泉和水浴療法就在民間盛行。西藏溫泉遍布，使用方便、療效好，又沒有毒副作用。藏族先民們認為，在形成溫泉的地下，有各種具有熱能的礦物，帶有不同的藥性，因此各地方的溫泉，因含有不同的礦物和微量元素，從而有著不同的氣味、顏色、味道、效能，根據這些屬性的不同，就可以用來治療不同的疾病。特別礦物的藥性和水中所含的微量元素，對風濕病、關節炎、皮膚病、肌肉萎縮、脈筋葵縮、骨折、血液循環不良以及一些特殊的寒癥等疾病，有著顯著的療效。

而藏藥浴與此正有著異曲同工之妙，原由便是由溫泉演化而來。在現在藥浴中，所稱的“五味甘露藥浴湯”的基礎方，便是在由宇妥寧瑪·云丹貢布，通過五種不同的藥物配方，來模擬實現溫泉治療效果的。也就是利用水的溫度和特殊藥物的效用，將人體毛孔打開，從而讓藥物沿著毛孔更好地滲透于體內，以起到很好的治療作用。他成功研制出“五味甘露藥浴湯”后，將其在《四部醫典》中記錄下來，后期各代名醫在其基礎上，再根據病人的不同病情而加入不同的藥材，便能治療不同的疾病。

現在，藥浴作為傳統藏醫學一種重要的治療方式，在西藏、青海等地的主要藏醫院都設有專科，西藏自治區藏醫院、神猴藏醫院、山南藏醫院、蘭州奇正藏醫院等都開設了藏醫的藥浴中心，據說功效非常顯著，受到許多病患者的歡迎。

采訪期間，我們在奇正白瑪曲秘藥浴中心，就遇到了一位在林芝當地工作的援藏干部吳先生，他因為長期伏案，加上有風濕病，時常關節疼痛，發病時，坐、立、睡均無法正常，醫生建議他采用藥浴的方法來治療，他每天早上和下午各進行一次藏藥浴，并配合一定的口服藏藥，治療十天后，關節和后背都不再疼痛了，取得了很好的療效。

在貢布曼隆宇妥藏醫學校，我還曾見到一位來自波密的病人，因為落下了風濕病，不能走路，是由家人背過來的。松熱貢西老師為他診斷后，讓他進行藥浴，同時配合一定的口服藥物治療，我們遇到他時，已經藥浴第三天了，他說自己已經可以拄著拐慢慢行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