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欽楠


說是北京30年來最冷的一天,估計也是我出生以來最冷的一天了吧。那天本打算去西單民航售票處買去悉尼的機票,但隔著門都能聽見呼呼的風聲,手機里顯示-15℃,我隨即打消了出門的念頭。向窗外望去,還是有不少人出門,捯著小碎步頂著風,心里由衷地覺得他們很勇敢。那天之后,氣溫好像就回升了,北京的天空也藍了好幾天,在家的舒坦日子又進入了倒計時。在家,我喜歡晚上睡覺前把窗簾留上一條縫,這樣就不會一覺睡到沒時沒點了。天氣好的時候,一縷陽光照射到屋里,會終止我的夢境。
因為馬上就要離開北京了,總會冒出一些文藝的小思想,躺在床上想,出國后就看不到自己亂糟糟的陽臺和銀灰色的窗簾了。我和其他一些同學不大一樣,他們正在期盼著出國的日子趕緊來到,這樣就不會天天在家被媽媽念叨。在預科班的微信群里,我們雖然不像在學校里那樣鬧哄哄的,但他們還是喜歡發各種狀態,簽證第一個通過都要瑟半天。過年過節的時候,群里紅包也必不可少,就比誰手快、誰運氣好。我不句句都跟,平常就看他們聊,但每逢表情大戰一定不缺我。
我們預科班的班長,名字叫Andy,長的模樣就是油油膩膩,不論上課下課,話都比較多,冷場的時候也總是由他打破僵局,同學對他既喜歡又頭疼。每當同學想責怪他的時候,他總是調皮地對大家嘿嘿一笑,弄得對方一點兒脾氣都沒有了。有一次上課,他不會做題,于是“老毛病”又犯了,在凳子上左搖右擺,探著頭找別人跟他說話。于是,老師悄悄繞到他后面,一下子捂住了他的嘴。他掙脫不開,竟然拿臉去蹭老師的手掌心……嚇得老師趕緊松手。他看到自己計謀得逞,十分得意地坐在椅子上笑,也把同學都逗笑了。
再說說Shirely,她特別愛發小動態,不管是聊天或者是朋友圈,愛刷屏。后來同學挖出了她的微博小號,完完全全肯定她是個追星族。她喜歡李煒,那個微博里都是關于追星的。她個子小,大家都愛拿她的身高開涮,班主任說她雖然個子小,但是能量大。她比我大幾個月,學習認真,生活也認真,是一個熱愛生活的姑娘,跟她比起來我真是自愧弗如。畢業時,我給她留言說自己當她是榜樣,卻學不到她的精髓。她是個小“學霸”,上課的時候,都是一副正襟危坐的模樣。最近她在學車,被教練訓得劈頭蓋臉,感嘆考雅思都沒那么難。看來學霸也不是全能的。
還有個叫Joyce的姑娘,是個典型的宅女,喜歡玩動漫真人秀。放假后,她召集了幾個有相同興趣的朋友,幾乎天天都在秀各種裝扮。她會今天花癡陳偉霆,明天霍建華是她男朋友,后天胡歌就成她口中的老公了。在數學課上,她大膽地拿著平板電腦看《瑯琊榜》,數學老師不計較,隨她去了。她愛看各種奇特的故事,下課后經常在班里講各種段子,還是很有趣的。她就是從西雅圖回來的那個姑娘,經常憑著以前在國外學過的老底兒,什么課都逃幾節,也是我們班中的傳奇。
還有幾朵奇葩——婆婆媽媽特別愛較真的Alex,說話不清楚又愛講冷笑話的土豪,被同學開玩笑說臉大卻從不生氣的Olina……
這段漸漸走向人格獨立的黃金年華,這段樹立價值觀和人生觀的青蔥歲月,統統和他或她有著密切的聯系。或是見證,或是參與,或是不屑,或是感染。在青磚修砌的教室里,十幾個同齡的少年從陌生到熟悉,從不解到不舍。多少個艷陽高照,多少個秋葉紛飛,任時光荏苒,飛逝如電。每一段精彩都會沉淀在內心深處,等青春不再,這些回憶卻凝華、結晶,熠熠生光。
放假后做過幾個關于同學的夢,依然是二樓最左邊那個教室,窗外的天臺上一如既往地站著一群吊兒郎當的男生。教室更像是菜市場,大家鬧得不可開交,互相追逐,刷手機微博的,在座位上看視頻的,當然少不了發呆的…… 老師來了,教室終于恢復了寂靜。一位頭發稀疏的中年男人走進教室,那似乎并不是我們的外教,然后英語課就開始了。這時,夢就結束了,只留下了點點回味。我們這些同學到了澳洲肯定還會再見面,不像老一輩,翻開筆記本,上面的電話號碼依然清晰可見,撥了一次又一次之后,才發現大多數已經變成了空號。閑時在電腦里翻看相片,上面的一張張笑臉,不近不遠,令人懷念。短暫的幾個月,我們在同一個教室——1204度過了這段難忘的歲月。離開學校那天,課桌上零星散落著幾本書,地上也不再有那么多零食盒子,至今我還記得離開時班里空蕩蕩的樣子。
假期的60多個日夜已經稀里糊涂、暈暈乎乎地過了一大半。群里大家說放假都好墮落,然后就有同學拋下這么一段話:天將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卸其QQ,封其微博,刪其微信,去其貼吧,收其電腦,奪其手機,摔其ipad,斷其wifi,剪其網線,使其百無聊賴。然后靜坐、喝茶、思過、鍛煉、讀書、彈琴、練字、明智、開悟、精進,而后必成大器也。然而這段話并沒有什么用,不論在學校的時候是怎樣的學霸,放假都難逃手機電腦的魔爪。這已經成了一種生活的方式,每天醒來的第一件事就是拿手機,先開微信,再開微博。新的一年即將到來,假期所剩無幾了,我和同學們不出正月十五,就要飛到澳洲,在遙遠的地方開始一段新的學習旅程。
(編輯·麻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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