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芷浩
(中國人民公安大學,北京 100038)
治安案件非法證據排除規則的完善
許芷浩
(中國人民公安大學,北京100038)
現階段的治安案件非法證據排除還存在著排除范圍不清,排除程序紊亂、排除的機制不順,證據標準不明等問題,必須盡快完善治安案件非法證據排除規則,建立起配套的制度,規范和監督公安機關在治安案件查處中的自由裁量權,保障違法相對人的合法權益,提高公安機關的辦案質量。
治安案件;非法證據;排除規則
治安案件是影響公眾安全感的主要方面之一,由于它不像刑事案件具有嚴重的社會危害程度,很少有聳人聽聞的可怕后果,使不少人對它沒有深刻印象[1]。治安案件在日常生活中最為常見,違反治安管理處罰法的行為也屢有發生。例如打架斗毆,尋釁滋事等。由于治安案件跟刑事案件有著極為密切的內在聯系,二者的事實界限有時即為情節上的差異,如果治安案件處罰不當,會使違法行為人覺得違法成本低而走向更嚴重的犯罪道路。證據在治安案件中起著極其重要的作用,十分必要借鑒刑事案件非法證據排除的做法對治安案件的非法證據進行排除,做到每一起案件的公平正義。本文分析了當前治安案件非法證據存在的問題,探討了產生這些問題的根源,充分借鑒民事訴訟、刑事訴訟和行政訴訟領域非法證據排除規則的基礎上,結合治安案件的自身特色,從程序上提出完善治安案件非法證據排除的建議和措施。希望該規則能夠提高公安機關的辦案水平和辦案質量,為深化公安改革和建設法治中國發揮積極的作用。
首先要明確幾個概念,即治安案件,治安案件的證據,治安案件的非法證據。從學理上最廣義的解釋,治安案件就是公安行政案件。在治安案件辦理的過程中,行為人是否有違反治安管理的行為是首先要明確的問題,這是治安案件中的核心問題,因此必須有相應的證據證明行為人的事實行為。根據證據適用于不同的領域,一般可分為刑事證據、民事證據和行政證據。行政機關認定的案件事實和人民法院對行政案件進行審判時的依據就是行政證據,因此,治安案件中的所有證據均可劃分到行政證據領域。所以治安案件的證據就是指公安機關依照程序收集的,能夠據以確定或者否定違反治安管理行為事實,證明違反治安管理行為人、嫌疑人是否違反治安管理以及違反治安管理行為情節輕重的一切客觀事實[2]。治安案件的證據具有行政案件證據的特征,一是客觀性,即證據就是客觀存在的事實。二是關聯性,證據必須與案件事實有客觀聯系并且能夠證明案件事實。三是合法性,證據必須具備證據能力。從上文的兩個案例中可以看出,在當前收集治安案件的證據工作中還存在著不少問題,一些非法證據甚至被采納并作為治安處罰的依據,治安案件非法證據的排除存在不少的難點和問題,排除規則亟待完善。
(一)排除的范圍沒有確定
在目前的法律體系中只有《公安機關辦理行政案件程序規定》 (以下簡稱程序規定)對治安案件非法證據的排除范圍作了部分規定,包括《行政訴訟法》和《治安管理處罰法》均未涉及該問題,結合公安機關實務經驗和不同的分類方式,治安案件非法證據排除范圍分為以下幾種情況:
1.從證據種類上來看:絕對排除范圍中的言詞證據、實物證據分類不明
從廣義上講,非法證據可分為言辭證據和實物證據。一般而言,言詞證據包括行為人和被害人的陳述,證人證言。我國長期以來有重實體,輕程序的法治習慣。隨著依法治國的不斷推進,言詞類的非法證據在現階段是要予以排除的,但是實物證據是否也要排除呢?是在絕對排出范圍內還是一定的范圍內,實踐中做法并不相同。例如,由于客觀原因當事人記不清違法行為人的容貌,做辨認筆錄時經民警“提示”后回憶起來,這份辨認筆錄當然屬于非法證據,但是在沒有其他人證物證的情況下,缺了這份辨認筆錄就無法真正的懲治違法行為人,不能保護當事人的合法權益,那這份辨認筆錄是否應當予以排除呢?
2.從取證行為的角度來看,以欺騙、引誘、脅迫方式獲得的證據,其合法和非法的界限不清,也直接導致證據的范圍不明。
在辦理治安案件之時,有時會采取偷拍、偷錄、竊聽等秘密手段取證。如果侵害到他人的合法權益的,應當排除此類證據。“釣魚執法”是指在執法人員的引誘下,原本沒有違法意圖的當事人實施了違法行為。在部分地區,有些公安機關為了完成指標,利用治安耳目偽裝成“嫖客”或者“賣淫女”,設下圈套來引誘普通公民實施違法行為。這種“釣魚行為”背后體現著公權力的濫用,嚴重侵犯了公民的合法權利,是對公民權利的踐踏。對于行政機關釣魚執法取得的證據,應當堅決予以排除。
非法手段最典型的就是刑訊逼供。在一起案件中,違法行為人在派出所內遭到民警的毆打,最終交代了違法事實,這種刑訊逼供是絕對不允許的。民警以“交代后就能放了你”為誘餌引誘和欺騙違法行為人交代違法事實。這種以刑訊逼供和以威脅、欺騙等非法方法收集的證據要堅決予以排除。
3.從取證、舉證、質證、認證的程序來看,非法證據中的程序違法的嚴重程度不明
《程序規定》第二十四條規定,收集物證、書證不符合法定程序,可能嚴重影響執法公正地,應當予以補正或者作出合理解釋;不能作出補正或者作出合理解釋的,不能作為定案的根據。最高人民法院《關于執行〈行政訴訟法〉若干問題的解釋》第30條規定,“被告嚴重違反法定程序收集的其他證據不能作為認定被訴行政行為合法的依據”。根據這兩條規定,嚴重違反法定程序取得的證據應作為非法證據予以排除。
4.從原生和派生角度來看,毒樹之果是否為非法證據存在爭議
“毒樹之果”最早起源于美國,特指以非法手段獲得的證據為前提,在此基礎上進一步間接取得的證據。美國在一開始采用的是嚴格排除的標準,后來在實踐中產生無法有效打擊犯罪、警察辦案積極性和效率降低,實體公正得不到保障等問題,并因此對嚴格排除的思路進行了反思,補充和完善了適用毒樹之果的排除原則。與英國一直堅持排除毒樹之果的做法不同,我國現行法律并未作出相應的規定。
(二)排除的證據規則尚未確立
1.對以嚴重違反法定程序收集的證據沒有規定具體標準
根據《行政訴訟法解釋》第三十條規定,行政訴訟中被告違反先取證后裁決原則獲得的證據以及嚴重違反法定程序取得的證據不能作為認定被訴具體行政行為合法的根據。《行政訴訟證據規定》第五十七條也將嚴重違反法定程序收集的證據材料的證據能力予以否定。根據《程序規定》第二十四條規定將不符合法定程序收集的書證、物證予以補正和作出合理解釋。不能作出的才予以排除。按照違法程度的不同,一般來說公安機關在辦理治安案件時違反法定程序取得的證據在總體上可分為“嚴重”和“輕微”兩大類。對于嚴重違反法定程序的,不能作為判斷案件的因素,更不能以此做出處罰決定,應當予以排除;對于輕微違反法定程序,又和案情緊密關聯,缺少該證據會影響案件公正的,應當予以補正和作出合理解釋后才能作為定案的標準。
但是這個“嚴重”的標準是什么,如何判斷該證據的取得已經達到嚴重違反程序的程度,從現有法律規范中無法得到答案。根據一般的經驗,嚴重違反法定程序指違背了處罰的基本程序,實施了《程序規定》中禁止的收集方法,超過了規定時限等。但是這僅僅是實務中的一般認識,還未上升到法律意志,因此導致了部分地區和部分人員對此認識不同。
2.對以偷拍、偷錄、竊聽等秘密手段獲取的證據材料的證據適格性沒有規定
最高人民法院2002年《行政訴訟證據規定》第五十七條第二款規定:以偷拍、偷錄、竊聽等手段獲取侵害他人合法權益的證據材料不能作為定案依據。
采用秘密調查手段取證與“誘惑偵查”相類似,在刑事偵查領域,這類證據的合法性爭論就一直不斷。在處理治安案件中,若要好提前獲得當事人同意并對談話內容等錄音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有時必須使用秘密調查的手段。如果這類證據一并排除將會對案件的實體性公正造成嚴重影響,因此把握好“不對他人的合法權益造成侵害”則為重中之重。
3.對以“毒樹之果”為線索取得的證據的適格性沒有規定
我國現行法律法規和司法解釋沒有對于“毒樹之果”為線索取得的證據是否具備適格性作出規定。如果采用“毒樹之果”作為定案的證據,那么就會在一定程度上認可“毒樹”存在的價值,就會有部分警察力求快速破案從而非法取證。如果將“毒樹之果”予以排除,就會涉及到案件的實體正義問題。效率和公平的價值沖突是該問題產生的原因,究竟是效率優先還是公平更為重要,在不同時期和不同案件之間會有差異。在現代法治國家,在追求公正的前提下力求提高效率才是應有之道。
(三)排除的程序沒有建立
1.排除的主體不明確,沒有中立的第三方
美國學者泰勒認為:“通常來說,通過較為公正的法律程序所產生的結果比不公正的法律程序所產生的結果更為公正。”[3]程序公正是現代法治國家的共同追求。現行的法律法規及相關司法解釋中,沒有規定治安案件非法證據排除的主體,各地公安機關在習性確定與排除非法證據的主體集中在以下部門,一是預審部門,二是法制部門,三是預審和法制成立的聯合部門。在治安案件查處過程中,公安機關既是案件的處理者,又是案件的裁決者,充當了“運動員”和“裁判員”的雙重角色。在公安機關內部排除之時,由于沒有中立的第三方,一些非法證據往往被打“擦邊球”蒙混過關,不是特別嚴重的,一般不予以排除。
2.申請非法證據排除的方式不明
如果公安機關在做出治安案件處罰決定之時采用了非法證據,那么違法行為人如何提出排除非法證據的申請呢?是在處罰決定之前還是之后?是在提起行政復議時連帶申請還是可以單獨申請非法證據排除?提出申請后應該提供什么樣的證據?由誰來承擔證明責任,證明應達到何種標準,這一系列的問題表明當前的程序還存在很大問題。
3.公安機關和違法相對人舉證均存在困難,辦案人員面臨多重壓力
在治安行政復議中,申請人申請行政復議的請求應該以事實為根據。假如申請人以提出遭到變相刑訊逼供為由進行行政復議,由于申請人在公安機關內明顯處于弱勢的狀態,事實上處于一種“舉證不能”的狀態,基本上很難提供其遭到警察變相刑訊逼供的證據,難以使治安行政復議機關信服有非法取證的事實發生,這種情況同樣在行政訴訟中會出現。同時,在目前的辦案條件下,全國的治安案件辦案民警不可能每次都對審訊過程全程錄音錄像,經濟發達地區的公安機關可以做到,欠發達地區就難以實現。即使辦案條件好的派出所,也不是所內各地都有監控,只要申請人提出在辦案民警在監控區外進行刑訊逼供,辦案民警在沒有中立第三人見證的情況下很難用有說服力的證據證明自己沒有對其進行非法取證,更難以證明自身采取合法的程序和手段進行取證。因此,辦案民警不僅面臨著因為非法證據排除帶來工作量加大的壓力、非法證據被否定的壓力,而且面臨著違法行為人故意詆毀、惡意挑釁的壓力。
(一)理論研究尚有欠缺
目前關于治安案件非法證據排除的理論研究非常少,很少有學者從理論上探討應該怎樣建立和完善治安案件非法證據的排除規則,有些研究成果只是從宏觀上借鑒刑事案件的非法證據排除規則,沒有與治安案件的特點很好的結合起來,不足為鑒。理論研究有欠缺就無法指導實踐,治安案件非法證據的排除工作難以有效開展。
(二)治安案件查處偏重效率
治安案件的發生概率遠遠大于刑事案件。現實生活中每天都有大量的治安案件發生,法律賦予公安機關治安案件查處和裁決的權力就是考慮到治安案件的特殊性,治安案件一方面追求案件的公正性,包括實體公正和程序公正,另一方面追求效率,即在保證案件公平公正的前提下盡快的提高效率。公平和效率的問題歷來都是學者爭論的熱點。由于基層公安民警面臨的工作壓力大,執法環境惡化,在治安案件查處中他們往往對效率更為偏重,這也是非法證據出現的重要原因。
(三)公安工作過于強調案件真相,忽視其他價值考量
打擊和防范是公安工作的基本內涵,如果將公安工作比作一個“人體”,那么打擊和防范就是這個“人”的兩個胳膊,缺了哪一個都是不正常,不健康的。打擊工作能夠及時、有效地震懾犯罪分子,特別是在一定時期集中力量進行專項打擊,更能快速高效的提高群眾的安全感和公安機關的威信力。防范工作是一項長期的基礎性建設,需要公安機關投入更多的時間和精力來維護防范工作構建起來的安全網,在這個扎實而牢固的安全網下,群眾的安全感將會更長久,社會也會更加長治久安。這就好比打擊工作像見效快的“西藥”,防范工作更像能除根的“中藥”,但是在實踐中,公安機關往往樂于開“西藥”的方子,見效快,效果好,往往忽略了除根的“中藥”,偏重打擊,輕視了防范,這種工作態度也影響到了治安案件。在重打擊,輕防范的影響下,公安機關往往過于強調案件真相,難以顧及人權保障、家庭倫常等價值的考量,為了及時辦理治安案件,給以違法行為人以治安處罰,達到“結案懲人”的目的,非法證據的出現也在所難免。
(一)明確非法證據的范圍
明確非法證據的范圍是非法證據排除規則的核心問題。范圍不清,則界限不明,非法證據排除的后續工作也就無法展開。要明確非法證據的范圍,分清楚“非法”的概念,進一步明確在非法證據的內部,哪些屬于絕對排除的范圍,哪些屬于相對排除的范圍。依筆者之見,借鑒刑事案件領域的非法證據排除規則,非法證據中的言詞證據應當絕對排除,實物證據要根據案情相對排除。此外,還要借鑒行政訴訟的案卷排他規則,對于做出裁決后又進行取證的證據也劃入絕對排除的范圍。案卷排他規則來源于行政訴訟,由于行政程序要求在辦理行政案件時“先取證、后裁決”,因此這項規則是行政訴訟證據中所特有的規則。行政案卷是記載行政機關在作出行政行為過程中與案件相關的一切材料,包括事實情況、調查證據、聽證筆錄及其他案件材料,是正當程序的載體和保障[4]。借鑒到治安案件非法證據排除領域,就是要求公安機關在辦理治安案件時一定要遵循“先取證、后裁決”原則,一旦做出裁決之后形成的材料均不具備證據合法性;未經法律授權,治安案卷中材料的收集者只能是做出裁決決定的原公安機關,不得由他人代為收集。
1.禁止單方接觸規則
公安機關是治安案件的裁決者,也是治安案件證據的收集者、見證者。裁決者的身份要求公安機關必須站在公正公平的中立立場對治安案件做出公正地裁決,而作為證據的收集者和見證者、這種身份不免會讓公安機關產生“預判”的情形,在一定程度上對案件的公平公正性有影響。這時就需要有第三方或者相當于第三方的客觀證據存在才能證明公安機關收集證據的合法性。例如,在收集證據時,有其他在場的人的能夠證實,從而形成記錄。調查結束后,應當由被調查對象簽字認可等。禁止單方接觸規則,一方面規定了排除公安機關在相對人不知情、沒有進行質證和未提出申辯意見的材料,另一方面也在一定程度上避免了相對人胡攪蠻纏、無理取鬧,濫用申辯權的情形,提高了治安案件查處的效率。
2.侵權排除相當性原則
法律的公正包括了實體公正和程序公正,二者相輔相成,缺一不可。長期以來,我國受封建傳統思想的影響,重實體輕程序,更注重于每起案件最后結果的公正,群眾對于裁決者只希望他們將犯罪者或者違法者在最后得到處理,這就是最好的公平正義。屈打成招,刑訊逼供的案例自古以來就層出不窮。程序公正和實體公正是每一個現代法治國家的追求。我國《刑事訴訟法》一貫堅決反對刑訊逼供等非法取證行為,遏制刑訊逼供等嚴重違法取證行為一直是非法證據排除規則確立的出發點,該規則正是力圖從證據規則的層面解決長期困擾我國司法實踐的刑訊逼供難題[5]。無論在刑事案件領域、行政案件領域或者民事案件領域,證據的取得都不能通過侵犯他人合法權益的方式來實現,治安案件領域也不例外,這是尊重和保障人權的現實要求。但是證據是否能作為定案的依據,需要權衡侵權行為所破壞的權益與采納該材料所實現保護利益的相當程度決定。貝卡里亞在《論犯罪與刑罰》中提出:“只要刑罰的惡果大于犯罪所帶來的好處,刑罰就可以收到它的效果。這種大于好處的惡果中應該包含的,一是刑罰的堅定性,二是犯罪既得利益的喪失。”[6]在治安案件非法證據排除中,衡量非法證據的排除與否應考慮一下幾個因素:一是該材料是為了保護更重要的公共利益從而侵犯行政相對人合法權益的;二是該材料排除是否會導致事實真相無法確認的;三是采納該材料是否會導致以后類似侵犯他人合法權益的情形更加常見的;四是違法取證的利益與放棄該證據所保護的利益誰更明顯;五是是否還有其他方式進行證據的補救。侵權排除相當性原則有助于防止行政機關以保護公共利益為由侵犯個體權利。
3.“毒樹之果”證據有限可采規則
“毒樹之果”的證據是以非法取證所得線索為前提,本身就缺乏合法性,因而在原則上應當予以排除,但是“毒樹之果”證據和非法取證的行為在本質上并沒有聯系,如果采用更加合理有效的取證方式,“毒樹之果”證據完全后可能通過合法方式被收集,如果對其一概排除,會對治安案件的查處效率和辦案民警的積極性帶來不良的影響。針對此類證據應當采取有限原則,具體衡量標準應與其他原則放在一起綜合考慮,尤其是上文中侵權排除相當性規則中的衡量因素,更應在采用“毒樹之果”證據時予以參考。
(二)細化非法證據排除的程序設置
1.非法證據排除的啟動階段
(1)提出非法證據排除的主體
行政訴訟中有權提出非法證據排除的應當是具體行政行為中的行政相對人即行政訴訟中的原告以及與行政行為有利害關系的第三人。[7]那么在治安案件中提出非法證據排除的主體應當是違法相對人及與治安行政行為有利害關系的第三人。違法行為人受到治安處罰,直接關系到切身利益,必然有提起的資格,賦予與治安行政行為有利害關系的第三人,擴大申請非法證據排除的主體,有利于防止非法取證的發生,更好的促進治安案件的公平公正,保障公民的合法權益。
(2)非法證據排除的啟動程序
非法證據排除規則的啟動是整個程序的前提和基礎,是非法證據排除規則得以實施的關鍵環節[8]。治安案件非法證據排除的啟動程序可分為權利告知和違法相對人及與治安行政行為有利害關系的第三人提出排除申請。當前我國公民的法律素養整體偏低,公民對非法證據尤其是治安案件的非法證據排除規則不了解、不熟悉,因此治安案件當事人充分了解這項權利的主要途徑就是公安機關進行權利告知。為防止違法相對人及與治安行政行為有利害關系的第三人濫用權利,在提出申請時應附有涉嫌非法取證的相關線索,例如時間、地點、人員等。對于明顯無理取鬧的,不予進行非法證據排除。
(3)排除非法證據的主體
在上文中筆者分析了當前治安案件非法證據排除存在的問題之一就是排除非法證據的主體沒有法定,實踐中較為混亂。從公平公正的角度出發,排除非法證據的主體要有中立、客觀的立場。從人、財、物的成本角度出發,要最大化的節約警力資源,優化合理配置。考慮到現實因素,筆者認為應該將非法證據排除的權力歸屬于公安機關的法制部門。一是法制部門的職責就是對案件進行“查缺補漏”,找出治安案件的漏洞,同時法制部門是公安機關行政復議的主要機構,對治安案件的證據進行審查,責無旁貸。二是將這項權力交由預審部門從職責上看不合適,如果預審部門自己進行了非法證據的收集,則會導致自己監督自己的尷尬局面。三是單獨成立或者法制部門和預審部門進行非法證據排除,將會面臨更多的人力物力財力問題,多此一舉。
2.非法證據排除的審查階段
在啟動非法證據排除的程序后,就進入了證據的審查階段。公安機關的法制部門應當依法對證據進行審查。審查期間,對于有爭議的證據或者經違法相對人及與治安行政行為有利害關系的第三人的提出,可以借用現有的聽證程序,根據《行政處罰法》和《治安管理處罰法》,召開聽證會,聽取當事人對擬作出治安處罰決定的事實、理由、依據的申辯。聽證程序是治安案件查處中的一個選擇程序,并不是必要的,聽證的適用范圍也是需要由法律規定的。筆者建議將治安案件非法證據排除也納入聽證的范圍,治安管理處罰的種類中有行政拘留,這是剝奪人身自由的重大行政處罰措施,如果在這類案件中存在非法證據,將會嚴重影響公民的人身自由權,這是在現代法治國家決不允許出現的。將非法證據排除納入聽證的范圍,有利于保障人權,保護當事人的合法利益,促進公安機關的執法規范化,從而在源頭上提高了行政效率。
3.非法證據排除程序的決定階段
在違法相對人及與治安行政行為有利害關系的第三人提出非法證據排除的請求后,上級公安機關的法制部門應對申請作出初步審查,對于明顯不存在非法證據的,對當事人作出不予受理的決定。對于存在輕微性的非法證據治安案件,應責令原裁定部門進行補正和作出相應解釋,對于存在嚴重的非法證據治安案件,責令原裁定部門更改原處罰決定,對當事人造成侵權等損害的,作出道歉或者相應的賠償,并對辦案民警作出相應的紀律處分。
4.非法證據排除的救濟階段
對于非法證據排除決定不服的,當事人可以直接向人民法院提起行政訴訟,按照行政訴訟的法律規定,公安機關將以被告人的身份參加行政訴訟活動,對當時作出具體行政行為負有舉證責任。
5.明確證明責任的分配的確立
對于進行排除的證據而言,如果不是言詞證據或者特別嚴重違反程序的實物證據,根據《程序規定》,做出原處罰決定的公安機關應當予以補證,這就涉及了證明責任的分配問題,從現有法律法規可以看出,做出原處罰決定的公安機關負有完全舉證責任,這是一個自上而下的舉證責任分配,即上級部門或者查處治安案件的原公安機關發現有非法證據予以排除,或者上級部門要求做出原處罰決定的公安機關做出補證,在這期間沒有違法相對人及與治安行政行為有利害關系的第三人的任何責任,這顯然不合理。因此應當給予違法相對人及與治安行政行為有利害關系的第三人一定的“說話權利”,使其承擔一部分的證明責任,自下而上地疏通非法證據排除的渠道。
(三)確立非法證據采納的懲罰制度
治安案件之所以存在非法證據,是因為在辦理治安案件時獲得非法證據的成本低,收益高。“在成本大于收益,利潤標準就使資源停止使用”。[9]根據經濟學基本理論,獲得非法證據的違法行為產生的預期收益小于成本,方能徹底消除部分警察無限追逐利益的違法動機,才能從根本上有效的防止非法取證行為。對于部分警察非法取證的行為,應根據非法證據的嚴重程度予以一定的懲罰。即一般嚴重非法取證的,予以相應的行政處分;嚴重非法取證的,根據情況予以辭退、開除公職;特別嚴重,構成犯罪的,應當依法追究其刑事責任;而違法不嚴重或者只有程序瑕疵的證據,在對提交人作出罰款或者其他處罰后,可以采納。
治安案件非法證據排除已作為一項基本原則被法律所確立,但是在實踐中還存在種種問題,例如學界對排除規則的研究還不夠深入,尚未建立起完整的制度。任何制度和規則的建立,都是一個循序漸進、不斷走向成熟和完善的過程。在全面推進依法治國和深化公安改革的大背景下,治安案件非法證據排除規則在公安機關、司法機關以及人民群眾的共同努力下會逐步完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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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 Perfection of Exclusionary Rules of Unlawfully Obtained Evidence in Public Security Cases
XU Zhi-hao
(Chinese people’s Public Security Univesity,Beijing,10038)
At the present stage,there are many problems in excluding unlawfully obtained evidence in public security cases like unclear exclusion range,chaotic exclusion procedure,unfavorable certification mechanism in exclusion,unclear standards of proof to unlawfully obtained evidence and so on.Therefore it is necessary to perfect exclusionary rules of unlawfully obtained evidence in public security cases as soon as possible,as well as to establish supporting system,standardize and supervise the discretionary power of the public security organs when investigate public security cases in order to guarantee the legal interests of criminal counterparts,and improve the quality of enforcement of the public security organs.
public security cases;unlawfully obtained evidence;rules of elimination
D631.4
A
2095-1140(2016)04-0121-08
2016-05-28
許芷浩(1993-)男,河南漯河人,中國人民公安大學訴訟法學2015級碩士研究生,主要從事訴訟法學、治安學研究。
(責任編輯:天下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