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為人師的日子里

廖公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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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為人師的日子里

廖公民

1994年6月，我從吉首民師畢業，8月分配了工作。金巖鄉聯校，就是我實現夢想的地方。

8月26日，是我報到的日子。那天，因為要趕路，母親天剛亮就準備好了早飯。早飯過后，父親就帶著我向著早已打聽好的路線出發了。

父親的扁擔一頭擔著那口從慈利到吉首、又從吉首到老家的皮箱，一頭擔著兩床棉絮，翻剪刀寺，過炭棚，經溪口，渡澧水，下午三點，終于在冷水渡口擠上了去金巖的班車。

下午四點，群山包圍下的金巖鄉聯校到了我們的眼前。在那里，聯校會計朱允清老師接到了我們。他把我們安排在金巖旅社，并準備了豐盛的晚餐……九斗溪的額古魚，真香啊！我激動著，盼望著早一點飛到那片屬于我的天地。

暑假學習的第三天中午，我知道了我的去處——落楓村小，與另一位年輕的老師朱國錦一起負責兩個班的教學工作。

落楓在哪里？也許是路途的遙遠，也許是金巖人的好客，朱老師特地請了一臺拖拉機，拖著兩個年級五十幾名學生的課本，連帶我們和我的家當一起踏上了征程。一路的青山綠水，一路地顛簸，我們站在車廂里，從山腳一直繞向天邊，白云就在頭頂，清風就在耳邊。

這就是落楓學校？在山峰之巔，散居著數十戶人家，學校就在這些人家的中間。一片長滿野草的長方形空地是學校的操場。操場的一角是兩棟T字型的土磚平房，共七間——三間教室，兩間住房，一間廚房，外加一個小廁所。教室門窗全無，地面到處散落著干牛糞。老師的住房倒是有門有窗，這讓我近乎冰涼的心稍稍暖和了點。

看過學校，放下行李，卸下書籍。朱老師帶著我到學校周圍轉了轉，并把我一一介紹給遇見的每一個人。傍晚，年老的村長請我們吃了晚飯，談了些村里的情況，表示盡力支持學校的工作。回到學校，我先是打掃住房，開好床鋪，再在墻上貼上自己剛剛書寫、飄著墨香的“教書育人”條幅，然后與朱老師一起商量開學的一些事情。

開學的第一天，我和朱老師早早打掃了操場、教室，貼上了紅紙標語、對聯。聽說來了新老師，所有學生很快就到齊了。三年級，21張燦爛的臉，21雙好奇的大眼睛，一起擠進我狹小、整潔的住房。“我們有新老師嘍！”孩子們興奮著、蹦跳著。

在落楓小學，我在充實中度過了每一個白天黑夜。白天，我與孩子們在一起學習、勞動、游戲、鍛煉、唱歌……放學后，多數是隨學生進行家訪；晚上，在收音機的陪伴中，我備課、批改作業、練習書法。沒有回家的日子里，我和朱老師挖土填平了教室的坑坑洼洼，開辟了自己的菜地，在學農基地種油菜、施肥、除草……累了，吹吹口琴，吹吹嗩吶。

因為充實，我享受著快樂，忘記了身在異鄉的孤獨、凄涼。在半年的時間里，我走訪了每個學生的家庭。在家訪中，真實地了解了每個學生的家境，真切地了解到了落楓人民的期盼，以及教師的那份責任，得到了家長們的全力支持，師生關系更加融洽，學生成績也因此而大大提高。正因為這樣，我得到了所有家長的信任、尊重。平日里，學生送來了新鮮的蔬菜；節日里，學生送來了發粑粑、糍粑、粽子，多的吃不了，我只好親自蒸了和學生當午飯吃；到了殺年豬的冬臘月，學生、家長都爭著、搶著邀請我們吃殺豬飯……

在落楓，我一月回一次家。那時，沒有雙休日，星期六中午才能放學。我十二點準時出發，一路小跑，從山上到山下，穿林過溪，兩小時后就到了金巖政府，再乘拖拉機顛簸近兩小時到溪口等四點半的火車，五點到鳥鵲溪下車，又是三小時的上坡，就到了我的家。第二天，又要早早地往學校趕。

落楓的百姓看在眼里，喜在心頭，都說來了個好老師。一年后，我被調往金巖中心完小，村里的家長、群眾都來送行，都為我的調走而嘆息，抱怨村長不留住我。

在打柴的路上，歌聲嘹亮；在明亮的教室里，書聲瑯瑯……

在落楓的那些日子里，我感動，我快樂，我幸福。

（作者單位：張家界市慈利縣南山坪九年制學校）